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万历年间,正值水灾天祸。

    凤阳天降雨雹,颗粒豆大,如巨石一般轰然砸下,普通的房屋顷刻崩塌,更是毁了皇陵的殿脊。

    而雷霆之下,闪电而过,劈开了长陵明楼,引起了大火焚了长陵明楼,连续下了三天三夜大火都没有熄灭。

    昌平那连绵的大雨,大水积多,早已侵蚀了长、泰、康、昭四陵石梁堤坝,引得水灾像条脱缰的野马,毫无阻挡的四溢流淌,淹过了农田,庄稼,所到之处无不洼池泥河。

    水灾泛滥,农民颗粒无收,灾民连连,一日更比一日多。

    可万历皇帝莫说开粮赈灾,控制灾民,居然还派遣太监设立矿税使,搜刮民财,大肆掠夺。

    一时之间,朝政动荡,百姓苦不堪言,哀声肆起,亡国之兆越见突显。

    而江湖之中,表面的平静之下,却暗藏汹涌。

    如同平静的湖面,只需一颗小小的石子丢入湖面,平静将瞬间打破。

    波澜,四起。

    在这萧条的江湖之中,门派世家一众,上上下下多多少少也有几百余门,只是曾经最有名的少林武当已开始决定不扰江湖之事,离避纷争之地,不会与官府往来,弟子也是不理凡尘之事。

    如今门派之中人数最多,分布最广的莫过于丐帮了。

    丐帮弟子遍布各个县,小到拐角瓦里,大到市集皇城,只要放眼过去,凡是手里握着一个竹棍,端着缺了一角破碗的乞丐,那都是丐帮中人。

    而世家与门派相比,除了自身底蕴的情况下,还与官府有关系。

    每个世家之中,外姓与内姓弟子都颇多。每到一个日子,他们还经常派弟子下山游历查看,一来可以增加弟子的能力,二来还可以增加名望。

    而且世家经常帮助官府,和官府走的非常近,对于一些棘手的事情,或者捉拿什么武功高强的大盗,土匪都出了不少力。

    然而在众多世家之中,最具影响力的,就要属神剑山庄和慕容世家了。

    慕容世家在江湖之中出名许久,曾经的鲜卑皇族进入中原后,定居在江南的姑苏城郊,又被江湖称姑苏慕容。

    而神剑山庄却不像慕容世家那样久负盛名,正所谓时事造英雄,神剑山庄的出名不过也就这二十年的事。

    那时恰逢武林之中最大的盛典,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召开,当年的庄主谢观应还是不知名小子,却在谁也没想到的情况,连败少林武当峨眉三大高手,至此一举成名,荣获武林盟主之位。

    从那时,神剑山庄已然在江湖之中有了一席地位。

    当然,谢观应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宅心仁厚,经常派遣弟子下山为百姓谋福,更是经常为灾民施粥布衣。

    如今的江湖不再兴盛,萧条至极,试问,所谓的武林人士到底是划破苍穹还是淹没至此呢?

    万历四十三年,江南嘉兴万柳村。

    夜,三更天。

    本是圆月,却被乌云遮住了,只有几家大户人家的灯笼高挂,灯火暗淡。

    凉风,刺骨。

    大门,紧闭。

    漆漆黑黑,夜深人静。

    一个村子,一条条街道里看不到一个人,此刻就连看门狗都已经睡了过去。

    很静,静得就连沙沙的脚步声听起来都像噪音,静的就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像是有人在说话。

    远远的,只听到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伴随敲锣声响起打破了宁静。

    一个长得很丑,有点跛脚的人正拿着大锣,提着灯笼正走街串巷的打更。

    他是打更人陈老实。

    灯笼是破的,透着风里头的一蜡烛被风吹得忽闪忽闪,而跛脚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颠得他的影子看着都变了形。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不厌其烦的继续喊着。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嘤嘤……嘤嘤……”的声音,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哭声……

    他愣了愣,不确定,四处张望并没看到一个人。

    他向前走了几步,那“嘤嘤”的哭声,好像又大了些。

    是个女人的哭声,他确定,而且声音好像是从大户人家张府那边传来的。

    这哭声哀怨,凄凉,伴着如此夜色,陈老实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但打更惯了的他,夜路走多了胆子也就大了。

    好奇心作祟,提着破旧的纸灯笼,顾不得打更,顶着不方便的跛脚朝着声源走去。

    张府里头种了几颗树,都凋谢了枯着也没有被砍掉,干枯交叉的树枝就像一个瘦骨嶙峋的手,张开的掌纹细细长长,一不留神就会变成锋利的利器一样。

    一只乌鸦停在了那里,黑漆漆的树枝,黑漆漆的乌鸦。

    它没有叫,它只是停在那里,如果不是那发光的眼睛一直再动,还以为那是树上长的一大片黑色的叶子。

    它用它那乌黑乌黑的眼睛正在看着陈老实,目不转睛的。

    陈老实想提起灯笼驱赶这只丑陋的乌鸦,可是太高了,只能让它继续盯着。

    张府的门是半掩的,门口的立着的两个大石狮,眼珠被张府高挂的红灯笼照得更像是化成了红色血淋淋的模样。

    仿佛红色的眼珠直直的盯着他看。

    陈老实咽了咽口水。

    哭声到这也停了,陈老实看了看张府,终于还是推开了张府的门。

    夜色很黑,隐隐约约的只看到一把太师椅正对着大门,就放在院子里,堂内没有灯火,除了陈老实的破灯笼,其他的地方看不到一点光。

    一个黑影子坐在太师椅上,什么样的模样,看不清,陈老实上前走了几步,把灯笼往前提了提,椅子却突然摇摆了起来,发出了嘎喳嘎喳的声音。

    安静的张家衬着这个声音,不知怎的,阴森恐怖的感觉越来越强。

    陈老实眯眼看去,那身形好像是张家家主张异,他忍不住地问道,“可是张家的家主?”

    太师椅继续摇着,不见人回答。

    陈老实胆子又大了些,向前走了几步,离的更近了些,“可是张家家主?”

    嘎喳嘎喳的声音渐渐小了,太师椅突然停了。

    “吖吖”——

    树枝上的乌鸦这时叫了一声,好像在预示这不详的征兆。

    凉飕飕的风吹过来,可陈老实却冒了些冷汗。

    他把灯笼递了过去,只见张异那枯黄的肤色此刻惨白,嘴角更是没有任何血色,双目紧闭着,脑袋更是侧靠着太师椅。

    突然张异的脸上鼓了起来,好几个小包突然膨胀,膨胀,直到破裂,深绿色的液体从皮肤渗了出来,慢慢的,一只虫子从绿色的液体里爬了出来,眼睛居然发出绿光,然后两只,三只,很多只,一张脸竟然全部爬满了虫子。

    呲——唰——

    突然,张异睁开了眼睛!

    一对快要凸出的眼睛,眼白布满了血丝,正狰狞的看着他!

    映着灯笼上的火,好像要把他吞噬了一样!

    吓得陈老实猛地往后一缩,撒腿就往回跑!

    可没等跑两步,就被一个东西给绊倒了。

    迅速一个翻身,想快点起来,可他的脚又好像踩到了一个什么圆圆的球形东西,踩到的时候竟觉得脚底在发烫。

    而这一摔,更是不小心将破灯笼都摔到了地上,一搁地,苗小的火瞬间熄灭了。

    一瞬间,黑灯瞎火,也顾不上找灯笼,急忙站起来想借着大门那微弱的红灯笼光跑出去,才发现自己因另一只脚被踩到球形东西,弄拐了!

    隐约中,那个球形的东西好像是一团草。

    突然,一阵阴风吹起,树枝哗哗作响,稍在树枝上的乌鸦都吹了起来,一直来回煽动着翅膀。

    吖吖——

    风更是把乌云吹走,明月的光渐渐照了下来。

    原本张府都是虚黑虚黑的,什么都看不到,可是现在随着乌云散开,月光洒在地上的时候,陈老实清楚的看到那团草竟然是黑色的。

    黑色的草!

    什么草是黑色的?

    他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却没想到看到了一张女人惨白的脸!

    尤其是那双睁开的眼,死寂的眼看着他,一动不动的。

    他惊的一个嘚瑟,瞬间松开了那自认为黑色的草。

    陈老全身发抖,吓得更是语无伦次,指着尸体道,“这、这……”

    他认得她!

    这、这是那个张家家主的女儿,前两天还给了他两个烧饼。

    他刚刚是被她绊倒了,而他不小心摔跤踩到的圆形东西就是她的头,那黑色的东西不是草,是这女人的头发!

    咿呀——风居然把内堂的门缓缓吹开了——

    陈老实回头一看,张异任坐在太师椅上,但四周的墙壁房屋中,全部挂满了白色的布幔,一丛丛白色的布幔笼罩,放眼一看,竟活活像个灵堂。

    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内堂里——

    居然跪满了尸体!

    所有尸体都僵硬的跪着,一动不动的,面朝大门,眼睛睁的豆大,面上皆露出了惊悚恐怖的表情!

    陈老实心头一悸,却没想到突然身旁的女尸体突然冒出了一点火焰,居然燃烧了起来,头发,眼睛,耳,鼻,手,全身……越烧越旺。

    燃烧的尸体兹兹作响,恶心的腐尸味道充斥的口鼻,蔓延的火已经让瘫痪在地的陈老吓得来不及思考,手当脚用,连滚带爬的,终于逃出了张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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