第三十九章 剑仙如敝履
明德四年六月初六近黄昏</p>
战斗此刻已经进入尾声。</p>
赵银胆战斗如此之久，早已疲惫。</p>
宋燕回被李寒衣不断逼退。</p>
每一次比剑失败，都让他的剑意薄弱一份，反观李寒衣越发强大。</p>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败了。</p>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p>
曾经那个追风少年，那个沧浪江边的游子。</p>
缓缓觉醒。</p>
梦回沧浪江，那一剑断江是何等的飘逸，当时，他想的仅仅是，救人。</p>
眼神骤睁，</p>
“万川秋水”</p>
纵身，剑出。</p>
剑气如虹，撕裂而至，锋刃席卷，隐有低鸣。</p>
这一剑，竟比之前的强大几分。</p>
少女眼前一亮，</p>
“来的好！”</p>
听雨自胸前划过，眼中一轮弦月升起，寒风突至，宛若六月天。</p>
“飞雪望月！”</p>
剑出。</p>
剑气相撞。</p>
错身。</p>
少女转头，听雨直指宋燕回。</p>
“你输了，所以根据约定，我要废了你的武功！”</p>
一声脆响，断水剑尖迸裂。</p>
一口血液自嘴角流出，宋燕回看了眼远处死去赵银胆，露出苦笑。</p>
“来吧，这样也好，至少我不需要过的这么累！”</p>
少女漠然，举剑，刺。</p>
“等下。”</p>
少女剑止，疑惑。</p>
尹落霞上前，神情复杂，</p>
“宋燕回，无双城就那么重要吗？”</p>
宋燕回漠然，“对不起。”</p>
尹落霞眼微红，“那我呢？我不重要吗？”</p>
宋燕回黯然，“对不起”</p>
尹落霞愤怒道，</p>
“你除了说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p>
“这不一样，你有你的骄傲，我有我的责任。”</p>
“废了你的武功，你是不是就舍得离开无双城了？”</p>
宋燕回摇头，</p>
“废不废我的武功都一样。这是我的命。”</p>
“你....”</p>
这一刻，尹落霞突然明白，并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p>
而是他，根本就不属于他自己。</p>
泪？恨？她说不出这种感觉。</p>
于是，她笑了，她笑的很开心。</p>
在笑容下，她的晶莹泪水化作荧光。</p>
少女疑惑道。</p>
“你怎么了？”</p>
“寒衣，放了他。”</p>
少女看了少年一眼，少年无声点头。</p>
收鞘。</p>
少女来到他身边，疑惑道。</p>
“千殇，要我废了宋燕回的是她，为什么最后要我放过宋燕回的还是她？”</p>
少年想了一下，叹道。</p>
“过去是爱，现在是放下。”</p>
“不懂。”</p>
少年淡淡笑道。</p>
“其实，我也不懂。但我想起一句诗。”</p>
少女疑惑，少年叹息。</p>
“人生若只如初见。”</p>
时间倒退半刻钟前。</p>
在李寒衣与宋燕回决战的时候。</p>
赵银胆这边也进入最后的挣扎。</p>
“流星枪第三式—飞逝”</p>
枪风舞，尘飞扬，一枪若奔腾骏马，博览滚滚，席卷而来。</p>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使出最后的手段。</p>
“雄霸天下”，刀气化白虎，以兽王姿态猛扑而出。</p>
“霸刀-破天”，刀气霸道绝伦，神挡杀神，佛挡杀佛。</p>
“惊神指”，惊神三唱，一指不离，一指不归，一指唱惊神。</p>
一声巨响。</p>
三招贯胸而过。</p>
赵银胆怒目圆睁，剩余的内力全部爆发，将三人再次击飞。</p>
血液顺着嘴角缓缓滴落，他拄着他的长枪，身体笔直，站在那里。</p>
缓缓闭上眼睛。</p>
雷轰与雷云鹤上前，向着众人摇头。</p>
所有人明白，</p>
“他，终于死了。”</p>
少年默然无语。</p>
这次无双城之旅，让他叹息太多次，也感慨太多次了。</p>
江湖，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的多。</p>
望向旁边那似哭似笑的女子。</p>
“别哭了。藏宝图还要不要？”</p>
尹落霞一听藏宝图两个字，一抹脸颊泪水，</p>
“要！老娘当然要！给老娘滚开。”</p>
少年与少女对视一眼，摇头，显然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了。</p>
望向一旁看了好一会儿戏的张沐雨。</p>
“张兄，我们走吧”</p>
张沐雨打了个哈气，</p>
“打完了？走吧。去最后的关卡。”</p>
三人离开此地。</p>
留下分赃的几人，和一个重伤的城主。</p>
来到最后一座岛。</p>
这座岛植被茂盛，到处都是森林。</p>
但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中间的那棵椿树，树冠之大，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着实惊讶。</p>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说的估计就是这个吧。</p>
三人跃至树冠顶端。</p>
入目。</p>
一个椭圆大平台。</p>
平台的对面，一个坐在地上弹琴的白发老者，他身后的那棵树上挂着一根红绳，红绳上，就是最后的十万大山地图。</p>
平台的这边，两个捂住胸口喘息的人，正是失踪已久的老字号温家温壶酒和唐门唐灵皇。</p>
另外，墨千殇发现，除了风雪剑沈静舟以外，其他人竟然全都在这里。</p>
“咦，落姑娘，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p>
“还有洛青阳，鲸落前辈，你们怎么也在这里？”</p>
“玄陵，一行兄，棋宣，紫衣，你们也在啊？”</p>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不是离开了吗？”</p>
少女此刻亦察觉到事情的异样，</p>
“千殇，事情好像有些不对！”</p>
“好像是的。”</p>
东海渔叟鲸落来到墨千殇面前，面色凝重。</p>
“墨公子，出大事了。岛外无双城弟子组成了剑阵，就等我们自投罗网。”</p>
“大概多少人？”</p>
“四五千人吧。好像随时准备上岛。”</p>
少年思考片刻，叹道。</p>
“大家先休息一下，我们到时候突围。”</p>
张沐雨好奇一问，</p>
“墨兄不担心吗？”</p>
“担心有用吗？”</p>
张沐雨愣了一下，哈哈大笑，</p>
“有道理，危急关头，越冷静，越能给人信心。”</p>
“鲸落前辈，前面这个是什么情况？”</p>
鲸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p>
少年只好走到温壶酒旁边，</p>
“温大哥，你们两个人，没解决掉这家伙？”</p>
温壶酒此刻亦是无可奈何，</p>
“我的三字经，和唐灵皇的暴雨梨花针都用了。结果对这张求道依旧是无可奈何。”</p>
“他这么强？”</p>
唐灵皇走过来，怒道。</p>
“姓温的，都这个时候了，还藏着掖着干什么？现在能不能活就看这小子了！否则今天所有人都要死！”</p>
温壶酒嘿嘿一笑，</p>
“急什么？要死也是你先死！”</p>
墨千殇：“.......”</p>
捂住额头，墨千殇赶忙阻止两人嘴炮，</p>
“温大哥，还有什么都一并告诉我吧。”</p>
温壶酒瞪了唐灵皇一眼，笑道。</p>
“千殇老弟，这次真的要靠你了。”</p>
“怎么说？”</p>
“张求道这老小子拼命了。他之所以没死，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活过今天。东方青龙属木，他靠着这座岛的秘术，获得源源不断的生机，如今已然踏入半步神游。若不是我和姓唐的跑得快，早就被他杀了。”</p>
“半步神游？”</p>
温壶酒凝重的点头，</p>
“废话。看见他身后那个匣子没？无双城百年前的城主欧阳无双留下的无双剑匣。十三柄飞剑，配上无双天宗特有的无双御剑术，除了你昨晚练的那一剑，这里的没几个能抗的住。我就奇怪了，不是说这无双剑匣无双城没人能开启吗？怎么张求道这老东西就突然能用了？”</p>
李寒衣突然开口</p>
“不，他一样不能用。”</p>
“丫头，你是剑心冢出来的，怎么说？”</p>
“我可以看出，剑匣在抗拒他。他应该是靠着强绝的实力强行御使的。”</p>
“难怪跑到这里，剑就不追我们了。”</p>
墨千殇：“......”</p>
此时，尹落霞等人也终于赶到。</p>
与玄陵等人一接触，纷纷惊呼，也立刻就明白眼前的局势。</p>
纷纷期盼的看向墨千殇。</p>
少年一脸无语，对着众人一个个扫视过去。</p>
最终无奈的发现，就没一个状态稍微好点的，个个都是半残，或者全残。</p>
除了，张沐雨。</p>
“张兄，你还剩下多少层内力？”</p>
张沐雨耸耸肩膀，</p>
“三层。”</p>
少年：“.......”</p>
少女见其如此，噗嗤一笑，</p>
“千殇，出剑吧，让我们看看你那绝世的一剑。”</p>
少年闻言，温柔道。</p>
“你想看？”</p>
“当然，我真的很想知道，剑仙一剑该是何等风采。”</p>
“好！你想看，我就满足你。”</p>
言罢。</p>
少年走到中央，而抚琴的白衣老者这才缓缓停下琴声。</p>
“你会琴吗？”</p>
少年点头。</p>
“会！”</p>
“你从我的琴中听出了什么？”</p>
“死志。”</p>
“还有吗？”</p>
“解脱。”</p>
老者叹道，</p>
“你果然是懂琴的，可惜，今日注定要死在这里。”</p>
“我不会死。”</p>
“你很有信心？”</p>
“当然。”</p>
“很优秀的少年。你就是那个墨千殇对吧？”</p>
“是”</p>
“你一来无双城，我就关注你了。但我没想到，你的影响力竟然那么大。”</p>
“是你们想要的太多了。”</p>
“不是我们想要的多，而是我们不想失去而已。”</p>
“你越不想失去，就越会失去你想抓住的。”</p>
“你说的有道理。可惜，总有人不会理解。”</p>
“那就让他们去理解。”</p>
“理解？谈何容易。我们常说恢复先祖荣光，以先人威名为荣。如今，荣光既然还在我无双城，你说他们愿意拱手相让吗？”</p>
少年默然，</p>
“还是你们太看重这个虚名了。”</p>
“无论是名也罢，荣光也罢，一切已经都不能回头了。你准备好了吗？”</p>
“等我一下可以吗？”</p>
“可。”</p>
少年闭眼，所学之剑在眼前一一飘过。</p>
“月夕花晨”</p>
“兵势”</p>
“大漠黄沙”</p>
“和光同尘”</p>
“……”</p>
千剑万剑，化一剑。</p>
这一剑是他毕生所学，也是他最极致一剑。</p>
他虽然来这个世界只有一年，但他过去的十几年终日与剑相伴，早已不分彼此。</p>
于是，他选择向天问剑。</p>
因为，无人有资格接这一剑。</p>
剑起。</p>
莫邪剑，意无双，风云变，剑九霄。</p>
黄昏尽退，黑夜昼至。</p>
挥出。</p>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一剑，以傲世无双的姿态飞出。</p>
黑夜里唯一的光，不外如是。</p>
剑冲云霄，突破层层罡风，直达三十三天外。</p>
划过月桂仙宫。</p>
绰约仙子似乎发出惊呼。</p>
划过天门。</p>
天将怒斥。</p>
“何人竟敢冒犯天威！”</p>
最后，划过一片天河。</p>
于是，银河倒挂，天马横空。</p>
突然，一声道音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开。</p>
“胡闹。”</p>
众人回神。</p>
再看场上。</p>
哪有什么黑夜，哪有什么仙宫，哪有什么天门。</p>
有的只是墨千殇身上冲天的剑意而已。</p>
众人纷纷思索，觉得自己看错了，</p>
唯有道门三人面面相觑，张沐雨面色凝重。</p>
“你们看到了么？”</p>
王一行与玄陵吞了吞口水，缓缓点头。</p>
但这事是梦还是幻，谁又能说得清？</p>
此时。</p>
狂风骤起，飞沙走石。</p>
天空突然飘来一团金色云雾，并伴随金花朵朵。</p>
云层翻滚，中心竟出现一圈空圈，一缕曙光从云层之外射入，缓缓移向少年。</p>
众人惊呼。</p>
“祥瑞？天道赐福！”</p>
此时。</p>
南方雪月城。</p>
南宫春水饮一口七盏星夜酒之天枢，望着远方天空异象，赞叹不已。</p>
“没想到千殇去一趟无双城，剑道竟然还能踏入剑仙境。”</p>
再饮一口美酒，再看一眼远方天空</p>
“真是，噗”</p>
就算乃神仙众人，此刻口中酒水亦是忍不住喷出。</p>
南宫春水怒骂道。</p>
“你这小混蛋，就盯着我这天下第一不放是不是？不行，这次一定要揍他一顿！否则以后就没机会了”</p>
无双城。</p>
众人尽皆目瞪口呆，瞠目结舌。</p>
就算张求道亦是如此。</p>
因为。</p>
一道数十米长的剑气划破天际，将异象摧毁。</p>
而出剑之人，竟是墨千殇。</p>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竟将第一剑用来伐天。</p>
这是何等荒唐，何等荒谬。</p>
墨千殇一脸无畏。</p>
莫邪入鞘。</p>
“不请自来？我有请你给我赐福吗？”</p>
远方，云层再次出现。</p>
但这次，是黑云。</p>
滚滚黑云扑面而来，天地一片暗淡。</p>
显然天道愤怒了，势必要给某人颜色瞧瞧。</p>
黑云压城城欲摧。</p>
墨千殇一声冷哼，</p>
“还来？”</p>
于是，他又出了一剑。</p>
这次的颜色是冰蓝色的。</p>
还是达到数十米。</p>
一剑破长空，黑云破开一层空洞。</p>
剑气轰然炸裂，寒意爆发。</p>
所有黑云化为漫天雨水。</p>
原先黑压压的感觉瞬间消失。</p>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再次挥剑的少年。</p>
好胆，好霸气。</p>
雨中持剑，红尘滚滚。</p>
铅华洗尽，放荡不羁。</p>
少年当自强，何须尽低眉。</p>
少年正要开口。</p>
突然。</p>
平地炸雷，虚空生闪电，</p>
一记雷霆瞬间劈在少年头上。</p>
头发竖起，浓烟滚滚。</p>
少年愣了一下，方才察觉自己竟然被偷袭了。</p>
剑指苍天，吼道，</p>
“不讲武德！有本事正面来，我呜呜呜”</p>
玄陵抱住少年的大腿，几乎快哭了。</p>
“墨大哥啊！你别闹。再闹，真的就给你九霄神雷了！那可是天道啊！”</p>
王一行抱住少年的腰，也是几乎快哭了。</p>
“千殇老弟，你这太凶了吧！人家就给你个祝福而已，你就要劈人家，那可是天道赐福啊！多少人梦寐以求懂不！你竟然劈了他两剑，你不要命了！”</p>
张沐雨死命捂住他的嘴巴，苦笑道。</p>
“墨兄，别冲动啊！哎呀，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一趟无双城我真是大开眼界了。”</p>
而这时。</p>
一声温柔若山泉敲打石块的声音响起。</p>
“千殇，别冲动。”</p>
就五个字。</p>
三个人压制不住的少年，停止了挣扎。</p>
三人松了一口气，赶紧放开少年，异口同声道。</p>
“有劳寒衣姑娘了。”</p>
少女低头来到少年身边，见他头发全部竖起，忍不住掩嘴一笑。</p>
“千殇，天道赐福是好事，你干嘛要拒绝？”</p>
少年收剑回鞘，挠头，笑道。</p>
“寒衣，你知道什么是剑仙吗？？”</p>
少女一脸懵懂，微微摇头。</p>
“剑仙者，剑合乎道。刚才祥瑞初来，我发现我竟与这方天地莫名契合，当时我就意识到，祥瑞对我而言，未必有益。</p>
剑合天道，自带天威。但成也天道，败也天道。每个地方的天道规则迥异，若以天道悟剑道，则受制于天。</p>
我的剑不想受制于天，所以天道的赐福，我不能接。”</p>
“若是接了呢？”</p>
“那这无双城以后就是我的主场，在此地，我的剑，将发挥出十二成威力。”</p>
少女微微诧异，</p>
“这么强？”</p>
“当然，不过离开这里，我估计就只剩下九层不到了。我现在不接，只要我继续成长下去，那我无论到哪里，我的剑都不会有任何变化。这样我才有资格问鼎更高的山峰。”</p>
“那你和天道对着干是为了问剑吗？”</p>
少年微微有些尴尬，讪笑道，</p>
“一时冲动，一时冲动。寒衣你快回去，等下伤到你就不好了。”</p>
少女低头莞尔一笑，已然明白。</p>
这一切，不过是少年任性而已。</p>
踏浪前行风正劲，不负韶华争朝夕。</p>
少年当如是。</p>
少女回走两步，回头，继续叮嘱。</p>
“记得，不许再任性。”</p>
少年一脸正色，</p>
“明白！”</p>
少女这才放心离去。</p>
少女的关心若清泉石上流，浸透他的内心。</p>
墨千殇整理一下形象，望向张求道。</p>
“前辈，现在可以了。”</p>
张求道感慨，</p>
“才九霄的剑仙？真是少见。”</p>
墨千殇摇头，</p>
“剑就是剑，无论是九霄还是大逍遥，结果都一样，最终都是对剑的领悟而已。至于剑仙？抱歉，我不是。”</p>
“但境界的差距，亦无法避免。”</p>
墨千殇傲然而立。</p>
“不。手中有剑，亦可金刚杀逍遥，也可逍遥杀半步。佛门有金身罗汉，以金刚杀逍遥如杀鸡，道门有无上道法，引九天之雷亦可逍遥杀半步。境界虽重要，归根到底不过是领悟不同罢了。而我，对我的剑，有信心。”</p>
右手伸，</p>
“剑来”</p>
三尺青锋在手，</p>
“前辈，今日，我也想以九霄和我的剑，试试您这一位半步。”</p>
“可”</p>
张求道面色淡然，一弹琴弦七音出。</p>
“云梭，轻霜，风萧，红叶，蝴蝶，绝影，杀生，破劫，玉如意，绕指柔”</p>
琴音起，十剑齐出。</p>
啸声迭起，利剑破空的声音此起彼伏。</p>
琴声附和，十面埋伏，竟营造出一种绝杀之境。</p>
看着这漫天的威势，李寒衣微微震惊。</p>
“这就是无双剑匣吗？”</p>
尹落霞右手搭在她的肩膀，摇头。</p>
“不，这还仅仅是一部分而已。还有三剑未出。分别是苍，茫，大明朱雀”</p>
李寒衣呆滞了一下，侧头，扭了一下肩膀，“尹落霞，你靠的我太近了。”</p>
尹落霞却听而不闻，靠近她的耳边，悄悄道。</p>
“寒衣，我们都是女的，怕什么。我刚才看你就觉得有些奇怪，你怎么突然漂亮了这么多。场上的这家伙，是不是把抢来的东西都给你了。”</p>
李寒衣脸色一红，低头，</p>
“你，你怎么知道。”</p>
尹落霞白了一眼，羡慕道。</p>
“在场的谁看不出他对你的在乎。”</p>
“哪有。”</p>
见少女羞涩，尹落霞呵呵一笑，也不打算继续逗她，看到场上少年在这绝杀中依旧飘然自若，得心应手，不由感慨。</p>
“这十剑一出，说实话，在场的没一个人能扛得下。也就场上那个家伙才能那么轻松的应对自如。”</p>
李寒衣点了点头，</p>
“千殇已经成就剑仙，虽然他弃如蔽履。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如果对剑的领悟无法超过他，其他人的剑，他都有一定的压制力”</p>
“原来如此”</p>
场上。</p>
墨千殇侧身，避开从身后冒出的绕指柔，莫邪轻点绕指柔剑身，绕指柔身上的剑光瞬间黯淡，摇摇晃晃的回到张求道身后。</p>
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好几次。</p>
目前场上，只有玉如意，杀生，绝影，红叶四柄还在，其余已经全部退到张求道身后。</p>
琴声悠悠，四柄剑飞回。</p>
宣示这第一波的攻击结束。</p>
琴声止。</p>
张求道叹服。</p>
“不愧是敢伐天的少年。剑仙的确不足以形容你的剑。”</p>
面对老者的夸赞，墨千殇微微摇头，</p>
“你的剑有问题。”</p>
老者尾指轻触琴弦，扬起一声轻吟。</p>
“哦？你看出来了？”</p>
“当然。你的剑，与你不合，隐隐有反抗之意，应该是被你强行御使的，显然你不能让它们认主。另外，你这不是剑道，是仙道。”</p>
“此话怎讲？”</p>
“无双御剑术，看似剑道，但一心多用，靠的是数量与剑的自身，与剑道根本无关。真正的剑道，是挥，砍，劈，挑，刺等各种基本剑技组成。一招一式，尽皆汗水与记忆。</p>
古人云十年磨一剑，此乃凡人的问剑之路。所以，你的是仙道，而我，才是剑道。于我而言，哪怕我手中无剑，我也能以世间万物为剑。因为，剑即是我，我即为剑，剑的一招一式，尽皆在我心中。于你而言，若没了无双剑匣，你还能否有如今的威势？”</p>
张求道愣了片刻，嘴角触动了一下，叹息。</p>
“也许你说的对，但仙道又如何，剑道又如何？你根本不了解无双剑匣真正的威力。只要找到真正的传人，总有一天，无双城可以重新威临天下。”</p>
墨千殇嗤笑道，</p>
“靠一个死物？”</p>
张求道瞬间面色泛红，怒斥道。</p>
“无知小儿，你懂什么！当年城主欧阳无双靠着它君临天下，谁敢不从。”</p>
墨千殇无奈摇头，叹道。</p>
“这样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和你定下一个赌约。”</p>
“什么赌约？”</p>
“二十年后，九九重阳，华山论剑”</p>
“华山论剑？”</p>
“如果无双城下一辈可以开启无双剑匣，我将派出我的弟子与其一战。如何？届时，是仙道还是剑道，一目了然。”</p>
“好！老夫答应你！”</p>
人道渺渺，仙道途途，众生苍狗，唯剑而行。</p>
战斗此刻已经进入尾声。</p>
赵银胆战斗如此之久，早已疲惫。</p>
宋燕回被李寒衣不断逼退。</p>
每一次比剑失败，都让他的剑意薄弱一份，反观李寒衣越发强大。</p>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败了。</p>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p>
曾经那个追风少年，那个沧浪江边的游子。</p>
缓缓觉醒。</p>
梦回沧浪江，那一剑断江是何等的飘逸，当时，他想的仅仅是，救人。</p>
眼神骤睁，</p>
“万川秋水”</p>
纵身，剑出。</p>
剑气如虹，撕裂而至，锋刃席卷，隐有低鸣。</p>
这一剑，竟比之前的强大几分。</p>
少女眼前一亮，</p>
“来的好！”</p>
听雨自胸前划过，眼中一轮弦月升起，寒风突至，宛若六月天。</p>
“飞雪望月！”</p>
剑出。</p>
剑气相撞。</p>
错身。</p>
少女转头，听雨直指宋燕回。</p>
“你输了，所以根据约定，我要废了你的武功！”</p>
一声脆响，断水剑尖迸裂。</p>
一口血液自嘴角流出，宋燕回看了眼远处死去赵银胆，露出苦笑。</p>
“来吧，这样也好，至少我不需要过的这么累！”</p>
少女漠然，举剑，刺。</p>
“等下。”</p>
少女剑止，疑惑。</p>
尹落霞上前，神情复杂，</p>
“宋燕回，无双城就那么重要吗？”</p>
宋燕回漠然，“对不起。”</p>
尹落霞眼微红，“那我呢？我不重要吗？”</p>
宋燕回黯然，“对不起”</p>
尹落霞愤怒道，</p>
“你除了说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p>
“这不一样，你有你的骄傲，我有我的责任。”</p>
“废了你的武功，你是不是就舍得离开无双城了？”</p>
宋燕回摇头，</p>
“废不废我的武功都一样。这是我的命。”</p>
“你....”</p>
这一刻，尹落霞突然明白，并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p>
而是他，根本就不属于他自己。</p>
泪？恨？她说不出这种感觉。</p>
于是，她笑了，她笑的很开心。</p>
在笑容下，她的晶莹泪水化作荧光。</p>
少女疑惑道。</p>
“你怎么了？”</p>
“寒衣，放了他。”</p>
少女看了少年一眼，少年无声点头。</p>
收鞘。</p>
少女来到他身边，疑惑道。</p>
“千殇，要我废了宋燕回的是她，为什么最后要我放过宋燕回的还是她？”</p>
少年想了一下，叹道。</p>
“过去是爱，现在是放下。”</p>
“不懂。”</p>
少年淡淡笑道。</p>
“其实，我也不懂。但我想起一句诗。”</p>
少女疑惑，少年叹息。</p>
“人生若只如初见。”</p>
时间倒退半刻钟前。</p>
在李寒衣与宋燕回决战的时候。</p>
赵银胆这边也进入最后的挣扎。</p>
“流星枪第三式—飞逝”</p>
枪风舞，尘飞扬，一枪若奔腾骏马，博览滚滚，席卷而来。</p>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使出最后的手段。</p>
“雄霸天下”，刀气化白虎，以兽王姿态猛扑而出。</p>
“霸刀-破天”，刀气霸道绝伦，神挡杀神，佛挡杀佛。</p>
“惊神指”，惊神三唱，一指不离，一指不归，一指唱惊神。</p>
一声巨响。</p>
三招贯胸而过。</p>
赵银胆怒目圆睁，剩余的内力全部爆发，将三人再次击飞。</p>
血液顺着嘴角缓缓滴落，他拄着他的长枪，身体笔直，站在那里。</p>
缓缓闭上眼睛。</p>
雷轰与雷云鹤上前，向着众人摇头。</p>
所有人明白，</p>
“他，终于死了。”</p>
少年默然无语。</p>
这次无双城之旅，让他叹息太多次，也感慨太多次了。</p>
江湖，比他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的多。</p>
望向旁边那似哭似笑的女子。</p>
“别哭了。藏宝图还要不要？”</p>
尹落霞一听藏宝图两个字，一抹脸颊泪水，</p>
“要！老娘当然要！给老娘滚开。”</p>
少年与少女对视一眼，摇头，显然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了。</p>
望向一旁看了好一会儿戏的张沐雨。</p>
“张兄，我们走吧”</p>
张沐雨打了个哈气，</p>
“打完了？走吧。去最后的关卡。”</p>
三人离开此地。</p>
留下分赃的几人，和一个重伤的城主。</p>
来到最后一座岛。</p>
这座岛植被茂盛，到处都是森林。</p>
但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中间的那棵椿树，树冠之大，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着实惊讶。</p>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说的估计就是这个吧。</p>
三人跃至树冠顶端。</p>
入目。</p>
一个椭圆大平台。</p>
平台的对面，一个坐在地上弹琴的白发老者，他身后的那棵树上挂着一根红绳，红绳上，就是最后的十万大山地图。</p>
平台的这边，两个捂住胸口喘息的人，正是失踪已久的老字号温家温壶酒和唐门唐灵皇。</p>
另外，墨千殇发现，除了风雪剑沈静舟以外，其他人竟然全都在这里。</p>
“咦，落姑娘，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p>
“还有洛青阳，鲸落前辈，你们怎么也在这里？”</p>
“玄陵，一行兄，棋宣，紫衣，你们也在啊？”</p>
“你们这是什么情况？不是离开了吗？”</p>
少女此刻亦察觉到事情的异样，</p>
“千殇，事情好像有些不对！”</p>
“好像是的。”</p>
东海渔叟鲸落来到墨千殇面前，面色凝重。</p>
“墨公子，出大事了。岛外无双城弟子组成了剑阵，就等我们自投罗网。”</p>
“大概多少人？”</p>
“四五千人吧。好像随时准备上岛。”</p>
少年思考片刻，叹道。</p>
“大家先休息一下，我们到时候突围。”</p>
张沐雨好奇一问，</p>
“墨兄不担心吗？”</p>
“担心有用吗？”</p>
张沐雨愣了一下，哈哈大笑，</p>
“有道理，危急关头，越冷静，越能给人信心。”</p>
“鲸落前辈，前面这个是什么情况？”</p>
鲸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p>
少年只好走到温壶酒旁边，</p>
“温大哥，你们两个人，没解决掉这家伙？”</p>
温壶酒此刻亦是无可奈何，</p>
“我的三字经，和唐灵皇的暴雨梨花针都用了。结果对这张求道依旧是无可奈何。”</p>
“他这么强？”</p>
唐灵皇走过来，怒道。</p>
“姓温的，都这个时候了，还藏着掖着干什么？现在能不能活就看这小子了！否则今天所有人都要死！”</p>
温壶酒嘿嘿一笑，</p>
“急什么？要死也是你先死！”</p>
墨千殇：“.......”</p>
捂住额头，墨千殇赶忙阻止两人嘴炮，</p>
“温大哥，还有什么都一并告诉我吧。”</p>
温壶酒瞪了唐灵皇一眼，笑道。</p>
“千殇老弟，这次真的要靠你了。”</p>
“怎么说？”</p>
“张求道这老小子拼命了。他之所以没死，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活过今天。东方青龙属木，他靠着这座岛的秘术，获得源源不断的生机，如今已然踏入半步神游。若不是我和姓唐的跑得快，早就被他杀了。”</p>
“半步神游？”</p>
温壶酒凝重的点头，</p>
“废话。看见他身后那个匣子没？无双城百年前的城主欧阳无双留下的无双剑匣。十三柄飞剑，配上无双天宗特有的无双御剑术，除了你昨晚练的那一剑，这里的没几个能抗的住。我就奇怪了，不是说这无双剑匣无双城没人能开启吗？怎么张求道这老东西就突然能用了？”</p>
李寒衣突然开口</p>
“不，他一样不能用。”</p>
“丫头，你是剑心冢出来的，怎么说？”</p>
“我可以看出，剑匣在抗拒他。他应该是靠着强绝的实力强行御使的。”</p>
“难怪跑到这里，剑就不追我们了。”</p>
墨千殇：“......”</p>
此时，尹落霞等人也终于赶到。</p>
与玄陵等人一接触，纷纷惊呼，也立刻就明白眼前的局势。</p>
纷纷期盼的看向墨千殇。</p>
少年一脸无语，对着众人一个个扫视过去。</p>
最终无奈的发现，就没一个状态稍微好点的，个个都是半残，或者全残。</p>
除了，张沐雨。</p>
“张兄，你还剩下多少层内力？”</p>
张沐雨耸耸肩膀，</p>
“三层。”</p>
少年：“.......”</p>
少女见其如此，噗嗤一笑，</p>
“千殇，出剑吧，让我们看看你那绝世的一剑。”</p>
少年闻言，温柔道。</p>
“你想看？”</p>
“当然，我真的很想知道，剑仙一剑该是何等风采。”</p>
“好！你想看，我就满足你。”</p>
言罢。</p>
少年走到中央，而抚琴的白衣老者这才缓缓停下琴声。</p>
“你会琴吗？”</p>
少年点头。</p>
“会！”</p>
“你从我的琴中听出了什么？”</p>
“死志。”</p>
“还有吗？”</p>
“解脱。”</p>
老者叹道，</p>
“你果然是懂琴的，可惜，今日注定要死在这里。”</p>
“我不会死。”</p>
“你很有信心？”</p>
“当然。”</p>
“很优秀的少年。你就是那个墨千殇对吧？”</p>
“是”</p>
“你一来无双城，我就关注你了。但我没想到，你的影响力竟然那么大。”</p>
“是你们想要的太多了。”</p>
“不是我们想要的多，而是我们不想失去而已。”</p>
“你越不想失去，就越会失去你想抓住的。”</p>
“你说的有道理。可惜，总有人不会理解。”</p>
“那就让他们去理解。”</p>
“理解？谈何容易。我们常说恢复先祖荣光，以先人威名为荣。如今，荣光既然还在我无双城，你说他们愿意拱手相让吗？”</p>
少年默然，</p>
“还是你们太看重这个虚名了。”</p>
“无论是名也罢，荣光也罢，一切已经都不能回头了。你准备好了吗？”</p>
“等我一下可以吗？”</p>
“可。”</p>
少年闭眼，所学之剑在眼前一一飘过。</p>
“月夕花晨”</p>
“兵势”</p>
“大漠黄沙”</p>
“和光同尘”</p>
“……”</p>
千剑万剑，化一剑。</p>
这一剑是他毕生所学，也是他最极致一剑。</p>
他虽然来这个世界只有一年，但他过去的十几年终日与剑相伴，早已不分彼此。</p>
于是，他选择向天问剑。</p>
因为，无人有资格接这一剑。</p>
剑起。</p>
莫邪剑，意无双，风云变，剑九霄。</p>
黄昏尽退，黑夜昼至。</p>
挥出。</p>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一剑，以傲世无双的姿态飞出。</p>
黑夜里唯一的光，不外如是。</p>
剑冲云霄，突破层层罡风，直达三十三天外。</p>
划过月桂仙宫。</p>
绰约仙子似乎发出惊呼。</p>
划过天门。</p>
天将怒斥。</p>
“何人竟敢冒犯天威！”</p>
最后，划过一片天河。</p>
于是，银河倒挂，天马横空。</p>
突然，一声道音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开。</p>
“胡闹。”</p>
众人回神。</p>
再看场上。</p>
哪有什么黑夜，哪有什么仙宫，哪有什么天门。</p>
有的只是墨千殇身上冲天的剑意而已。</p>
众人纷纷思索，觉得自己看错了，</p>
唯有道门三人面面相觑，张沐雨面色凝重。</p>
“你们看到了么？”</p>
王一行与玄陵吞了吞口水，缓缓点头。</p>
但这事是梦还是幻，谁又能说得清？</p>
此时。</p>
狂风骤起，飞沙走石。</p>
天空突然飘来一团金色云雾，并伴随金花朵朵。</p>
云层翻滚，中心竟出现一圈空圈，一缕曙光从云层之外射入，缓缓移向少年。</p>
众人惊呼。</p>
“祥瑞？天道赐福！”</p>
此时。</p>
南方雪月城。</p>
南宫春水饮一口七盏星夜酒之天枢，望着远方天空异象，赞叹不已。</p>
“没想到千殇去一趟无双城，剑道竟然还能踏入剑仙境。”</p>
再饮一口美酒，再看一眼远方天空</p>
“真是，噗”</p>
就算乃神仙众人，此刻口中酒水亦是忍不住喷出。</p>
南宫春水怒骂道。</p>
“你这小混蛋，就盯着我这天下第一不放是不是？不行，这次一定要揍他一顿！否则以后就没机会了”</p>
无双城。</p>
众人尽皆目瞪口呆，瞠目结舌。</p>
就算张求道亦是如此。</p>
因为。</p>
一道数十米长的剑气划破天际，将异象摧毁。</p>
而出剑之人，竟是墨千殇。</p>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竟将第一剑用来伐天。</p>
这是何等荒唐，何等荒谬。</p>
墨千殇一脸无畏。</p>
莫邪入鞘。</p>
“不请自来？我有请你给我赐福吗？”</p>
远方，云层再次出现。</p>
但这次，是黑云。</p>
滚滚黑云扑面而来，天地一片暗淡。</p>
显然天道愤怒了，势必要给某人颜色瞧瞧。</p>
黑云压城城欲摧。</p>
墨千殇一声冷哼，</p>
“还来？”</p>
于是，他又出了一剑。</p>
这次的颜色是冰蓝色的。</p>
还是达到数十米。</p>
一剑破长空，黑云破开一层空洞。</p>
剑气轰然炸裂，寒意爆发。</p>
所有黑云化为漫天雨水。</p>
原先黑压压的感觉瞬间消失。</p>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再次挥剑的少年。</p>
好胆，好霸气。</p>
雨中持剑，红尘滚滚。</p>
铅华洗尽，放荡不羁。</p>
少年当自强，何须尽低眉。</p>
少年正要开口。</p>
突然。</p>
平地炸雷，虚空生闪电，</p>
一记雷霆瞬间劈在少年头上。</p>
头发竖起，浓烟滚滚。</p>
少年愣了一下，方才察觉自己竟然被偷袭了。</p>
剑指苍天，吼道，</p>
“不讲武德！有本事正面来，我呜呜呜”</p>
玄陵抱住少年的大腿，几乎快哭了。</p>
“墨大哥啊！你别闹。再闹，真的就给你九霄神雷了！那可是天道啊！”</p>
王一行抱住少年的腰，也是几乎快哭了。</p>
“千殇老弟，你这太凶了吧！人家就给你个祝福而已，你就要劈人家，那可是天道赐福啊！多少人梦寐以求懂不！你竟然劈了他两剑，你不要命了！”</p>
张沐雨死命捂住他的嘴巴，苦笑道。</p>
“墨兄，别冲动啊！哎呀，我真是服了你了。这一趟无双城我真是大开眼界了。”</p>
而这时。</p>
一声温柔若山泉敲打石块的声音响起。</p>
“千殇，别冲动。”</p>
就五个字。</p>
三个人压制不住的少年，停止了挣扎。</p>
三人松了一口气，赶紧放开少年，异口同声道。</p>
“有劳寒衣姑娘了。”</p>
少女低头来到少年身边，见他头发全部竖起，忍不住掩嘴一笑。</p>
“千殇，天道赐福是好事，你干嘛要拒绝？”</p>
少年收剑回鞘，挠头，笑道。</p>
“寒衣，你知道什么是剑仙吗？？”</p>
少女一脸懵懂，微微摇头。</p>
“剑仙者，剑合乎道。刚才祥瑞初来，我发现我竟与这方天地莫名契合，当时我就意识到，祥瑞对我而言，未必有益。</p>
剑合天道，自带天威。但成也天道，败也天道。每个地方的天道规则迥异，若以天道悟剑道，则受制于天。</p>
我的剑不想受制于天，所以天道的赐福，我不能接。”</p>
“若是接了呢？”</p>
“那这无双城以后就是我的主场，在此地，我的剑，将发挥出十二成威力。”</p>
少女微微诧异，</p>
“这么强？”</p>
“当然，不过离开这里，我估计就只剩下九层不到了。我现在不接，只要我继续成长下去，那我无论到哪里，我的剑都不会有任何变化。这样我才有资格问鼎更高的山峰。”</p>
“那你和天道对着干是为了问剑吗？”</p>
少年微微有些尴尬，讪笑道，</p>
“一时冲动，一时冲动。寒衣你快回去，等下伤到你就不好了。”</p>
少女低头莞尔一笑，已然明白。</p>
这一切，不过是少年任性而已。</p>
踏浪前行风正劲，不负韶华争朝夕。</p>
少年当如是。</p>
少女回走两步，回头，继续叮嘱。</p>
“记得，不许再任性。”</p>
少年一脸正色，</p>
“明白！”</p>
少女这才放心离去。</p>
少女的关心若清泉石上流，浸透他的内心。</p>
墨千殇整理一下形象，望向张求道。</p>
“前辈，现在可以了。”</p>
张求道感慨，</p>
“才九霄的剑仙？真是少见。”</p>
墨千殇摇头，</p>
“剑就是剑，无论是九霄还是大逍遥，结果都一样，最终都是对剑的领悟而已。至于剑仙？抱歉，我不是。”</p>
“但境界的差距，亦无法避免。”</p>
墨千殇傲然而立。</p>
“不。手中有剑，亦可金刚杀逍遥，也可逍遥杀半步。佛门有金身罗汉，以金刚杀逍遥如杀鸡，道门有无上道法，引九天之雷亦可逍遥杀半步。境界虽重要，归根到底不过是领悟不同罢了。而我，对我的剑，有信心。”</p>
右手伸，</p>
“剑来”</p>
三尺青锋在手，</p>
“前辈，今日，我也想以九霄和我的剑，试试您这一位半步。”</p>
“可”</p>
张求道面色淡然，一弹琴弦七音出。</p>
“云梭，轻霜，风萧，红叶，蝴蝶，绝影，杀生，破劫，玉如意，绕指柔”</p>
琴音起，十剑齐出。</p>
啸声迭起，利剑破空的声音此起彼伏。</p>
琴声附和，十面埋伏，竟营造出一种绝杀之境。</p>
看着这漫天的威势，李寒衣微微震惊。</p>
“这就是无双剑匣吗？”</p>
尹落霞右手搭在她的肩膀，摇头。</p>
“不，这还仅仅是一部分而已。还有三剑未出。分别是苍，茫，大明朱雀”</p>
李寒衣呆滞了一下，侧头，扭了一下肩膀，“尹落霞，你靠的我太近了。”</p>
尹落霞却听而不闻，靠近她的耳边，悄悄道。</p>
“寒衣，我们都是女的，怕什么。我刚才看你就觉得有些奇怪，你怎么突然漂亮了这么多。场上的这家伙，是不是把抢来的东西都给你了。”</p>
李寒衣脸色一红，低头，</p>
“你，你怎么知道。”</p>
尹落霞白了一眼，羡慕道。</p>
“在场的谁看不出他对你的在乎。”</p>
“哪有。”</p>
见少女羞涩，尹落霞呵呵一笑，也不打算继续逗她，看到场上少年在这绝杀中依旧飘然自若，得心应手，不由感慨。</p>
“这十剑一出，说实话，在场的没一个人能扛得下。也就场上那个家伙才能那么轻松的应对自如。”</p>
李寒衣点了点头，</p>
“千殇已经成就剑仙，虽然他弃如蔽履。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如果对剑的领悟无法超过他，其他人的剑，他都有一定的压制力”</p>
“原来如此”</p>
场上。</p>
墨千殇侧身，避开从身后冒出的绕指柔，莫邪轻点绕指柔剑身，绕指柔身上的剑光瞬间黯淡，摇摇晃晃的回到张求道身后。</p>
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好几次。</p>
目前场上，只有玉如意，杀生，绝影，红叶四柄还在，其余已经全部退到张求道身后。</p>
琴声悠悠，四柄剑飞回。</p>
宣示这第一波的攻击结束。</p>
琴声止。</p>
张求道叹服。</p>
“不愧是敢伐天的少年。剑仙的确不足以形容你的剑。”</p>
面对老者的夸赞，墨千殇微微摇头，</p>
“你的剑有问题。”</p>
老者尾指轻触琴弦，扬起一声轻吟。</p>
“哦？你看出来了？”</p>
“当然。你的剑，与你不合，隐隐有反抗之意，应该是被你强行御使的，显然你不能让它们认主。另外，你这不是剑道，是仙道。”</p>
“此话怎讲？”</p>
“无双御剑术，看似剑道，但一心多用，靠的是数量与剑的自身，与剑道根本无关。真正的剑道，是挥，砍，劈，挑，刺等各种基本剑技组成。一招一式，尽皆汗水与记忆。</p>
古人云十年磨一剑，此乃凡人的问剑之路。所以，你的是仙道，而我，才是剑道。于我而言，哪怕我手中无剑，我也能以世间万物为剑。因为，剑即是我，我即为剑，剑的一招一式，尽皆在我心中。于你而言，若没了无双剑匣，你还能否有如今的威势？”</p>
张求道愣了片刻，嘴角触动了一下，叹息。</p>
“也许你说的对，但仙道又如何，剑道又如何？你根本不了解无双剑匣真正的威力。只要找到真正的传人，总有一天，无双城可以重新威临天下。”</p>
墨千殇嗤笑道，</p>
“靠一个死物？”</p>
张求道瞬间面色泛红，怒斥道。</p>
“无知小儿，你懂什么！当年城主欧阳无双靠着它君临天下，谁敢不从。”</p>
墨千殇无奈摇头，叹道。</p>
“这样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和你定下一个赌约。”</p>
“什么赌约？”</p>
“二十年后，九九重阳，华山论剑”</p>
“华山论剑？”</p>
“如果无双城下一辈可以开启无双剑匣，我将派出我的弟子与其一战。如何？届时，是仙道还是剑道，一目了然。”</p>
“好！老夫答应你！”</p>
人道渺渺，仙道途途，众生苍狗，唯剑而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