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周没想到,为了争个出海的名额,现在真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甚至连老蒋这都能上门来游说。

    或许是这次的广告效应打得太好了,一次出海带回来一千万两以上的白银,每个出海的人,甚至就是个普通的士兵或是船夫,也拿到了二百两银子以上的赏钱,且出海的时间就一年……

    这俸禄,堪比大明朝中重臣了,就相当于出海一年,能挣四五十年的俸禄。

    毕竟普通人一年能拿到个四五两银子的工钱,或是把土地里的粮食变卖交了税赋后,基本上也就能剩下这价钱,这还建立在自己有地,且风调雨顺的基础上。

    普通人是没有什么货币贬值概念的,他们只觉得这二百两银子太好了,希望自己也出去闯一闯。

    至于带兵的将领,还有普通的士兵,再或是船夫等有一技之长的,他们也就仅仅是出海完成一次例行公事,回来后就可以半生无忧……出海两年就可以直接退休……

    张周没有应承蒋德钟。

    毕竟海外也没有他张周的产业。

    从开始制定大航海,张周就跟朱祐樘明确说过,这一切都是公家的利益,就算皇帝要把利益转到他张周名下,他也不会接受。

    ……

    ……

    随即朱祐樘就在宫里召见张周,所商议的,也还是出海的事。

    “朕也没想到,有很多人踊跃说要出海,或是觉得海外之地大有可为。”

    朱祐樘让陈宽把一份申请过的详细名单递给张周,让张周看看上面都有谁。

    朱祐樘道:“连鹤龄和延龄似乎对此也有兴趣,但朕不打算让他们去,朕是怕他们去了,不定会贪墨多少银子,别是去了两个蛀虫。”

    张周心说,还是你明白你俩小舅子什么尿性。

    他们出海,就是去折腾的,到了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他们更不会消停了,或许最先在外面惹事,甚至闹出大的事变的,也会是像张鹤龄和张延龄这样的人物。

    “陛下准备以何人为主导者?”张周问道。

    朱祐樘道:“原先朕也没太当回事,随便派谁去都行,朕也纳闷,出海一次就算是短,也要近一年时间,且还有那么大的风险,很可能遭遇风浪倾覆永远回不来,为何却有这么多人争着去?”

    张周道:“因为他们想为大明立功,且此事有利可图。”

    “嗯。”朱祐樘点头道,“那秉宽你觉得何人去最为合适?当然,你之前说过的,不算在内。朕现在发愁的是,以何人主导这次的出海……按照之前说的,以后在海外之地,就要设置总制的职位,这怎么也该由一个文臣来担当,用武勋的话……”

    朱祐樘没说得太清楚。

    但张周明白他的意思,历朝历代的皇帝对武勋还是太不放心了。

    万一这群人在外面造反,武夫的威力还是很强的,因为这群人就不讲原则。

    且大明出征的规矩一向都是权力三位一体,就是文臣、武勋和太监互相制约,所以皇帝才会更加认同儒家那套忠君爱国的理念,认为一个文臣出去之后不太敢造反。

    张周道:“陛下属意于何人?”

    朱祐樘笑道:“其实朕也想过这问题,如果要表现出对海外之地的重视,应该派一个有资历和名望的人去,朕觉得户部左侍郎陆完就不错。虽然他现在正于中原与盗寇周旋,但本身那些盗寇并不成威胁,一句话的事。”

    “臣认为不合适。”张周道,“陆完此人,在做事上或有激进的地方。”

    朱祐樘道:“那谁去合适呢?”

    张周想了想,继续摇头道:“如果没有更好人选,可以让新晋的户部郎中林庭继续前去,毕竟前一次他已有经验,这次回去的话……或能更好做到对海外之事的把控。”

    朱祐樘似乎想都不想,直接拍板道:“好,朕就擢升他为户部右侍郎,领右副都御史的差事,让他执领海外之地的事情。”

    张周道:“陛下不再考量一下其他人选?”

    “不用了。”朱祐樘笑道,“你不提林庭,朕或也不会考虑他,毕竟出海一次,人也会有些疲累,但他到底年轻,再在海外历练两年,也没什么。话说到西北,境况就一定比去海外之地更好吗?”

    张周心想,你还真体谅你的臣子,也就可惜了林庭需要这么来回奔波。

    朱祐樘问道:“其实你提过,海外之地最担心的是两条,一个是瘟疫,再一个就是变乱,其实瘟疫倒也还好,至少不会出大的变故,但变乱这件事,非要有信任的人去不可。朕打算以张永作为监军,你认为如何?”

    又是皇帝提人选,让张周来参考。

    张周道:“陛下难道忘了开春之后要做的事?”

    “对对对,张永领兵经验丰富,应该把他留着,那就让刘瑾去吧。”朱祐樘随即就想到了第二人选。

    那个让他觉得恼恨,觉得带坏他儿子,却还有点小能力,又不知该怎么任用的人。

    把刘瑾塞到海外之地,让其在美洲大陆当监军太监……

    好像皇帝早就想到这个人选,只是在排除了张永之后,马上就觉得让这个人去更合适。

    张周道:“臣附议。”

    本来张周是不打算让刘瑾去的,毕竟刘瑾这种野心家,很可能在海外之地搞出点名堂来。

    但让刘瑾暂时远离大明的京师,也是好事。

    朱厚照跟刘瑾之间的羁绊,真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在他张周没法直接杀刘瑾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太子跟刘瑾之间保持距离……有些事也是所谓的“历史修正力”,很多事张周自己也是解释不清楚的。

    “带兵的勋臣,秉宽,朕其实还是觉得,让英国公去最好,反正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朱祐樘提到张懋时,似乎也是带着很大的忌惮,“将他调去海外,如此未来一两年,再要推行什么计划,阻力会小很多。”

    张周道:“这件事,还是由陛下做主比较好,其实派谁去,也都差不多。”

    朱祐樘道:“就让英国公去,这么定了!”

    ……

    ……

    张懋提了个申请,随即就被获准作为出征的勋臣前往海外。

    当旨意传达到英国公府,张懋自己也很意外。

    我就这么受陛下关注?

    我说能承担大任,陛下您就真的相信?

    可他娘的我是个旱鸭子,你居然让我带兵出海?

    我张某人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船呢,你考虑过我老张家人的感受不?

    我儿子现在在西北生死未卜,很可能也会马革裹尸而还,现在你又让他老子带兵出海……

    “公爷,恭喜您了,您得偿所愿。”钟德才不知此时张懋内心的波澜,还在说着场面话。

    张懋很冷静问道:“德才啊,你觉得老夫去海外,合适吗?”

    钟德才好奇问道:“公爷,您先前主动提出要去,还让我去找蔡国公家的姻亲走门路,不会就只是惺惺作态吧?现在陛下都觉得您很称职,您不应该感觉到高兴吗?”

    “是吗?”

    张懋道,“以老夫的身份,出海之后,意味着京师的一切与我无关了吧?”

    “不能这么说,陛下在御旨中不也提到了,说是您归来之后,会对您委以重任?”钟德才对此似乎很乐观。

    “那……”

    张懋随即眼前一亮,好像是要说下面的内容。

    但钟德才马上抢白道:“敝人正有一件事要跟公爷您说,敝人已上了年岁,家中还有老母要奉养,所以打算请辞离开。”

    “我去你娘的!”

    张懋忍不住破口大骂。

    钟德才道:“公爷您冷静,敝人绝对不是因为不想与您一起出海,实在是因为敝人舍不得家中老母,还有诸多的事情……这件事其实早先就跟您提过,您应该记得吧?”

    张懋翻个白眼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恭喜是吧?你不去,让老夫自己去?”

    “这个……其实也知道公爷您为难,但这是您自己争取的,怨不得谁。”钟德才说话态度非常淡定。

    张懋道:“你在这里说风凉话倒挺轻快,老夫要去,谁不去都行,惟独你要去。你放心,这次出海保管让你拿到五百两银子以上……一年之内让你回来……”

    “我……”

    钟德才以苦瓜脸道,“我不会游水。”

    “老子也不会!”张懋道,“老子就是看出来,陛下和张秉宽都嫌老子碍事!所以让我早点出海,最好是死在外面永远别回来!”

    钟德才好奇问道:“您不是因为保国公……是前保国公要去,所以您才抢着去?”

    张懋道:“那他到底去不去?”

    “不知道啊。”钟德才一脸憋屈。

    因为现在钟德才连逃的机会都没有,他自知可能是知道张懋太多的秘密,如果是想全身而退,大概张懋会杀他灭口。

    张懋冷笑道:“那就写一道奏疏,就让他去,且不止他一人,最好让他全家都去。到那时……看我怎么收拾他!”

    ……

    ……

    西北,草原之上。

    一场大战正在展开。

    马仪亲率的一路骑兵直接突进往鞑靼人的营地,在十几里开阔的地方,鞑靼人的营地连成片。

    而大明突前的骑兵直接是以火铳为依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将进去。

    与此同时,营地两侧有张锐和唐寅各率领的一部,呈现掎角之势形成三面的突进,好像口袋阵一样,准备形成一个闭合的袋口,并逐步将鞑靼人的营地吞噬。

    “砰砰砰……”

    倒是鞑靼人的火炮先响起。

    但他们所用的,都是很陈旧的火炮,有的甚至是大明开国之前所用的,后来被鞑靼所掠夺走的那批。

    这些火炮本是作为鞑靼内部纷争时双方角力所用,鞑靼人甚至没打算用在与大明交战的前线,但突然遭受到袭击,又是在自家的腹地,他们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一边试图以此来阻碍大明军队的突进,一边打算以此来提醒他们自己的部族之民……

    应该逃了。

    马仪亲率的骑兵,最先接触到鞑靼先锋人马。

    鞑靼最先组织出来的抵抗人马,所用的基本都是弓箭,在中远距离展开对大明骑兵的射击……但他们的弓箭显然没有大明的火铳射程更远,经过改造后的燧石铳,已经具备了很强的瞄准功能,且在射程上也大幅提升,至少在二百米范围之内,已经具备了不错的杀伤力。

    随着火铳的发射,大明军队跟鞑靼先锋人马随即进入到中近距离的交战。

    虽然鞑靼骑兵的弓箭优势得到一定的体现,但马仪亲率的毕竟不是什么新兵蛋子,那都是跟着马仪和张锐屡次上阵过的精锐,再加上大明将士在盔甲上还是比较厚重的,专门用以抵挡正前方射来的弓箭,所以在接触之后,大明这边的攻势仍旧不减。

    火铳声接连不断响起。

    传到远处,虽然形成零星的轰响,但这些声音还是逐渐形成连贯性。

    就见双方先锋人马在接触之前,鞑靼马背上的士兵就接连堕马,就连马匹也接连向前磕倒,与此同时是大明军队的势头不减。

    双方只是一接触,大明军队就将这路鞑靼人的先锋人马给冲散,随即就只剩下零星小范围内的战斗,大明这边仍旧用的是火铳……根本就不给鞑靼人机会。

    无论鞑靼人穿再厚的盔甲,在面对改造过的火铳时,也丝毫反抗能力都没有。

    每一发只要命中鞑靼人的马或者是人,就必定会让其人马脱离……毕竟火铳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不是靠厚重盔甲所可以抵御的,厚重盔甲反而形成了极大的向后的冲力,会让他们直接飞下马。

    一旦骑兵堕马,先不论其受伤如何,至少其在短时间内就无战斗力,大明士兵居高临下,可以用很多种方法来收割他们的性命,甚至是临时去抽佩刀都来得及。

    实际上也无须用佩刀,因为用燧石铳更加方便。

    毕竟改造之后,燧石铳的换弹时间更快,大概也就是一息的时间,两发弹丸换好,又能接连发射两次。

    每个人腰间还别着一把,以备不时之需。

    ……

    当一场遭遇战在短暂交锋之后就分出胜负之后,大明三路主要人马也可以长驱直入,将眼前鞑靼人的营地直接给冲破,再无须架设什么火炮,靠手持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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