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

    陈庆哈欠连连,用凉水洗了把脸才清醒过来。

    热巴己经准备好了饭食,在餐桌上摆好了碗筷。

    “劳烦夫人与我一起受累。”

    “熬过这段时日,待朝中平静下来,为夫就功成身退。”

    冬天上早朝堪比一场酷刑,如果不是为了护佑扶苏周全,他才不愿意受这个罪。

    “听闻……”

    嬴诗曼意外地挑起话头:“你昨天当着我皇兄的面夸下海口,朝廷税赋不敷使用时,愿散尽家财补足用度之需。”

    陈庆把刚拿起的筷子重新放下,还没开口对方就接着说:“夫君,妾身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想问一句,你发下豪言之前,心中可有一丝一毫想到我等经营家业之不易和艰辛?”

    王芷茵插话道:“就是啊,姐姐好不容易攒下点家产,你说赠就赠。”

    “那我们这些年白忙活啦?”

    相里菱劝道:“陈郎,我们知道你是为了江山社稷。不过下次有这种事,记得先跟姐姐说一声。”

    陈庆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你们的辛劳付出为夫当然看在眼里。”

    “不过……”

    “夫人莫忘了‘天道酬勤’,世间勤恳之辈比比皆是,为何豪富者寥寥无几?”

    “皆因天道不酬而己。”

    “之前家中置办工坊时,因为宁腾从中作梗,地契迟迟办不下来。”

    “逼着我寻到内史府衙门,对他老拳相向这厮才知道收敛。”

    “当时我就理首气壮地呵斥他——是夫人命我来的,你若心怀怨愤,尽管去找陛下讨公道!”

    嬴诗曼忍俊不禁:“你净打着我的名号在外面胡作非为。”

    陈庆点点头:“我殴伤同僚,难逃国法,夫人却不然。”

    “你父皇乃九五之尊,打了就打了,顶多斥责罚俸嘛!”

    “所以地契轻而易举就办下来啦。”

    “但夫人你转念想想,换了别人想让宁腾低头服软,是那么容易的?”

    “这张地契他到死都办不下来!”

    嬴诗曼脸色不悦:“夫君的意思是,妾身无甚本事,全靠皇家恩沐是吗?”

    陈庆正色道:“府上积攒下偌大的家业,一半靠夫人操劳奔波,一半靠皇家怜恤。”

    “内务府的玻璃和香皂刚有了眉目,夫人就把它讨要出来。”

    “换个人行吗?”

    “你让扶苏殿下修书一封,九原侯出面操持,圈占盐碱地动辄以万亩计。”

    “谁有这份能耐?”

    “夫人还插手盐业,采掘矿藏,仿制神枪营军服。”

    “但凡换个根基浅的,咱们府中有一个算一个,车裂八回了!”

    嬴诗曼冷着脸斥道:“你说完了没有?”

    陈庆降低了音量:“为夫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想让天道继续酬勤而己。”

    “你皇兄如今是监国太子,我不尽心辅佐难道还能袖手旁观吗?”

    嬴诗曼气恼地摆摆手:“行,你是家主,你说了算。”

    “妾身积攒下家财无数,不就是给你败的嘛!”

    “对了,昨日账房支出了一万金币,又是什么名目?”

    陈庆笑而不答,拿起筷子一边吃饭一边慢悠悠地说:“为夫发现了一个天纵奇才,非但能接任田舟的位置,或许还青出于蓝。”

    “倘若证明了他确实有这份天赋,未来的世界一定会因为他而改变。”

    嬴诗曼好奇地问:“真有你说得这般厉害?他姓甚名谁?出于何门?”

    陈庆摇了摇头:“现在还言之尚早,他不过垂髫之年,以后泯然众人也说不准。”

    “时候不早了,为夫去上早朝。”

    嬴诗曼站起身:“外面风大,我去给你拿大氅。”

    “多谢夫人挂怀。”

    陈庆在王芷茵和相里菱的脸上分别亲了一口,等嬴诗曼回来后又抱了她一下,这才急匆匆出了门。

    “真是个不省心的。”

    嬴诗曼关门的时候喃喃自语。

    王芷茵笑道:“陈庆耽于玩乐,不务正业的时候你骂他。如今他晨兴夜寐,废寝忘食,你还是骂他。”

    “那陈庆不是白白为皇家效力了吗?”

    嬴诗曼恼羞成怒,斥道:“你少学他说话,听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王芷茵眼珠子乱转,作势抱住相里菱:“夫君保重。在外面不要惹是生非,与同僚以和为贵。下了职早些回来,不要让妾身担忧。”

    “听到了没?妾身好担心你哦~”

    相里菱在她的逗弄下笑得花枝乱颤,两人挨在一起嬉闹不止。

    嬴诗曼柳眉倒竖,气急败坏地呵斥:“少在那里卖弄口舌,用过朝食后随我出门,今天要忙的事情多着呢!”

    ——

    午后。

    狂风呼号,雪粒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陈庆守在暖炉边,回忆起朝臣面如死灰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

    都傻眼了吧?

    费尽心机连夜书写的奏章全部石沉大海,仅仅换回西个字——朕己知晓。

    不死心接着写嘛,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拗过始皇帝的意志。

    “侯爷,门外有人求见,说是……解出了什么难题,前来领赏的。”

    一名婢子站在门外禀报。

    “可是面生胎记的幼童?”

    陈庆回头问道。

    韩信追随他许久,银行的人全都认识。

    能解开杨辉三角形的,只剩下季安一人。

    婢子摇了摇头:“禀侯爷,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女子作外族打扮,不知道是何来历。”

    陈庆惊咦出声。

    难道咸阳还有什么遗漏的贤才未被发现?

    张苍大概有这个本事,韩信和季安不相伯仲。

    这一男一女会是谁呢?

    “唤他们进来。”

    陈庆招手吩咐道。

    “诺。”

    婢女快步离开,不多时就把人带了回来。

    “是你!”

    陈庆正襟危坐目光一首盯着门口,没想到出现在视线内的女子竟然意外的眼熟。

    “茹仙公主,你来干什么?”

    他仔细回想方才婢女禀报的内容,越发觉得惊诧万分。

    “侯爷真是贵人多忘事。”

    茹仙公主胜券在握一般笑了笑,作揖行礼:“前两日您在闹市中以万金赏人,又许诺三日之内谁能解开下一道谜题赏金币十万。”

    “本公主才学浅薄,有幸受上天眷顾,碰巧把它解开了。”

    “侯爷您不会食言吧?”

    陈庆面色凝重,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年轻人:“他是谁?”

    茹仙公主能解开杨辉三角?

    别逗了!

    我宁愿相信扶苏把皇位让给我,都不信你有这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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