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转轩阁,灵风唤玉荷去了内室。

    他让玉荷坐在床上,自己坐去书案,和颜道:“玉荷,你与周小姐?”

    玉荷坐在床上,美靥怯懦,细声道:“老爷,婢妾父母亡故的孤儿,流浪在外的几乎病饿而死,小姐收留了婢妾。”

    灵风问道:“周小姐没说过几时接你走?”

    玉荷黯然道:“小姐走时没说,小姐是老爷的未婚妻室,婢妾身为陪房婢女,自然是老爷的人。”

    灵风心头异样,他曾奢望过与周雁儿比翼双飞,受拒后才去白河镇提亲定了婚。

    提亲的时候,他的心理情怯,患得患失的害怕遭到拒绝。

    时至今日,他回家探亲,突兀多了一位娇美姬妾。

    灵风看着玉荷。

    玉荷的眼帘垂视地面,两只白玉小手互握身前,娇小的身子惹人暇思。

    灵风忽的有了明悟。

    玉荷的姿容,竟然与文灵儿有六七分的相似,难怪初见,感觉似曾相识。

    灵风目光转向窗处,内心的情绪复杂。

    如此美丽温婉的小美人,他说不动心,岂非枯木顽石。

    他是个正常男人,虽然年龄属于稳重男性,但他的心理也就二十岁出头。

    心乱了,他暗叹,玉荷是他名下姬妾,世俗合法的伴侣,名正言顺。

    他的未婚妻白芸,如果认可玉荷是自己的姬妾,以后怎么面对白芸?

    “玉荷,我听嫂子说想纳你入房,你愿意吗?”灵风心情矛盾的问道。

    玉荷身子一颤,抬头惊惶的看着灵风,忽的身子前倾跪下,惶恐细语:“老爷,不要送了婢妾呀。”

    灵风一愣,忙起身道:“你快起来,我嫂子只是说过,我没答应。”

    玉荷美靥一松,细语:“婢妾谢老爷不弃。”

    灵风看着玉荷起身,他缓缓坐回去。

    他坐下,温和道:“玉荷,我一介布衣,兄长高官,你伴随我未必幸福。”

    玉荷细语:“老爷,婢妾不稀罕高门富贵,只求相伴老爷,平安的过一生。”

    灵风扭头看向窗口,稍许,道:“玉荷,你伴随我未必平安,难免忍受长久寂寞,因为我是修武者,回家的日子不多。”

    玉荷细语:“婢妾不在乎,愿意严守妇道的侍候老爷一生,只求老爷不弃婢妾。”

    灵风听了心头不欢,反而有了沉重感。

    如果接纳玉荷,也就接纳了一份责任,他不是无情无义的浪荡人,做不出始乱终弃的恶事。

    “玉荷,你仔细考虑十日,你要理智的抉择自己的未来,一旦抉择了没有回头路。”灵风表态,正色的提醒玉荷。

    “婢妾谢老爷不弃。”玉荷欢喜的回应,笑吟吟凝望。

    灵风被玉荷看的脸皮发热,反倒窘迫了,掩饰的起身道:“我去轩栏透透气。”

    “婢妾陪老爷一起去。”玉荷细声响应。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外室。

    灵风见云青和雪竹,不自然的各立在左右床边。

    他知道两婢偷听来的,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

    伫立轩栏前,身边多了娇美少女。

    帝国律法规定女子十五而嫁,十五以上不嫁者交纳人口税。

    故而女子十三四未订婚的少见,玉荷的芳龄正是嫁人的花季。

    望着清池中的片片荷叶,玉荷娇小的身子,前倾趴在了石制轩栏上。

    灵风看着姣好侧影心生涟绮。

    他明白玉荷不肯离开他,应该非是一见钟情的爱慕,而是为了有个踏实的依靠。

    “玉荷,你喜欢清池的景色吗?”灵风温和问道。

    “喜欢。”玉荷细声回答。

    灵风一笑,说道:“玉荷,听我娘说你识字。”

    玉荷娇小的身子一颤,回答:“婢妾是识些字体。”

    灵风温和道:“玉荷,穷人家的儿女多数读不到书。”

    玉荷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细语:“老爷是想知道婢妾的来历吗?”

    灵风温和道:“想知道,但你可以不说。”

    “婢妾若是不说,老爷的心里会不会不悦呢?”玉荷看着清池细语。

    “不会,你的来历对我不重要,你不愿说,应该是有难言的伤痛。”灵风温和说道。

    玉荷细声道:“婢妾的来历,老夫人问了多次,因为婢妾不肯说,老夫人生气,可是婢妾的过去,真的是想完全的忘记了。”

    “那就不要说了,我以后不会再问。”灵风温和说道。

    玉荷细声道:“婢妾的来历不能瞒着老爷,老爷,我们去小石桥那里说话。”

    灵风点头,与玉荷一起去了清池湖腰的小石桥。

    小石桥上,玉荷细语:“老爷,您认为婢妾什么来历?”

    灵风一笑,温和道:“你的姿容美若仙子,又识字知礼,也许是官宦女儿。”

    玉荷摇头,细语:“婢妾没那么高贵的出身,婢妾自小就是奴婢,只不过婢妾是服待官家小姐的奴婢。

    婢妾服侍的官家小姐只比婢妾长五个月,那位小姐性情温婉,待婢妾亲如妹妹,一起玩耍,一起习字,一起习琴。”

    灵风明白的轻哦一声,说道:“你这来历没什么忌讳,为什么不告诉我娘呢?”

    玉荷细声道:“原因婢妾是个逃奴,老夫人知道婢妾是个逃奴,很可能会送婢妾见官。”

    灵风一愣,说道:“你是逃奴,是从以前的官家逃出?”

    玉荷摇头道:“不是的,那个官家祸事临门,朝廷以谋反大罪抄了家。

    婢妾乘乱逃了出去,本意是跑去给小姐的未婚夫家,送信救赎小姐。

    那知小姐夫家见了我,立刻捉了我装入麻袋,扔到河里浸死。

    婢妾命大,河水推到了岸上,脱困后,却因水浸和饥饿染了重病,若非周小姐途经相救,婢妾在两年前死了。”

    灵风眉一挑,亢声道:“你说什么?你去小姐夫家求救,反而被暗害了。”

    玉荷点头,木然道:“官家人的心肠歹毒,婢妾年龄不大,身为奴婢什么事都得学会机灵。

    官家的人,多数见利忘义,当初婢妾猜想小姐夫家,不会救赎小姐。

    但是小姐与婢妾情若姐妹,死也要去搏一线希望,婢妾还是让小姐失望了。”

    玉荷的雪白脸儿,淌下了两行清泪。

    灵风听了心头恻然,安慰道:“做事在人,成事在天,你能尽力,有情有义。”

    玉荷抬手拭去泪水,细语:“老爷知道了婢妾的来历,以后会送婢妾见官吗?”

    灵风诧异道:“我为什么要送你见官?”

    玉荷细语:“婢妾知道老爷不会才敢说的,婢妾的来历,老夫人与夫人知道了,那就会送婢妾见官。”

    灵风听的一皱眉。

    玉荷又道:“老夫人的心肠好,可是老夫人乡下人,乡下人纯朴实在,但也最怕官法。

    如果知道婢妾逃奴,老夫人会日夜不宁的担惊受怕,最后受不了,只能送婢妾见官除了心病。”

    灵风听了愕然看着玉荷。

    玉荷又正色道:“夫人知道了婢妾的来历,立刻就会送婢妾见官。

    夫人是官宦女人,她生命里最不能失去的,就是尊贵的生存环境,任何破坏的因素都会残酷排除。

    夫人绝不会为了一个罪臣家的逃奴,留下隐患。”

    灵风若有所思,稍许,问道:“玉荷,你为什么相信我,不会送你见官?”

    玉荷回答:“老爷是个未染官家恶习的血性人,情义在心中应该最重。

    而入仕途的人做官一长,都会逐渐的见利忘义。

    如果老爷送婢妾给了夫人,夫人和大爷为了不得罪郡尉胡大人,绝对转送了婢妾,对于大爷和夫人而言,官位富贵才是最大的利益。”

    灵风点头,温和道:“你是个聪慧的女人。”

    玉荷细声道:“婢妾小聪明,婢妾的聪明都是学来的,婢妾的年龄小于老爷,但婢妾经历过的人世险恶,绝对会比老爷多上许多。”

    灵风微笑道:“你敢这么与我说话,不怕我生气吗?”

    玉荷摇头,柔和道:“不怕的,我是老爷的女人,我相信老爷喜欢婢妾。”

    灵风心头一动,有种伸臂拥美入怀的冲动,手指动了动还是忍住了。

    他平抑一下心绪,温和道:“这座府宅我向嫂子求买了,如果你喜欢这里,过十天,你会是这里的真正女主人之一。”

    玉荷一怔,忽急道:“老爷不带婢妾走吗?”

    灵风温和道:“我修武的所在不允许外人居留,这座府宅以后是我的,你在这里代我侍奉娘亲。”

    “不,不行的,老爷,胡家四公子是个恶霸,老爷走了,那个恶霸会来抢走婢妾。”玉荷美靥惊变的急声说道。

    灵风眼神流露锐利,转瞬间温和,说道:“你放心吧,如果真的有危机存在,我带你离开安居别处。”

    玉荷一听惊容才去,悸意犹存,白玉小手抚着胸口,那模样楚楚娇美的惹人怜爱。

    灵风看了心头有点沉重,意识到那个胡四公子,真实的大麻烦。

    不过对他而言,似乎算不上什么麻烦。

    他只是顾虑天剑庄的严规,行事不能为所欲为的张扬。

    临离天剑庄时,当值长老警告过他,不得伸手凡人是非,不得显露仙术,不得无故杀害凡人。

    灵风怕的是天剑庄派出巡查人,监察他的行止,万一被查出他有违规行止,那可真是要命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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