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洵就这样走了,沈家自然情绪不高,李余他们也不好多在沈家待,他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一家越需要自己独处的时光,有些事情,外人不好多加干预,他们内心的难过与伤心也只能自己消化吸收。

    沐风背着沈洵送他上马车的时候,李余看着沈洵一脸安详的样子,心中不免替他难过,要是,他醒过来后知道自己被他爹娘抛弃了,他又会多么难过啊!

    可是,能说沈氏父母做错了吗?

    按沈洵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在知道自己父母要走的前提下扔下她妹妹走的,那么,按照天门镇的规矩,只要他不想走,加上道人的话,没有人能够勉强他离开天门镇的地界。

    可是,只要他不省人事,而他的亲人又以极强的意愿想要他走,通过天门镇的关隘禁制的时候,就能畅通无足,反之,则会阻在天门镇那道关隘之前。

    这无疑,是当初的仙人圣贤对天门镇居民的保护。

    大概,他们也想到以后可能会有此情况发生,所以才设下一道关于人心意愿的禁制吧。

    李余跟徐开江离开沈家后,李余带着徐开江去到了小镇上的一家馄饨铺吃馄饨。

    这家馄饨铺的老板,因为在前天的资质检测中没有被查出有能够被接走的修行资质,这两天都垂头丧气,低眉搭眼的。

    这副样子落在外人面前,自然是取笑的多,笑他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

    但落在李余眼中,却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滋味。

    世人往往相信自己眼前看见的,却忽略了所谓真实的背后其实暗藏着怎样的虚妄。

    那馄饨铺的老板,见李余来了,忙收拾起自己的心情,强自撑起笑脸朝他招呼,李余跟徐开江落座后,点了两份馄饨,其他便什么都没有说。

    老板感念李余待他的一如往常,没有丝毫的嘲讽与同情,心下也稍感感激。

    馄饨很快就上了,李余跟徐开江一人一碗,碗中的馄饨小巧精致,以虾米做汤,辅以一些海菜,加上一点碧绿的葱花。

    徐开江舀起一个吃的时候,馄饨的鲜美在他舌头上绽放出美味的滋味,这种滋味关乎味道,更关乎他从其中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安。

    李余也慢悠悠的吃着,他心中记挂着其他的事,对这碗馄饨也没有多在意,只在那老板朝他们走来想唠唠嗑的时候,他才从沉思中醒过神来。

    老板给他们端了一碟小菜过来,自顾自的坐在李余的对面,问道,“今天馄饨好吃吗?”

    李余抬起头,面露微笑的道,“味道还行。”

    老板听后叹了口气道,“那就好。”

    李余心里清楚老板为何会有此一问,大概是想着自己心情不好,怕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好吃吧。

    “您别丧气,有些事没到最后,其实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出于不忍,李余还是忍不住出口劝解了对方一声。

    简单吃完后,徐开江问李余他们现在去哪里,李余道,“去驿馆别院。”

    徐开江听后也没说什么,直接就跟李余去了。

    李余心中有所猜测,儒教的两位夫子这么快就把沈洵送走,只怕天门镇的天门现世就在这几天了,但是具体是哪天,或者说,那些外来之人打算什么时候开始举行祭祀,却是他不知道的。

    唯一能有突破口,也只有陆明了。

    他们二人到了驿馆后,向大门护卫道明了来意后,没有多久就见到了陆明出来。

    让李余比较意外的是,陆明把他们带进客房的时候,房里竟然还有一人在。

    长老谢桐看着李余,慈爱的笑道,“你终于来了。”

    李余他们坐好后,他有些试探与不解的问,“您知道我会来?”

    “从陆明告诉了你选才大会的背后意图后,我就猜到了你会有来找他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你来的会这么晚。”

    李余正襟危坐的道,“我来这里,是有一事想向您们请教。”

    陆明看了一眼谢桐,似有话想说,谢桐没理他,直接道,“但问无妨。”

    李余见此也不扭捏,他直接问道,“他们打算什么时候举行祭祀?”

    “不出意外的话,应是后日日落之时。”

    谢桐的回答也很言简意赅,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李余听后细细思索一番,而后才点头道,“多谢您告诉我。我想知道的,您告诉我了,那您想知道什么呢?”

    很明显,在座的其他三人都没想到李余会说出一句这样的话,特别是谢桐,他眉毛一挑,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李余来,他心中暗想,此子心智之成熟,比之陆明更为老成练达,加上他的天赋,若真能加入青山,只怕比陆明更适合担起青山啊!

    “我想知道是,您师父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是他们那日在场之人的心头疑问,谢桐自然也很好奇。可他却是问错人了。

    李余都没想太久,便道,“说实话,我也无法真的确定师父到底想做什么,我能说的是,师父并不希望天门打开。”

    的确,在李余跟他师父的过往交流中,临道人的确没有跟李余谈过任何他想在天门镇要做的事。能得出这句话,也是李余能说的唯一一句有把握的话了。

    谢桐能听到这句话,不能说毫无意外,只是在李余这里确认了他心中猜测后,他也是有些惊讶的。

    天门到底意味着什么,在所有修行者心中都是神圣的,是目前唯一能得道飞升的捷径或者是唯一的通道。

    临道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缘故不想天门打开,谢桐并不了解,可话又说回来,临道人真的有实力能够力挽狂澜,将自己的不想变成现实吗?

    谢桐再问一句,“你觉得你师父能做到吗?”

    这句话,其实问的很有关窍,能做到,则意味着会去做了。一个问题问了两个答案,李余不傻,他听出其中的意思,但是他该怎么回答?

    在李余看来,他师父想做什么都能做成,这来自于他对临道人的盲目自信与依靠。可在理智上,他又觉得单凭师父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若想达成他的想法,只怕也不是易事。

    突然间,李余又觉得这个时机实在是好,他答道,“他是我师父,我自然相信他,只要他想做什么,没有什么难得到他的。可是,他能不能做到,其实也可以从你们这些人来看。”

    三人不解,谢桐倒是猜到了一点,他问道,“此话何解?”

    李余继续解释道,“只要你们大剑青山不出手,或者出手留有余地,我想,我师父是能做到的。”

    徐开江没想到今天能听到这么多信息量丰富的消息,他每天都在刷新对李余的认识,从一开始的大度,到后来的善良,再到现在的胸有沟壑,心有算计,都无疑在说李余这人有太多的面貌。

    同样的,陆明也是如此,他觉得眼前的李余变了,变得比七年前更加让他看不透了,若说以前的李余是一座青山,现在的李余则将自己隐藏在缥缈的晨雾之中,让人无法看清全貌。

    谢桐倒是接受的很快,他收起自己脸上的笑意,似有似无的散发出自己的气势来,问道,“你又是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答应你说的呢!”

    谢桐的气势不是简单一个十三境修行者的气势,他早就在十三境浸淫多年,对十三境的理解与体悟早就到了登封造极的境界。可以说,只要他有机遇,他便能迈过十三到十四的门槛。

    李余直面这股气势,毫无畏惧的道,“因为,我相信你们作为剑修的傲骨,不会将自己的飞升放在外力上,相信陆明大哥所在的宗门绝不是一个漠视他人生命的宗门,我更相信我师父,他想做的事,绝不会是随心而为。”

    二人这般对峙着,大致有一盏茶的时间,谁也不肯相让。

    陆明几次想打破僵局,让谢桐别对李余太过为难,徐开江也在旁担心的不行。可奈何,他们二人一个比一个倔,谁都不肯相让。

    后来,还是谢桐先收起了气势,陆明与徐开江忙各自去安抚自己的人,徐开江担忧问道,“没事吧。”

    李余摇头道,“没事。放心。”

    “长老,您怎么能对一个小孩子出手呢,他若有什么地方说错了,我替他跟您赔罪,您何必要为难他。”陆明有些抱怨的端过茶水给谢桐喝,边道。

    谢桐接过茶水后,慢慢啜了一口,白他一眼道,“我都没做什么,你就这么护着他,你可是我们青山的剑仙,不是他的师兄。”

    陆明讷讷的没说话,他看了眼李余,李余朝他笑笑,示意他没事。

    而后,谢桐接着道,“我们青山在这件事上,只会做好自己该做的,至于其他的,我们不会多管。”

    李余听后有些皱眉,他不解,什么叫该做的?接着问道,“请问长老,什么是该做的呢?”

    长老听后,很是严肃的答道,“天门打开一事,是众望所归的事,我们不能违拗大势,这是该做的。可在该做的事做了后,至于结果如何,完成如何,就不是我们能掌握的了。”

    听到这里,李余才明白了,他起身朝长老施了一礼,道,“多谢!”

    李余与徐开江就此告辞,回去的时候,徐开江问道,“长老到底答应了吗?”

    李余道,“长老的意思是,他们只会出手一次,若一次不成,他们青山也无能为力了。”

    谢桐在陆明送李余回来后,朝陆明道,“以后,你多跟这少年交往,来日,只怕他要站到这个世界的顶峰了,与他交好,对我们青山而言,也是一重保护。”

    陆明心中恍然,可听后又很高兴,连长老都这么说,想必是从李余身上看到了他没看到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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