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剑碎莫成空
明德四年六月初五夏</p>
不夜城</p>
英雄台</p>
少年与老牌强者的对决。</p>
“狂妄！”</p>
七步掌出，号称中掌七步必死。</p>
墨千殇微微侧身，坐在地上已然躲开，木剑轻轻一点，唐灵皇立刻手掌退回。</p>
“前辈，唐门擅长毒与暗器，近身你不是我的对手。”</p>
唐灵皇冷哼一声，</p>
“臭小子，若不是那温壶酒，你此刻早就跪地求饶了。”</p>
“前辈说的对。所以我才劝前辈用暗器，而不是靠近我。毕竟我还比较年轻。有句话叫拳怕少壮，我怕一不小心，你就…”</p>
唐灵皇面色一凝，原先踏出的右脚缓缓收回，</p>
“既然你要试试我唐门的暗器，那我就让你瞧瞧。”</p>
音落。</p>
五根白眉针已然飞出。</p>
白眉针，细若眉毛，入体随血液而动，最是痛苦不堪。</p>
要想吸出必须用唐门特有的吸铁石才行。</p>
墨千殇依旧坐在原地，木剑在身前画出一个小小的圆圈。</p>
一个八卦太极图出现在眼前。</p>
八卦动，阴阳鱼现，轻点身前五处，五根白眉针已然被捕获。</p>
张沐雨再次惊叹，</p>
“我武当的太极，怎么谁看一眼都可以学会？”</p>
温壶酒看到这一幕，突然大笑起来，</p>
“这下好玩了。毒没用，近战打不过，唯一的暗器还被克制。这家伙我看他怎么办？”</p>
而唐灵皇此刻也正如温壶酒所说的，一眼就看出这招竟然特别的克制唐门暗器。</p>
但将依旧是老的辣。</p>
唐灵皇见暗器无效，立刻跃起，挥出一爪，内力挥出。</p>
“噬牙爪”</p>
墨千殇脸色一凝，立刻推出太极与噬牙爪碰撞在一起。</p>
姜还是老的辣。</p>
唐灵皇笑了，他知道怎么办。</p>
暗器。内力。</p>
不间断，相互交替，企图不断消耗墨千殇那仅剩不多的内力。</p>
“看你能撑多久！”</p>
墨千殇漠然不语，依旧不断抵挡。</p>
出手越来越慢，微微一偏，避开暗器。</p>
轻轻一点，击破内力。</p>
看似轻描淡写，却总能堪堪躲过。</p>
场外。</p>
尹落霞看到墨千殇坐着不动，紧张道，</p>
“他干嘛坐着挨打啊？”</p>
温壶酒咧嘴一笑，</p>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p>
尹落霞白了一眼，</p>
“好歹也是朋友，我可不想他就这么死了！”</p>
李寒衣握紧衣襟，沉声道。</p>
“千殇，他在逼自己。”</p>
“逼自己？”</p>
李寒衣点点头，担忧道。</p>
“千殇感受到压力了。来到无双城后，他才发现无双城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本来以他的实力，天下哪都可去的。但无双城明里暗里聚集了不少高手，我想明天的英雄宴他估计没有把握。”</p>
温壶酒叹道，</p>
“他没看错。这场英雄宴的意义已经大不相同了。目前明面上的逍遥天境高手就已经出现十几个，还有更多的高手正在前来的路上。这已经，是天下的大事了！”</p>
李寒衣疑惑道，</p>
“温前辈，这不就是一场普通的英雄宴吗？为什么会吸引这么多人前来？”</p>
“因为无双城放出消息，会出现一个东西。而这个东西”</p>
温壶酒嘿嘿一笑，“与神游玄境有关。”</p>
“什么！”</p>
三人尽皆震惊。</p>
神游玄境，目前除天下第一李长生，无人可入。</p>
无数人困死于逍遥天境，死于时间之下。</p>
而神游玄境，是所有武者的梦想。</p>
如今，竟出现相关的线索。</p>
突然，玄陵惊呼，</p>
“你们快看，墨公子站起来了。”</p>
场上。</p>
内力终于消耗一空，墨千殇缓缓站起。</p>
他的眼睛很亮，清澈无暇。</p>
他的手很白，十指若葱，根根挺直，像一柄柄利剑。</p>
他的声音很冷漠，但很傲。</p>
“谢谢。你的出现让我彻底明白，这场英雄宴不是一场游戏，而是真正的江湖。”</p>
“哦，所以你就逼自己？”</p>
“是的，我不得不逼自己。来之前，我赢了宋燕回，我以为扶摇的实力，至少能在无双城横行。但我发现，还不够，远远不够，我还需要更强。现在的我，只能堪堪自保。但有人，需要我去守护，所以，我要比你们所有人都强。”</p>
唐灵皇冷笑，</p>
“就凭你现在这功力全无的样子？你也想赢我？”</p>
墨千殇微微一笑，</p>
“所以说，你不懂剑。剑是剑，功力是功力。有内力的剑，很美。但没有内力的剑，最致命。”</p>
木剑自上而下一挥，三条血痕出现在唐灵皇脸上！</p>
唐灵皇伸出手抹去脸上的血痕，诧异道。</p>
“这是？你明明没有内力了！”</p>
“剑意。”</p>
唐灵皇凝重道，</p>
“剑意？你竟然能做到这一步！”</p>
“还不够，但这场可以结束了。我需要迎接我需要的对手。”</p>
再次挥剑，依旧是三道血痕。</p>
无论唐灵皇如何闪避，他似乎都无法躲开这一剑。</p>
暗器飞出，他一剑劈落。</p>
掌力飞出，他一剑劈落。</p>
用毒？他依旧一剑劈落。</p>
空有一身本领，却与用武之地。</p>
这一刻，唐灵皇很憋屈，但他还是很佩服眼前这个少年。</p>
因为他，真的在拼命。</p>
而他，还不想死。</p>
一声轻叹，唐灵皇向后一退，</p>
“年轻人，我记住你了。但后面才是你真正的考验。”</p>
转身，向着观众台而去。</p>
墨千殇漠然无语，左手捏着剑尖，轻轻一掰，剑尖再次断裂。</p>
回到原先的位置。</p>
拿起木剑，开始磨。</p>
一点点的磨，当着众人的面，磨剑。</p>
场外。</p>
温壶酒啧啧道，</p>
“千殇老弟这一剑，有点厉害啊。连唐灵皇都不敢接。”</p>
李寒衣摇摇头，</p>
“不是一剑，是三剑。只是太快了，所以我们只看到一剑。”</p>
王一行点点头，“的确如此。如今墨兄内力已空，后面才是最难的。”</p>
看着场上默默磨着剑的男子，王一行疑惑道，</p>
“但他为什么要把剑尖扭断呢？我没懂。”</p>
李寒衣微微脸红，</p>
“可能是提醒自己吧。”</p>
王一行看了李寒衣一眼，恍然大悟，</p>
“哦，估计是吧。”</p>
一踩围栏，白鹤亮翅，身若浮云，行若飘渺。</p>
“我上去助墨兄一臂之力。”</p>
轻轻掂在擂台上，王一行一脸正色，</p>
“青城山吕素珍座下大弟子王一行，前来问剑。”</p>
墨千殇轻轻一吹，木剑剑尖若被刀刮过，瞬间透亮。</p>
站起，</p>
看向王一行，却见他突然眨了眨眼睛。</p>
墨千殇右手捂住额头，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p>
“你下来干嘛？”</p>
王一行嘿嘿一笑，</p>
“让墨兄你恢复一下状态啊。”</p>
“没必要。既然你下来了，就陪我打一场。”</p>
王一行上下审视墨千殇。</p>
这一刻，他分明看到了一柄即将出炉的绝世好剑。</p>
惊讶道。</p>
“你的剑打算磨砺到什么程度？”</p>
“能让我平安的离开无双城。”</p>
“那你这剑，该有多惊人。”</p>
“你明天会看到的。出剑吧，不浪费时间。”</p>
王一行凝重道，</p>
“好！请小心！”</p>
剑出。</p>
桃木剑，道家剑。</p>
桃花夭夭，春日灼灼。</p>
青城山最好的青宵剑在赵玉真手上，所以他是青城山未来的希望。</p>
但王一行却从无怨言。</p>
因为赵玉真这辈子都不能下山。</p>
自由的代价与一柄剑，王一行表示，他做不到。</p>
“青莲剑诀”</p>
地上真仙吕素珍自创的剑诀。</p>
音落。</p>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p>
一连八柄桃木剑出现在眼前。</p>
每一柄都散发着浓浓的仙气，每一柄都令人感叹，好强大的剑诀。</p>
“去！”</p>
八剑齐出，封死墨千殇所有躲避的路线。</p>
这，就是青城山的剑。</p>
以无比强大的内力，化无形为有形，若漫天花雨，令敌人遭受最强大的伤害。</p>
“来的好”</p>
墨千殇露出一丝笑意，没有剑气，他只有剑意。</p>
所以，他不得不躲。</p>
他的剑意拼不过王一行。</p>
向左踏步，他快速移动。</p>
“御剑术！疾”</p>
青莲剑气向左一拐，追向墨千殇。</p>
他一个弯腰躲过。</p>
紧接着脚下一震，若疾风突袭。</p>
再次避开青莲剑气，转瞬间来到王一行面前。</p>
看着他惊诧的表情，墨千殇笑道。</p>
“别忘了，我可是少年！我的速度，很快的！”</p>
一脚踢出，直冲面门。</p>
接触战，才是剑客最终的道路。</p>
所有威力强大的剑法，最终还是要回归本源，那就是对剑的领悟。</p>
王一行举起手中桃木剑格挡，一声微响，墨千殇脚踢在桃木剑上，波纹震荡，一丝血痕出现在王一行脸上。</p>
王一行惊呼，</p>
“我靠！这也行！”</p>
“我就是剑，剑就是我！”</p>
王一行面色一冷，</p>
“我就不信，我打不过你一个内力全失的人！”</p>
内力汇聚，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身上冒出，墨千殇被这股气流吹飞。</p>
左手按在地上，墨千殇终于停止下来。</p>
一丝血液染红他的左手。</p>
原先葱白的十指，皮开肉绽。</p>
咧嘴一笑，</p>
“再来”</p>
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右手的木剑终于出手。</p>
凌空挥出，两道微不可见的十字交叉波纹飞出。</p>
剑意近身，王一行方才察觉。</p>
慌忙向后倒去，险险躲过剑气。</p>
但墨千殇已经临身。</p>
这一次，他没有用脚。</p>
他出剑了。</p>
这一剑，在王一行的眼中，平淡无奇。</p>
于是他踩着虚空步，向后倒退。</p>
但，剑一直在眼前，两人的距离似乎从没有拉开过，也没有靠近过。</p>
一丝冷汗滴下。</p>
‘这家伙没了内力，怎么感觉更变态？’</p>
内力再次爆发，桃木剑用力向前一挥。</p>
一片青莲瞬出，但墨千殇却早已躲开。</p>
墨千殇轻松笑道</p>
“出剑法。否则，下一次你就会输！”</p>
王一行无奈叹了口气，</p>
“不想这么张扬的，结果你这家伙，哎。”</p>
剑起。</p>
紫光漫天，剑影重重，一劫又一劫，谓之无量。</p>
“一成一败，谓之一劫，自此天地以前，则有无量劫！无量剑阵！”</p>
这一刻，他若人世剑仙。</p>
天地唯他一人。</p>
墨千殇眼中闪着光芒，死死盯着眼前的无量剑阵。</p>
他的眼神很亮，他的身姿更挺拔。</p>
“好一个无量剑阵。虚实妄替，道法剑法！一劫又一劫，谓之无量。”</p>
这一次，他没有动。</p>
因为眼前的无量剑阵已然非躲避所能逃。</p>
于是，他掏出木剑，不断的挥动。</p>
一剑又一剑，他挥的越来越快，最后，别人已然看不出他是挥了一剑，还是挥出几剑。</p>
只看到他的手，轻轻一挥，就是几道涟漪出现。</p>
而王一行此刻已然完成剑法，朝着墨千殇一指。</p>
一声怒吼。</p>
“无量剑阵！”</p>
这一剑，他不留情。</p>
因为下方的这个男子，是一柄剑，一柄待打磨的剑，一柄即将出世的神剑。</p>
无数紫光剑气飞出，铺天盖地。</p>
无量剑，无量劫，天地存，劫不止。</p>
一剑一劫，谓：无量量劫。</p>
这一刻场外的人都发出惊呼与震撼。</p>
李寒衣眼睛微微发红，右手紧紧抓住衣襟。</p>
她好想进去，她好想陪他一起。</p>
但，她不能，这是他的选择。</p>
尹落霞双手掩嘴，紧张万分，她不希望这个刚刚认识的男子死去，他虽然看起来很冷漠，但心肠很好。</p>
其他人亦紧张的看着这一切，似乎不想看到少年死去。</p>
场中。</p>
墨千殇却很平静，一剑又一剑的挥出。</p>
一道剑气击中他。</p>
面不改色。</p>
继续挥出木剑，将冲来的剑气击碎。</p>
他的手越来越快，他的眼睛越来越亮，而他受的伤也越来越重。</p>
每一次受伤，他挥出的剑就越快。</p>
九次之后。</p>
地面已经一片血红。</p>
而从这之后，他的剑，每次都点在无量剑气上。</p>
他似乎知道剑气的位置，剑气的薄弱点。</p>
于是，他开始向前，他慢慢的站直，他的右手开始减速，但每一次他都不会无功而返。</p>
片刻后。</p>
无量剑阵消耗殆尽。</p>
墨千殇有些狼狈，一些血液让他的麻衣有一些难看。</p>
头发很凌乱，束发的蓝色丝带已经掉落在地上。</p>
但他的眼睛很亮，比之前更亮，比之前更通明。</p>
他依旧站着，他的背无比挺直，比刚才更像一柄剑。</p>
轻轻抬起右手，他的手很麻，但这不妨碍他伸出去。</p>
走到王一行面前，木剑点在他的额头上。</p>
一触即回。</p>
“你输了！”</p>
王一行半蹲在地面，露出一丝苦笑，</p>
“你果然很给我面子。”</p>
墨千殇愣了一下，</p>
“那，要不再来一次？我这次假装倒地？”</p>
王一行白了一眼，伸出右手，</p>
“扶我一把”</p>
“哦”</p>
轻轻一拉，王一行立刻借力站了起来，拍拍屁股，收起桃木剑。</p>
“现在怎么样？”</p>
墨千殇闭上眼睛，随后睁开。</p>
“我感觉更进一步。虽然手有点累。”</p>
王一行哈哈一笑，</p>
“有帮助就好！接下来靠你自己了。贫道去也”</p>
一脚踏空，悠然而去，若闲云野鹤，亦若真仙。</p>
“玉树溶溶仙气深，含光混俗似无心。长愁忽作鹤飞去，一片孤云何处寻”</p>
“玄陵，回去咯”</p>
玄陵对众人拱手告别，紧随其后，两人离开英雄台。</p>
墨千殇咳了一声，无奈摇摇头，</p>
“走就走，还要耍个酷抢我的风头，真是的。唉”</p>
转身。</p>
回到原先的位置，席地而坐，继续磨剑尖。</p>
而木剑已经只剩下一半。</p>
没过多久，剑刚刚完成。</p>
第七名已然出场。</p>
黑衣黑袍，身形修长，满脸沧桑。</p>
一柄剑，一壶酒，像一个浪子，也像一个旅者。</p>
“我只有十三剑。所以我叫剑十三。对你，其他剑没用。所以我只出一剑，你不死。我的剑，你拿走。”</p>
墨千殇看了他一眼，点头，</p>
“好”</p>
剑出。</p>
没有其他语言，没有其他的话，只有拔剑。</p>
然后。</p>
墨千殇木剑迎上去。</p>
剑尖触碰。</p>
木剑瞬间碎裂一半，只剩下巴掌大小。</p>
剑十三转身离开。</p>
这一战，结束。</p>
开始的最快，结束的最快。</p>
墨千殇嘴角流出一丝鲜血。</p>
“好剑，好快的剑，好直的剑”</p>
这一剑，是一剑，也是十三剑。</p>
十三剑合一，归于一剑，所以，这是必杀之剑。</p>
墨千殇感慨道，</p>
“天下果然藏龙卧虎。”</p>
这一场，最惊险，但也是最直接，因为扛不住就是死，扛住就是收获。</p>
剑十三的剑，已然是最纯粹的剑术，他的剑包含剑的所有变化，这是剑十三这一生的感悟，如今融于这一剑。</p>
而现在，被墨千殇拿走了。</p>
回到原位，继续磨剑。</p>
木剑已经变成匕首。</p>
风，渐渐吹起。</p>
所有都感觉到，地上的少年，已然出鞘。</p>
微微露出的剑身，已然寒光四射。</p>
萧若风身披白色狐裘，淡淡笑道，</p>
“剑快成了。”</p>
谢宣瞄了一眼，继续看着手上的诗剑仙传奇。</p>
“这一剑，不知该何等惊人”</p>
场上。</p>
刀客降临，霸道无双。</p>
强者，不屑于趁人之危。</p>
英雄惜英雄。</p>
这一名刀客，很霸道，他只有一把刀，一把看起来随处可见的破刀。</p>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令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p>
因为，他是霸刀澹台破，良玉榜第四。</p>
“我的刀，能接？”</p>
墨千殇摇晃起身，看见此人，眼睛发出一道亮光。</p>
“能”</p>
“好”</p>
没有废话。</p>
霸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p>
所以这一招，劈的是天，裂的是地。</p>
人挡杀神，佛挡杀佛。</p>
一往无前的刀气迎面而来。</p>
墨千殇，只有可怜的一个小匕首。</p>
像小孩一样，捏住柄，划着，划着。</p>
看起来很可笑。</p>
也很滑稽。</p>
但，每一次划过，波纹震动，无形的剑意将刀气打的黯淡了一些。</p>
他的剑意，很强。</p>
非常强。</p>
每一次战斗，对他都是一次磨砺，也是成长。</p>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p>
所以刀气到了面前，已然很黯淡。</p>
他用力抬起手，挥出最后一剑。</p>
刀气再次黯淡一些。</p>
然后，刀气打在他的身上，他飞了出去。</p>
飞出去前，他的木剑向前递出，略微格挡了一下。</p>
木剑碎裂。</p>
只剩下手指头大小。</p>
他飞出两步，停了下来。</p>
脸色很惨白，血流了很多，但他很高兴，因为，他接住了。</p>
“你输了。”</p>
他说出了这句话。</p>
澹台破摸了摸脸上被木屑挂出的血痕，点点头，</p>
“你赢了。我期待与你全盛一战。”</p>
头也不回，转身离去。</p>
有些人觉得，胜利就是打败别人，成王败寇。</p>
但有些人，他追求的不是赢，而是这个快意恩仇的江湖。</p>
强者，有自己的骄傲，他们不屑于趁人之危，不屑于欺凌弱小，他们也叫：侠。</p>
场上。</p>
墨千殇闭上眼睛，这次他没有继续坐下，因为没必要了。</p>
肆虐的狂风，无声的吹动着。</p>
地面，墙壁，水幕，都无声的出现一道道的剑痕。</p>
一股无声的韵味出现在场中。</p>
所有人都感觉到，剑就差最后一步。</p>
于是，第九名强者出场。</p>
那是一名比他稍大几岁的男子。</p>
男子的剑很长，所以他的剑必须侧放。</p>
常人的剑是五尺，长剑是七尺，而他的剑是九尺。</p>
男子很帅气，但他的脸很冷，冷到看着他，别人都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p>
男子的心很孤寂，他似乎活着就是为了变强，而变强是为了某个人。</p>
所以他上场了。</p>
他渴望强大的对手。</p>
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内力全无，但他的剑，很纯粹。</p>
这就够了。</p>
就这样，他站在了墨千殇的面前。</p>
尹落霞惊呼道。</p>
“是慕凉城城主洛青阳，他怎么来了？”</p>
洛青阳，一个为了师妹变强的男人。</p>
场上。</p>
洛青阳漠然，</p>
“一剑够吗？”</p>
墨千殇点点头，</p>
“够。”</p>
“欠我一个人情”</p>
“我欠很多人情。如果我没死，我就有时间还，如果我死了，那就是一笔烂账。”</p>
“你和你老师有点像。”</p>
“我不了解我老师的过去，但我可以看出，他不是什么正经人。”</p>
“你这话如果被他听到，你可能要吃苦头”</p>
墨千殇睁开眼睛，露出一丝微笑，</p>
“如果他现在在这里，我想我肯定不会死。毕竟我死了，丢脸的肯定是他”</p>
“说的有道理。你休息好了吗？”</p>
“你可以出剑了。”</p>
“好，这一剑，叫东皇太一！你，相信命吗？”</p>
墨千殇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一丝惊讶，一丝记忆。</p>
‘九歌！为什么我这么熟悉，东皇太一！东皇太一！东皇太一！他是谁！她是谁？’</p>
脑海深处，记忆浮现。</p>
他似乎很熟悉这个名字，这个人，是他，不，是她！</p>
‘千殇！把你爹的干将莫邪带上！好好保重自己。’</p>
回神。</p>
洛青阳剑已出，神威如狱，神恩如海。</p>
这一剑的意就是神。</p>
天神，他的恩赐是浩瀚的，他的威严不容触犯。</p>
所以这一剑，是神之剑。</p>
巨剑长空！配上洛青阳的九歌剑，所有人都为墨千殇捏了一把汗。</p>
墨千殇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剑，看了手上的木头一眼。</p>
轻轻一抛，手中最后的木头丢出去。</p>
一声轻响。</p>
一声爆裂。</p>
剑意绽放，水幕罩内剑意肆虐，所有人都无法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p>
只看到那一声又一声的撕裂声。</p>
听到剑与剑触碰的声音。</p>
直到，不再有声音出现。</p>
所有人才发现。</p>
洛青阳收剑，站在原地。</p>
墨千殇站在原地，身上再无一丝剑意。</p>
他很平和。</p>
“多谢”</p>
“不用！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p>
墨千殇捡起地上的丝带绑住自己散乱的头发。</p>
“好，我会还给你的！洛青阳对吧？”</p>
“慕凉城”</p>
转身，离去。</p>
不留一片云彩。</p>
墨千殇感慨不已。</p>
看向围栏上的少女，露出一丝笑意，刚要下台。</p>
一道白色的帅气身影已经站在擂台上。</p>
“你的剑呢？”</p>
剑碎莫成空，剑成今朝醉。</p>
万剑铸一剑，一剑化万剑。</p>
不夜城</p>
英雄台</p>
少年与老牌强者的对决。</p>
“狂妄！”</p>
七步掌出，号称中掌七步必死。</p>
墨千殇微微侧身，坐在地上已然躲开，木剑轻轻一点，唐灵皇立刻手掌退回。</p>
“前辈，唐门擅长毒与暗器，近身你不是我的对手。”</p>
唐灵皇冷哼一声，</p>
“臭小子，若不是那温壶酒，你此刻早就跪地求饶了。”</p>
“前辈说的对。所以我才劝前辈用暗器，而不是靠近我。毕竟我还比较年轻。有句话叫拳怕少壮，我怕一不小心，你就…”</p>
唐灵皇面色一凝，原先踏出的右脚缓缓收回，</p>
“既然你要试试我唐门的暗器，那我就让你瞧瞧。”</p>
音落。</p>
五根白眉针已然飞出。</p>
白眉针，细若眉毛，入体随血液而动，最是痛苦不堪。</p>
要想吸出必须用唐门特有的吸铁石才行。</p>
墨千殇依旧坐在原地，木剑在身前画出一个小小的圆圈。</p>
一个八卦太极图出现在眼前。</p>
八卦动，阴阳鱼现，轻点身前五处，五根白眉针已然被捕获。</p>
张沐雨再次惊叹，</p>
“我武当的太极，怎么谁看一眼都可以学会？”</p>
温壶酒看到这一幕，突然大笑起来，</p>
“这下好玩了。毒没用，近战打不过，唯一的暗器还被克制。这家伙我看他怎么办？”</p>
而唐灵皇此刻也正如温壶酒所说的，一眼就看出这招竟然特别的克制唐门暗器。</p>
但将依旧是老的辣。</p>
唐灵皇见暗器无效，立刻跃起，挥出一爪，内力挥出。</p>
“噬牙爪”</p>
墨千殇脸色一凝，立刻推出太极与噬牙爪碰撞在一起。</p>
姜还是老的辣。</p>
唐灵皇笑了，他知道怎么办。</p>
暗器。内力。</p>
不间断，相互交替，企图不断消耗墨千殇那仅剩不多的内力。</p>
“看你能撑多久！”</p>
墨千殇漠然不语，依旧不断抵挡。</p>
出手越来越慢，微微一偏，避开暗器。</p>
轻轻一点，击破内力。</p>
看似轻描淡写，却总能堪堪躲过。</p>
场外。</p>
尹落霞看到墨千殇坐着不动，紧张道，</p>
“他干嘛坐着挨打啊？”</p>
温壶酒咧嘴一笑，</p>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p>
尹落霞白了一眼，</p>
“好歹也是朋友，我可不想他就这么死了！”</p>
李寒衣握紧衣襟，沉声道。</p>
“千殇，他在逼自己。”</p>
“逼自己？”</p>
李寒衣点点头，担忧道。</p>
“千殇感受到压力了。来到无双城后，他才发现无双城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本来以他的实力，天下哪都可去的。但无双城明里暗里聚集了不少高手，我想明天的英雄宴他估计没有把握。”</p>
温壶酒叹道，</p>
“他没看错。这场英雄宴的意义已经大不相同了。目前明面上的逍遥天境高手就已经出现十几个，还有更多的高手正在前来的路上。这已经，是天下的大事了！”</p>
李寒衣疑惑道，</p>
“温前辈，这不就是一场普通的英雄宴吗？为什么会吸引这么多人前来？”</p>
“因为无双城放出消息，会出现一个东西。而这个东西”</p>
温壶酒嘿嘿一笑，“与神游玄境有关。”</p>
“什么！”</p>
三人尽皆震惊。</p>
神游玄境，目前除天下第一李长生，无人可入。</p>
无数人困死于逍遥天境，死于时间之下。</p>
而神游玄境，是所有武者的梦想。</p>
如今，竟出现相关的线索。</p>
突然，玄陵惊呼，</p>
“你们快看，墨公子站起来了。”</p>
场上。</p>
内力终于消耗一空，墨千殇缓缓站起。</p>
他的眼睛很亮，清澈无暇。</p>
他的手很白，十指若葱，根根挺直，像一柄柄利剑。</p>
他的声音很冷漠，但很傲。</p>
“谢谢。你的出现让我彻底明白，这场英雄宴不是一场游戏，而是真正的江湖。”</p>
“哦，所以你就逼自己？”</p>
“是的，我不得不逼自己。来之前，我赢了宋燕回，我以为扶摇的实力，至少能在无双城横行。但我发现，还不够，远远不够，我还需要更强。现在的我，只能堪堪自保。但有人，需要我去守护，所以，我要比你们所有人都强。”</p>
唐灵皇冷笑，</p>
“就凭你现在这功力全无的样子？你也想赢我？”</p>
墨千殇微微一笑，</p>
“所以说，你不懂剑。剑是剑，功力是功力。有内力的剑，很美。但没有内力的剑，最致命。”</p>
木剑自上而下一挥，三条血痕出现在唐灵皇脸上！</p>
唐灵皇伸出手抹去脸上的血痕，诧异道。</p>
“这是？你明明没有内力了！”</p>
“剑意。”</p>
唐灵皇凝重道，</p>
“剑意？你竟然能做到这一步！”</p>
“还不够，但这场可以结束了。我需要迎接我需要的对手。”</p>
再次挥剑，依旧是三道血痕。</p>
无论唐灵皇如何闪避，他似乎都无法躲开这一剑。</p>
暗器飞出，他一剑劈落。</p>
掌力飞出，他一剑劈落。</p>
用毒？他依旧一剑劈落。</p>
空有一身本领，却与用武之地。</p>
这一刻，唐灵皇很憋屈，但他还是很佩服眼前这个少年。</p>
因为他，真的在拼命。</p>
而他，还不想死。</p>
一声轻叹，唐灵皇向后一退，</p>
“年轻人，我记住你了。但后面才是你真正的考验。”</p>
转身，向着观众台而去。</p>
墨千殇漠然无语，左手捏着剑尖，轻轻一掰，剑尖再次断裂。</p>
回到原先的位置。</p>
拿起木剑，开始磨。</p>
一点点的磨，当着众人的面，磨剑。</p>
场外。</p>
温壶酒啧啧道，</p>
“千殇老弟这一剑，有点厉害啊。连唐灵皇都不敢接。”</p>
李寒衣摇摇头，</p>
“不是一剑，是三剑。只是太快了，所以我们只看到一剑。”</p>
王一行点点头，“的确如此。如今墨兄内力已空，后面才是最难的。”</p>
看着场上默默磨着剑的男子，王一行疑惑道，</p>
“但他为什么要把剑尖扭断呢？我没懂。”</p>
李寒衣微微脸红，</p>
“可能是提醒自己吧。”</p>
王一行看了李寒衣一眼，恍然大悟，</p>
“哦，估计是吧。”</p>
一踩围栏，白鹤亮翅，身若浮云，行若飘渺。</p>
“我上去助墨兄一臂之力。”</p>
轻轻掂在擂台上，王一行一脸正色，</p>
“青城山吕素珍座下大弟子王一行，前来问剑。”</p>
墨千殇轻轻一吹，木剑剑尖若被刀刮过，瞬间透亮。</p>
站起，</p>
看向王一行，却见他突然眨了眨眼睛。</p>
墨千殇右手捂住额头，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p>
“你下来干嘛？”</p>
王一行嘿嘿一笑，</p>
“让墨兄你恢复一下状态啊。”</p>
“没必要。既然你下来了，就陪我打一场。”</p>
王一行上下审视墨千殇。</p>
这一刻，他分明看到了一柄即将出炉的绝世好剑。</p>
惊讶道。</p>
“你的剑打算磨砺到什么程度？”</p>
“能让我平安的离开无双城。”</p>
“那你这剑，该有多惊人。”</p>
“你明天会看到的。出剑吧，不浪费时间。”</p>
王一行凝重道，</p>
“好！请小心！”</p>
剑出。</p>
桃木剑，道家剑。</p>
桃花夭夭，春日灼灼。</p>
青城山最好的青宵剑在赵玉真手上，所以他是青城山未来的希望。</p>
但王一行却从无怨言。</p>
因为赵玉真这辈子都不能下山。</p>
自由的代价与一柄剑，王一行表示，他做不到。</p>
“青莲剑诀”</p>
地上真仙吕素珍自创的剑诀。</p>
音落。</p>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p>
一连八柄桃木剑出现在眼前。</p>
每一柄都散发着浓浓的仙气，每一柄都令人感叹，好强大的剑诀。</p>
“去！”</p>
八剑齐出，封死墨千殇所有躲避的路线。</p>
这，就是青城山的剑。</p>
以无比强大的内力，化无形为有形，若漫天花雨，令敌人遭受最强大的伤害。</p>
“来的好”</p>
墨千殇露出一丝笑意，没有剑气，他只有剑意。</p>
所以，他不得不躲。</p>
他的剑意拼不过王一行。</p>
向左踏步，他快速移动。</p>
“御剑术！疾”</p>
青莲剑气向左一拐，追向墨千殇。</p>
他一个弯腰躲过。</p>
紧接着脚下一震，若疾风突袭。</p>
再次避开青莲剑气，转瞬间来到王一行面前。</p>
看着他惊诧的表情，墨千殇笑道。</p>
“别忘了，我可是少年！我的速度，很快的！”</p>
一脚踢出，直冲面门。</p>
接触战，才是剑客最终的道路。</p>
所有威力强大的剑法，最终还是要回归本源，那就是对剑的领悟。</p>
王一行举起手中桃木剑格挡，一声微响，墨千殇脚踢在桃木剑上，波纹震荡，一丝血痕出现在王一行脸上。</p>
王一行惊呼，</p>
“我靠！这也行！”</p>
“我就是剑，剑就是我！”</p>
王一行面色一冷，</p>
“我就不信，我打不过你一个内力全失的人！”</p>
内力汇聚，一股强大的气流从身上冒出，墨千殇被这股气流吹飞。</p>
左手按在地上，墨千殇终于停止下来。</p>
一丝血液染红他的左手。</p>
原先葱白的十指，皮开肉绽。</p>
咧嘴一笑，</p>
“再来”</p>
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右手的木剑终于出手。</p>
凌空挥出，两道微不可见的十字交叉波纹飞出。</p>
剑意近身，王一行方才察觉。</p>
慌忙向后倒去，险险躲过剑气。</p>
但墨千殇已经临身。</p>
这一次，他没有用脚。</p>
他出剑了。</p>
这一剑，在王一行的眼中，平淡无奇。</p>
于是他踩着虚空步，向后倒退。</p>
但，剑一直在眼前，两人的距离似乎从没有拉开过，也没有靠近过。</p>
一丝冷汗滴下。</p>
‘这家伙没了内力，怎么感觉更变态？’</p>
内力再次爆发，桃木剑用力向前一挥。</p>
一片青莲瞬出，但墨千殇却早已躲开。</p>
墨千殇轻松笑道</p>
“出剑法。否则，下一次你就会输！”</p>
王一行无奈叹了口气，</p>
“不想这么张扬的，结果你这家伙，哎。”</p>
剑起。</p>
紫光漫天，剑影重重，一劫又一劫，谓之无量。</p>
“一成一败，谓之一劫，自此天地以前，则有无量劫！无量剑阵！”</p>
这一刻，他若人世剑仙。</p>
天地唯他一人。</p>
墨千殇眼中闪着光芒，死死盯着眼前的无量剑阵。</p>
他的眼神很亮，他的身姿更挺拔。</p>
“好一个无量剑阵。虚实妄替，道法剑法！一劫又一劫，谓之无量。”</p>
这一次，他没有动。</p>
因为眼前的无量剑阵已然非躲避所能逃。</p>
于是，他掏出木剑，不断的挥动。</p>
一剑又一剑，他挥的越来越快，最后，别人已然看不出他是挥了一剑，还是挥出几剑。</p>
只看到他的手，轻轻一挥，就是几道涟漪出现。</p>
而王一行此刻已然完成剑法，朝着墨千殇一指。</p>
一声怒吼。</p>
“无量剑阵！”</p>
这一剑，他不留情。</p>
因为下方的这个男子，是一柄剑，一柄待打磨的剑，一柄即将出世的神剑。</p>
无数紫光剑气飞出，铺天盖地。</p>
无量剑，无量劫，天地存，劫不止。</p>
一剑一劫，谓：无量量劫。</p>
这一刻场外的人都发出惊呼与震撼。</p>
李寒衣眼睛微微发红，右手紧紧抓住衣襟。</p>
她好想进去，她好想陪他一起。</p>
但，她不能，这是他的选择。</p>
尹落霞双手掩嘴，紧张万分，她不希望这个刚刚认识的男子死去，他虽然看起来很冷漠，但心肠很好。</p>
其他人亦紧张的看着这一切，似乎不想看到少年死去。</p>
场中。</p>
墨千殇却很平静，一剑又一剑的挥出。</p>
一道剑气击中他。</p>
面不改色。</p>
继续挥出木剑，将冲来的剑气击碎。</p>
他的手越来越快，他的眼睛越来越亮，而他受的伤也越来越重。</p>
每一次受伤，他挥出的剑就越快。</p>
九次之后。</p>
地面已经一片血红。</p>
而从这之后，他的剑，每次都点在无量剑气上。</p>
他似乎知道剑气的位置，剑气的薄弱点。</p>
于是，他开始向前，他慢慢的站直，他的右手开始减速，但每一次他都不会无功而返。</p>
片刻后。</p>
无量剑阵消耗殆尽。</p>
墨千殇有些狼狈，一些血液让他的麻衣有一些难看。</p>
头发很凌乱，束发的蓝色丝带已经掉落在地上。</p>
但他的眼睛很亮，比之前更亮，比之前更通明。</p>
他依旧站着，他的背无比挺直，比刚才更像一柄剑。</p>
轻轻抬起右手，他的手很麻，但这不妨碍他伸出去。</p>
走到王一行面前，木剑点在他的额头上。</p>
一触即回。</p>
“你输了！”</p>
王一行半蹲在地面，露出一丝苦笑，</p>
“你果然很给我面子。”</p>
墨千殇愣了一下，</p>
“那，要不再来一次？我这次假装倒地？”</p>
王一行白了一眼，伸出右手，</p>
“扶我一把”</p>
“哦”</p>
轻轻一拉，王一行立刻借力站了起来，拍拍屁股，收起桃木剑。</p>
“现在怎么样？”</p>
墨千殇闭上眼睛，随后睁开。</p>
“我感觉更进一步。虽然手有点累。”</p>
王一行哈哈一笑，</p>
“有帮助就好！接下来靠你自己了。贫道去也”</p>
一脚踏空，悠然而去，若闲云野鹤，亦若真仙。</p>
“玉树溶溶仙气深，含光混俗似无心。长愁忽作鹤飞去，一片孤云何处寻”</p>
“玄陵，回去咯”</p>
玄陵对众人拱手告别，紧随其后，两人离开英雄台。</p>
墨千殇咳了一声，无奈摇摇头，</p>
“走就走，还要耍个酷抢我的风头，真是的。唉”</p>
转身。</p>
回到原先的位置，席地而坐，继续磨剑尖。</p>
而木剑已经只剩下一半。</p>
没过多久，剑刚刚完成。</p>
第七名已然出场。</p>
黑衣黑袍，身形修长，满脸沧桑。</p>
一柄剑，一壶酒，像一个浪子，也像一个旅者。</p>
“我只有十三剑。所以我叫剑十三。对你，其他剑没用。所以我只出一剑，你不死。我的剑，你拿走。”</p>
墨千殇看了他一眼，点头，</p>
“好”</p>
剑出。</p>
没有其他语言，没有其他的话，只有拔剑。</p>
然后。</p>
墨千殇木剑迎上去。</p>
剑尖触碰。</p>
木剑瞬间碎裂一半，只剩下巴掌大小。</p>
剑十三转身离开。</p>
这一战，结束。</p>
开始的最快，结束的最快。</p>
墨千殇嘴角流出一丝鲜血。</p>
“好剑，好快的剑，好直的剑”</p>
这一剑，是一剑，也是十三剑。</p>
十三剑合一，归于一剑，所以，这是必杀之剑。</p>
墨千殇感慨道，</p>
“天下果然藏龙卧虎。”</p>
这一场，最惊险，但也是最直接，因为扛不住就是死，扛住就是收获。</p>
剑十三的剑，已然是最纯粹的剑术，他的剑包含剑的所有变化，这是剑十三这一生的感悟，如今融于这一剑。</p>
而现在，被墨千殇拿走了。</p>
回到原位，继续磨剑。</p>
木剑已经变成匕首。</p>
风，渐渐吹起。</p>
所有都感觉到，地上的少年，已然出鞘。</p>
微微露出的剑身，已然寒光四射。</p>
萧若风身披白色狐裘，淡淡笑道，</p>
“剑快成了。”</p>
谢宣瞄了一眼，继续看着手上的诗剑仙传奇。</p>
“这一剑，不知该何等惊人”</p>
场上。</p>
刀客降临，霸道无双。</p>
强者，不屑于趁人之危。</p>
英雄惜英雄。</p>
这一名刀客，很霸道，他只有一把刀，一把看起来随处可见的破刀。</p>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令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p>
因为，他是霸刀澹台破，良玉榜第四。</p>
“我的刀，能接？”</p>
墨千殇摇晃起身，看见此人，眼睛发出一道亮光。</p>
“能”</p>
“好”</p>
没有废话。</p>
霸刀，天上地下，唯我独尊。</p>
所以这一招，劈的是天，裂的是地。</p>
人挡杀神，佛挡杀佛。</p>
一往无前的刀气迎面而来。</p>
墨千殇，只有可怜的一个小匕首。</p>
像小孩一样，捏住柄，划着，划着。</p>
看起来很可笑。</p>
也很滑稽。</p>
但，每一次划过，波纹震动，无形的剑意将刀气打的黯淡了一些。</p>
他的剑意，很强。</p>
非常强。</p>
每一次战斗，对他都是一次磨砺，也是成长。</p>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p>
所以刀气到了面前，已然很黯淡。</p>
他用力抬起手，挥出最后一剑。</p>
刀气再次黯淡一些。</p>
然后，刀气打在他的身上，他飞了出去。</p>
飞出去前，他的木剑向前递出，略微格挡了一下。</p>
木剑碎裂。</p>
只剩下手指头大小。</p>
他飞出两步，停了下来。</p>
脸色很惨白，血流了很多，但他很高兴，因为，他接住了。</p>
“你输了。”</p>
他说出了这句话。</p>
澹台破摸了摸脸上被木屑挂出的血痕，点点头，</p>
“你赢了。我期待与你全盛一战。”</p>
头也不回，转身离去。</p>
有些人觉得，胜利就是打败别人，成王败寇。</p>
但有些人，他追求的不是赢，而是这个快意恩仇的江湖。</p>
强者，有自己的骄傲，他们不屑于趁人之危，不屑于欺凌弱小，他们也叫：侠。</p>
场上。</p>
墨千殇闭上眼睛，这次他没有继续坐下，因为没必要了。</p>
肆虐的狂风，无声的吹动着。</p>
地面，墙壁，水幕，都无声的出现一道道的剑痕。</p>
一股无声的韵味出现在场中。</p>
所有人都感觉到，剑就差最后一步。</p>
于是，第九名强者出场。</p>
那是一名比他稍大几岁的男子。</p>
男子的剑很长，所以他的剑必须侧放。</p>
常人的剑是五尺，长剑是七尺，而他的剑是九尺。</p>
男子很帅气，但他的脸很冷，冷到看着他，别人都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p>
男子的心很孤寂，他似乎活着就是为了变强，而变强是为了某个人。</p>
所以他上场了。</p>
他渴望强大的对手。</p>
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内力全无，但他的剑，很纯粹。</p>
这就够了。</p>
就这样，他站在了墨千殇的面前。</p>
尹落霞惊呼道。</p>
“是慕凉城城主洛青阳，他怎么来了？”</p>
洛青阳，一个为了师妹变强的男人。</p>
场上。</p>
洛青阳漠然，</p>
“一剑够吗？”</p>
墨千殇点点头，</p>
“够。”</p>
“欠我一个人情”</p>
“我欠很多人情。如果我没死，我就有时间还，如果我死了，那就是一笔烂账。”</p>
“你和你老师有点像。”</p>
“我不了解我老师的过去，但我可以看出，他不是什么正经人。”</p>
“你这话如果被他听到，你可能要吃苦头”</p>
墨千殇睁开眼睛，露出一丝微笑，</p>
“如果他现在在这里，我想我肯定不会死。毕竟我死了，丢脸的肯定是他”</p>
“说的有道理。你休息好了吗？”</p>
“你可以出剑了。”</p>
“好，这一剑，叫东皇太一！你，相信命吗？”</p>
墨千殇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一丝惊讶，一丝记忆。</p>
‘九歌！为什么我这么熟悉，东皇太一！东皇太一！东皇太一！他是谁！她是谁？’</p>
脑海深处，记忆浮现。</p>
他似乎很熟悉这个名字，这个人，是他，不，是她！</p>
‘千殇！把你爹的干将莫邪带上！好好保重自己。’</p>
回神。</p>
洛青阳剑已出，神威如狱，神恩如海。</p>
这一剑的意就是神。</p>
天神，他的恩赐是浩瀚的，他的威严不容触犯。</p>
所以这一剑，是神之剑。</p>
巨剑长空！配上洛青阳的九歌剑，所有人都为墨千殇捏了一把汗。</p>
墨千殇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剑，看了手上的木头一眼。</p>
轻轻一抛，手中最后的木头丢出去。</p>
一声轻响。</p>
一声爆裂。</p>
剑意绽放，水幕罩内剑意肆虐，所有人都无法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p>
只看到那一声又一声的撕裂声。</p>
听到剑与剑触碰的声音。</p>
直到，不再有声音出现。</p>
所有人才发现。</p>
洛青阳收剑，站在原地。</p>
墨千殇站在原地，身上再无一丝剑意。</p>
他很平和。</p>
“多谢”</p>
“不用！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p>
墨千殇捡起地上的丝带绑住自己散乱的头发。</p>
“好，我会还给你的！洛青阳对吧？”</p>
“慕凉城”</p>
转身，离去。</p>
不留一片云彩。</p>
墨千殇感慨不已。</p>
看向围栏上的少女，露出一丝笑意，刚要下台。</p>
一道白色的帅气身影已经站在擂台上。</p>
“你的剑呢？”</p>
剑碎莫成空，剑成今朝醉。</p>
万剑铸一剑，一剑化万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