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长安城华岳客栈三楼上房内。

    “笑书,笑书……快醒醒。”张谦君推了推呼呼大睡的江笑书,江笑书有些不耐烦的哼哼了几声后,闭着眼睛呢喃道:

    “唔……困死我了,快别叫唤了,去给老头子说我生病了,今儿不去早课了……”

    张谦君一脸无奈,揪住江笑书的耳朵,用力一拧,总算是让这瞌睡虫张开了眼,张谦君头疼的看着江笑书那对无神的双眼,说道:

    “师弟,快清醒些,我们已到长安好几日了,你还以为仍在天绝门呢,还想让我帮你骗师父逃早课?”

    江笑书嘴角挂着口水的印迹,嘴巴微张,只见他拼了命的向上抬眉头,额头都被挤出了褶子,可是那眼皮仍是耷拉着纹丝不动,半死不活的眯着,他晃了晃脑袋,点头道:

    “唔嗯嗯……长安,然后呢?”

    张谦君说道:

    “我要去一趟汉中郡,去找韩抚留在那儿的通敌卖国的罪证,本来应当你我同去,可我又另有一件要事,不便带着你和韩抚,据说‘三清’逆党已蠢蠢欲动,想要劫走韩抚,所以你留在这儿,看住他,不要乱跑,少喝酒,少生事端,我五日之内回来,然后我们一同押人回京复命,明白了么?”

    江笑书仍是耷拉着眼皮,张谦君问他是否明白,他点了点头,重复道:

    “嗯嗯,知道了……”

    张谦君点点头,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

    江笑书耷拉着眼皮,坐在床上,好像并未感觉到张谦君离开似的,继续含糊不清的道:

    “嗯……知道了知道了,你要通敌卖国,五日之内,和三清逆党一起回来同我喝酒。”

    然后他自言自语道:

    “他娘的,大早上把我吵醒,就为了这么小的屁事,等我睡醒了不行么?唔……”

    说到一半,他就又倒了下去,几乎是脑袋一沾着枕头,就已再入梦乡了。

    片刻后……

    江笑书心中突的一跳,眼睛立刻睁开,然后如同被针扎了一般跳了起来,环顾四周,只见到被五花大绑的韩抚坐在角落呼呼大睡,而张谦君的床铺上已是空无一人。

    “哎哟!”,江笑书懊恼的叹息了一声,心中暗道:

    “真走了?他娘的,这、这这岂不是坏了我的大事?他这一走,把韩抚这厮丢给我,我还怎么逃跑啊?总不能让三清把人劫走后,他空着手回京城,让皇帝砍了他的榆木脑袋吧?唉……老子可是计划了大半个月啊,我的自由,我的江南,我江南的美人儿,诶?美人儿……”

    江笑书坐在床上,脑中思维乱转,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的懊恼之情立刻烟消云散,反而笑了起来。

    然后他伸了个懒腰,然后下地梳洗一番,检查了下捆住韩抚的绳索是否结实,然后又用重指力在韩抚的几个穴道上补了几下,这才慢悠悠的开门下楼。

    刚到楼下,店里的一个伙计就凑了上来:

    “江公子你醒了?刚刚才出门不久的那位张公子让小的给您传句话。”

    “哦?什么话?”

    “张公子说,您有要事在身,莫要贪杯误事。”

    “哦,我知道了。”江笑书随口应了一声,然后自怀内摸出几个铜板,甩给那伙计:

    “你的赏钱。”

    “多谢江公子,小的告退,不打扰您嘞。”那伙计喜滋滋的接过铜板,正欲转身离去,江笑书却又拉住了他。

    江笑书自怀内摸出一小锭银子,又递了过去,然后笑眯眯的说道:

    “你快去给我打一小壶西凤酒,再整治些吃食,剩下的你便自个儿收着罢。”

    那伙计接过这锭银子,一掂量便知约有一两,想那一壶西凤酒加上餐点,最贵也不过九百来文,自己还能剩下约一百文,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赏钱,于是他眉开眼笑的接过银子,撒丫子就往后厨跑去。至于先前那张公子让自己转告的不许喝酒话嘛……他又没给赏钱,自己话已带到,哪里顾得了这许多?

    可是刚跑了两步,他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又苦着脸转头来到江笑书面前,说道:

    “江公子,对不住您,您换一种酒吧,咱家的西凤酒卖完了。”

    江笑书笑骂道:

    “放你的屁,当初我来长安住你家店,正是因为整个长安只有你们一家有那最正宗的西凤酒,怎么吹的来着?对,清而不淡,浓而不艳,我当时喝的时候还有一大坛,你难道拿酒来洗澡么?这么快便没了?”

    那伙计搓搓手,道:

    “说来也怪,今日天还未全亮时,我去开店,刚取下门板,就见到门外直挺挺的立着一个怪人,我还未开口,他就递给我一样东西,我接过去一看,着实是吓了一大跳,您猜是什么?居然是片沉甸甸的金叶子。我还没能说得上话,他就开口,说好酒一坛和三斤熟牛肉,越快越好。”

    “我见了那金叶子,不敢自作主张,说声稍后就拿着金叶子连忙去叫掌柜的起来,可是一回来,那人就已走了,后厨少了几斤牛肉,而门口当做招牌的那坛西凤酒也不翼而飞了……我本以为他拿给我这金叶子是假的,把我引开后来偷东西,可是掌柜的说那金叶子却的确是真的,您说这岂不是怪事一桩,怪人一个?”

    江笑书听后打趣道:

    “一片金叶子,都能买你们后厨里所有的牛肉和酒窖里所有的酒了,人家分明是财神爷,你怎么还骂别人怪?这岂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伙计摆摆手道:

    “不是的,江公子。你不知道,那人戴着面纱,好像是个女子,可是此刻六月夏日,何等炎热,她居然还罩着一件厚厚的大氅,那大氅我只消打量一眼,就知道即便是三九隆冬穿上也得热的冒汗。而且她来时身边并无他人,一个弱女子,又如何在这么几息之内,把那怎么着也有三百来斤的大半坛西凤酒搬走?最后像您说的,那片金叶子何等昂贵,为何不等我们来找兑银子,就消失个无影无踪?”

    江笑书听罢,眼神一动,口中却打趣道:

    “说不定她是饿死鬼投胎。所以才这么急匆匆的找饭食呢,找到了饭,就化回原型回她的窝了。”

    素来胆小怕事的伙计虽未见过真正的鬼怪,可细想今早遇见的那人,衣着怪异,死气森森,倒也大差不离。伙计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然后对江笑书道:

    “江公子,你可别吓唬小人了……话又说回来,这下没有西凤酒了,您看喝点儿别的罢,小人去打来。”

    江笑书却摆摆手,道:

    “不必了,我要出去一趟,这银子留着准备午饭吧。”

    说完,江笑书走出门口,略微的打量了四周,眉头一动,就向着某个方向大踏步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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