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试,是三级童子试中的第二级,县试被取录的学童可赴府参加府试。

    通过府试录取的人,便可以称作童生。

    不过虽然是童生,但头发斑白,蹉跎半生的童生比比皆是。

    因为府试在半夜就要入场,等徐鹤他们来到考棚前时,天还是黑漆漆的。

    府试参考的人数是县试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府衙考棚前人山人海,徐鹤他们五个要不是孙佥事派来的兵丁保护,早不知被冲散到哪里去了。

    徐鹤抬头一看,只见府衙围墙前每隔一段就有竹竿挑起的灯笼悬挂,那灯笼奇形怪状。

    仔细辨认后发现,正门口的灯笼上写着江都县!

    徐鹤见状立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这灯笼下就是各县学童的集中之地。

    他连忙吩咐众人寻找海陵县的灯笼。

    不一会儿,储渊指着府衙大门西侧的空中道:“在那。”

    徐鹤朝西边看去,只见空中一盏被扎成牛头状的灯笼上写着“海陵县”三个大字。

    众人连忙朝那边挤了过去。

    到了近前,再看那灯笼,只见海陵县三个大字下方还有四个小字……【牛刀小试】。

    “有点意思!”这所有的一切对徐鹤来说都特别新鲜有趣。

    不一会儿,府衙门被打开,一众吏员拥簇着两个官员从衙门内走出。

    那两名官员中的一位正是原海陵县县令李知节,而他前面那人干干瘦瘦,脸色黝黑像个老农,眉宇间庄严肃杀,想来应该就是新任署理扬州府知府、原高邮州知州彭汝玉了。

    彭知府站在府衙台阶之上,眉头微微蹙起并没有说话,而是用目光扫视着阶下喧闹拥挤的人群。

    渐渐地,嘈杂声慢慢平息,最后竟然只有偶尔的咳嗽声和火把的噼啪声。

    彭知府见人群安静了下来,他这才缓缓道:“原扬州府知府周颐昨日被锦衣卫锁拿下狱,为了不耽误尔等学子备课之辛苦,朝廷急命我署理扬州知府。朝廷爱才敬贤之心可见一斑!”

    听到周颐下狱的消息,对于没收到风声的普通学童而言,无疑像一声惊雷震得众人面面相觑。

    彭汝玉却不管众人反应,沉着脸继续道:“今日朝廷既命我署理知府之职,那彭某第一件事就是为国举贤,下面我说几件事,尔等听好!”

    “一,府试中若有存了夹带、交头接耳、冒名顶替之意者,我劝你们现在转身就走,别心怀侥幸!”

    此言一出,顿时人群一片骚动,但大家都还要脸,不敢离开!

    但彭汝玉的下一句话顿时让人群炸了锅:“考试时,本知府亲自点名,经过结保、挨保点认后,经过搜检方才允许进考棚。到时候,结保、挨保站在本府身后,有冒名者、无资格考试者,一经发现或现场检具,结保、挨保、学童本人全部取消功名,本府上报提学,终身不得再考,有功名者褫夺功名,交有司查办!”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彭汝玉又道:“关于搜检,这次府试按照乡试、会试标准,一切从严,考生脱衣,由府衙快班皂役搜检,有嫌疑者一律驱逐!”

    此言一出,阶下哗然一片,有胡子已经花白的学童老头瞬间气抖冷,四处串联喊道:“知府大人不给我们读书人体面!”

    “是啊,真是有辱斯文!”

    被指派跟徐鹤互保的那两人,见大家全都咋呼起来了,他们也想跟着扯两声嗓子,但徐鹤回头朝他们看了一眼,两人顿时噤声。

    没办法,徐鹤在他们心中着实背景深厚,又是县试案首,又有海道衙门派兵派船,又能直接住进扬州卫指挥使衙门,他们被徐鹤看了一眼,立马尴尬咳嗽,不敢再说。

    彭汝玉站在阶上冷哼一声,大手一挥,顿时衙门临时维持秩序的兵丁们如狼似虎地冲入人群,捉了几个叫嚣最凶的学童。

    “全部赶走!今年府试不许尔等考了!”彭汝玉冷声说道。

    兵丁们得令,瞬间将那几人拖着走出人群,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学童被兵丁拖着,哭得眼泪鼻涕横飞,嚎啕大哭,见者无不生出恻隐之心。

    徐鹤身后那两人原本还有些不服,但此时早已心惊肉跳,心中暗暗感激徐鹤刚刚的阻拦。

    彭汝玉见考生们噤若寒蝉,知道杀鸡儆猴起了作用,于是他也不废话,再次挥手道:“开始查验浮票。”

    江都县的学童第一批被放进考棚。

    过了约小半个时辰,这才轮到下一县。

    待到海陵县时,天边已经有红霞泛起。

    原本因为等待困倦的众人揉了揉眼睛,跟着队伍鱼贯而入。

    进了考棚的第一道龙门,徐鹤便见到老师和彭知府坐在甬道旁的桌边。

    只见彭知府亲自接过第一个学子的浮票,他先是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然后再念到:“骆天翔,结保人、挨保人站到我身后去!”

    立马,从不远处的人群人走出两人,原来这骆天翔结保之人是廪生,并未找四个学童互保,所以只有两人。

    那廪生和官府指定的廪生走到彭知府的身后。

    彭知府指着骆天祥道:“你二人为他保结,可有查验对方有无府试资格?”

    那两个廪生还是第一次见府试如此严格,全都战战兢兢道:“回禀府台大人,学生业已查验无误!”

    彭知府也不废话,抽出一份文书,让他二人签字画押:“将来若有人告发骆天翔冒名顶替、家中有娼、优、皂、隶、奴仆及其子孙者,你二人褫夺生员资格,可明白了?”

    那二人几乎咬牙切齿道:“明白了!”

    文书上的事儿结束了,那骆天祥站到一旁,众目睽睽下开始像个鹌鹑似得脱衣。

    早春的天气还是很冷的,他被冻得瑟瑟发抖,认命似地任凭衙役搜检。

    还在这骆天翔还算老师,在衙役们将衣逢都捏了一遍后,便让他穿衣服进去了。

    到这,海陵县的这个学童才算有了府试的资格。

    不过,接下来的人可就没有骆天翔这么幸运了。

    有结保的告发同伴没有考试资格的,有在笔杆子里发现小抄的,李知节这个原海陵县令脸色铁青。

    终于,轮到徐鹤递交浮票了。

    彭汝玉接过徐鹤的浮票,看了好一会,终于抬头看向他:“你就是徐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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