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清辞简直生无可恋。

    但眼下有林云峥帮忙,倒是比之前的处境好上了百倍。

    只林云峥这一次出来,身边连个小厮都没有,除了赶车的那个护卫,周围都是张政的人。

    就算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林云峥自己都还被建安长公主困在府上,就算她回头随着马车回了建安长公主府,都不是那么好脱身的。

    沈清辞思前想后,觉得倒不如趁着林云峥去坟林引开张政等人,她再抽空溜走。

    距这离山不过二里地就是她和春芽之前住的庄子。

    春芽带她走过两回,她认得路。

    逃到那里,就算找不到马车回城,先在那院子里藏着,避开张政等人也是好的。

    回头再想办法回去就是了。

    这样想着,便如实跟林云峥说了。

    他们都想找出姜玉菀被害的真相,现在两人算是结成了同盟。

    林云峥倒是仗义,二话不说就应了此事。

    他不但将张政等人带走了,甚至连赶车的护卫也一并支开了。

    沈清辞猫着身子在车上等了一会儿,确定这些人都走远了,四下也都安全了,她才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

    原是想撑着身子赶到那条小路入口,往庄子的方向赶。

    谁料远远的就看到路口处有官兵持刀守着。

    很显然,大理寺并没有放弃对她的搜查。

    溜走这条路行不通,沈清辞只能退而求其次,折返回来,想着先悄悄跟林云峥回去再说。

    谁曾想,才往回走了没两步,就看到张政去而复返,带了人在搜查马车。

    所以,之前在马车上的那一声响动还是让张政起了疑心。

    沈清辞:

    逃不掉,回不去。

    她的身体也快要到极限了。

    沈清辞看了看眼前的小土坡,决定再赌一把。

    在这丛林密布的后山腰,有一间小竹屋,就是每年阿爹带着她来给阿娘扫墓所住的地方。

    山路崎岖,丛林茂密,再加上周围还设了陷阱,外人很难找到。

    比起此时山下的天罗地网,去那里或许还能谋得一线生机。

    打定主意,沈清辞也没耽搁,她咬牙拖着只剩半口气吊着的身子,入了林子。

    草木参天,阳光几乎透不进林子,越往里面走,越暗无光。

    走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沈清辞要撑不下去的时候,才终于走到了那小竹屋跟前。

    当然,也看到了那半开着的窗台。

    那一刹,她浑身上下的血液几乎都要静止。

    再加上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沈清辞一个趔趄直接噗通一声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

    小竹屋里的人听到了动静,推门走了出来。

    姑娘?你没事吧?

    几乎已经心生绝望的沈清辞,在猝不及防的听到这道声音的那一刹,蓦地一怔,几乎要喜极而泣。

    竟不是大理寺的那几人。

    而是永安伯府的家主,姜知舟,她老爹!

    情绪激动之下,一句老爹就要脱口而出,但大喜大悲之后的沈清辞却两眼一黑,竟直接晕了过去。

    再次睁眼,入目的却是熟悉无比的小竹屋北屋,她生前的房间。

    沈清辞甚至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她还是那个跟在老爹身边娇纵肆意的永安伯府大小姐姜玉菀。

    而非眼下这个走路都费劲的沈清辞。

    听着窗外林间的虫鸣鸟叫,感受到胸口熟悉的仿似压着一块石头的闷痛,沈清辞的意识才终于慢慢回笼,并接受了自己身死魂穿的事实。

    她老爹清雅谦和,君子端方。

    就她那种情况,即使是个陌生人,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沈清辞挣扎着坐起身来,一眼就看到了床边放着的一套干净整齐的浅碧色衣裙。

    是她生前留在这里备用的。

    旁边还有一盆清水,一张干净的帕子。

    从被秋娘挟持之后,一路折腾下来,她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脏乱得不成样子。

    沈清辞也没客气,哆嗦着给自己换了上去,又洗了把脸,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小竹屋分南北屋两间房舍,她和老爹各占一间。

    屋后还有一小厨房,此时炉子上应是在熬着药,有阵阵药香传来。

    南屋的窗台半敞。

    沈清辞一抬眼,就看到了那端坐在窗前写字的中年男子。

    哪怕已近不惑,但那俊朗的五官以及挺拔如玉的气质,半点都不输京中那些青年才俊。

    自阿娘去后,想要上门说亲保媒的不知几凡,但他自始至终都一个人。

    此时,他的神情专注,眉宇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悲恸和愁绪。

    虽然依然是那个一丝不苟光风霁月的永安伯,但沈清辞却感觉他好似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岁。

    沈清辞不由得走近了几步,看向他的字。

    这些年来,他为阿娘抄的一直都是金刚经。

    虽句句不是情,但字字是相思。

    这一次,却是妙法莲华经。

    不用说,是给她的。

    这一瞬,坚强如沈清辞,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没有人比沈清辞更清楚,妻女对于他来说的重要性。

    青年丧妻,中年丧女。

    这天道为何要对他这般残忍!

    那一瞬,沈清辞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扑上去叫一声爹爹,告诉他自己没死。

    可话到了嘴边,她到底是忍住了。

    她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能不能活下去都还是个问题。

    若当真是回光返照,等她去后,老爹又要再承受一次丧女之痛。

    她还没有查明自己的死因,还有她坟前那些人的目的,就不能贸然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对老爹绝对信任,但他身在这个位置,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告诉他只会给他更大的压力和烦恼。

    倒不如不知道,也断了被那些人抓住破绽的可能性。

    再有,她如今顶着沈清辞的身份,还莫名其妙多了一纸皇家的赐婚,告诉老爹只会他跟着操心和冒更大的风险。

    沈清辞下意识攥紧了拢在袖摆下的手。

    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如果,她的身子能治好,能苟住这条小命,到时候再考虑跟老爹摊牌吧。

    这时候,姜知舟已经抄完了一段经文,抬眸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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