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泰山军西出,先后攻占牟县、奉高,并于入奉高后的第四日由关于帅左校尉三部顺着赢汶河而下,直渠赢县城下,一日克城。

    自此,整个来芜谷地都被张冲占据,而他们泰山军也占据了北至泰山北的土鼓县,西至泰山历下,西到整个来芜谷地,东到沂蒙山的数百里地界。

    时间飞快进入到了光和六年,谁也没料到张冲的泰山军能在来芜谷地这么久,光这半年,张冲在汶阳的互助庄园大收,和谷地内的豪强粮税一共加起来,张冲前后收粮二百万石。可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张冲的泰山军的不虞乏粮。

    此外,鲁山的贼寇因乏食,也陆续投靠了泰山军。这里面要专门说一下奚慎在里面的大功。原先在鲁山有一只贼寇,有千人众,本来是答应投靠泰山军的,所以后面当时骑将奚慎主动请缨入鲁山招降这些群寇。奚慎只带扈兵十人就入山了,本来事情说得很顺利,鲁山寇也打算找个稳定的靠山,但那边宴才吃完,那边人家贼魁就返回了,说什么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如果是一般人这事也就办砸了,甚至如果处理不好,还得把命丢在里面。但这奚慎准确发现鲁山贼中普遍求食的心理,其骨干贼寇都是希望加入蒸蒸日上的泰山军的,只是这个鲁山贼魁舍不得手里那点权势,一意孤行。然后奚慎就带着他那十名扈兵直闯贼帐,直接就将这贼魁执了,然后假传贼令,命鲁山贼拔砦,出山受降。

    经此一役,奚慎直接被提拔外放到外军任了部将,其本军就从这千人鲁山寇中拣选。可以说,奚慎是起来了。

    然后济南那边,张冲的师兄大胡子这半年和张冲通信不断,一开始冀州本部申饬不断,已经到了要开除张冲教籍的程度了,但随着张冲在来芜谷地的胜利一个接一个,最后甚至完整的占领了来芜谷地,冀州那边的口吻已经越来越柔和,最后直接把济南渠魁唐周掉往了冀州本部工作,辅左复出的马元义,专门负责京都太平道的工作,而济南太平道的渠魁就由祭孙担任。

    张冲听到唐周被调走后,还挺遗憾的,不是他舍不得这个对头,而是不是他被调走,他这边一定亲自带队再入东平陵,弄死他。但现在唐周去了河北,后面更可能去京都,那这事就只能先放到一边了。

    除了这个坏消息,太平道那边还是有好消息的。随着他在鲁中南的来芜谷地站稳脚跟,他现在在教内的威望是直线上升。

    现在连荆州的太平道同道都知道,人公关门弟子,号称石将军的泰山方渠魁张冲,成了教内首义之人。虽然因为大起义的时间还没有到,泰山方是以泰山盗的名义起家的,但友方的胜利,无疑大大增强了各方渠魁的信心。毕竟谁对有着四百年汉家江山发动造反,都是有点底气不足的。

    没听到吗?随着天公身体的问题,日常教务已经由更精干的人公来主持了,人公一系自此声势大涨,教内甚至有人已经等不及甲子年,就要起事。如果不是人公自己也摸不准,觉得“苍天已死,天下大吉”的谶纬能给各方加持力量,因为自古就由甲子年一轮转的说法,在甲子年其实,正应和黄天代苍天的大业。所以人公还是三令五申各方都务必按原计划积蓄力量。

    而这一切都是张冲攻下来芜谷地造成的影响。

    但这个影响,说实话还是局限在太平道内,因为张冲打下来芜谷地就未再流动,反而留驻奉高,屯田练兵。所以,来芜谷地失陷的事并未对天下造成什么影响。甚至,要不是今年奉高的上计没到京都,可能国家刘宏都不一定知道这事了。

    原来自张举领残兵四百从西城门亡奔时,他并未向京都送军报,而是直接移军南向,过徂徕山停驻在梁甫县,但后来觉得还是离奉高太近,一路移节到尼蒙道的最西侧山城,南武阳,一连退了二百里。

    张举还是有点从东西的,慌忙撤出奉高,但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不论是郡守印绶还是太守麾盖,还是他在奉高的纳的小妻,一样都没丢。

    张举一到南武阳,就以太守印传符驻守在尼蒙通道最东面谷口的费县营兵,全军移兵到南武阳。然后又传檄郡南三县,即南武阳、费国、南城三县七城的县卒各移兵五百全部驻防在南武阳北侧的蒙山丘陵山崮。至于郡中部的梁甫、巨平、博县,以及郡西北的茌县都只能各安天命了。

    这么一调度,张举才安心在南武阳驻扎下来。本来以他的想法是在郡南组织平贼大军,除了费国的五百营兵、郡南三县的县卒一千五百兵,再征调南城羊氏的部曲兵,之后再招募三县乡勇,能搭建一个五千人的大军。

    但筹军的第一步,就谈崩了。随着泰山各豪强之间的书信往来,泰山军的实力到底有多强,这些郡南的豪强们越来越清晰。

    尤其是胡母家和南城羊家是世代交好的,通过胡母家的措辞,他们是这样说的,虽然他们身陷敌境,无日不想着重新回到大汉的怀抱,但有一说一,以太守张举之才器,以及泰山本地的兵力,根本不足以收复郡东三县。胡母班说这一次的泰山贼比二十年前的公孙举更要凶狠,更要强暴,所以千万不要浪战,来就是送,一定要等到朝廷的南北二兵来了,大兵压境,一举擒贼。胡母班还在信中说,到时候他率奉高豪强里应外合,一举收复家园。

    胡母班说的情深意切,羊陟不能不慎重对待。所以很自然在郡南三县豪强的私下串联下,各家一致的结果就是镇之以静,全等南北二军开到,再对盘踞在郡东的泰山贼实行雷霆一击。

    但除了上面冠冕堂皇的理由外,不愿为这个失败的太守救火,去消耗自己的部曲是这几家豪强们不摆在台面但最实际的原因。

    而一旦郡南的豪强们明确拒绝了张举后,张举就知道自己的仕途完蛋了,最后无奈下,只能将奉高失守的情况上书给了国家。

    但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当七月泰山郡的快马赶到京都时,国家正在处理巴郡板楯蛮的事,这只汉庭的劲旅,曾经为国家数次征讨羌乱的忠义之兵,再不堪地方郡吏的摧残,终于还是反了。

    说实话不论是之前的羌人还是现在的板楯蛮都不是什么野心颠覆之辈,只不过实在不堪地方郡吏的催逼才不得不反的。

    像板楯蛮这种数次为国立功的忠义兵,没有应有的恩养不说,还不把他们当人,仆役棰楚,过于奴虏。板楯蛮的军役本来就重,还要收他们重赋,本来是卖血换一家安宁,现在呢?就是卖妻卖子都不够填满郡吏欲壑。那怎么办?

    就到了这个程度,这些板楯蛮都没打算反,毕竟是汉庭的忠义兵嘛,几代人为汉庭出生入死。所以他们找太守去申冤,但汉家的太守不过是个坐太守罢了,管事的是那些豪吏,他们是站着的太守。所以伸冤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死得反?

    所以当国家刘宏为巴郡的板楯蛮头疼时,作为阿父的张让张常侍自然是心疼刘宏这个儿啊,所以很贴心的将泰山郡的奏疏给扣了下来。

    在张让看来,这些泰山盗不过癣疥之疾,这泰山人啊就是天生反骨,都不知道叛过几回了。但又如何呢?朝廷大兵一到,还不是如霜雪一样融于天地。所以啊,这贼啊,是杀不完的,那干嘛急在一时。

    所以朝廷就没管泰山郡这摊烂事,而这就苦了太守张举,只能继续做他这个太守,提心吊胆,生怕泰山兵就翻过蒙山杀过来。

    然后好了,等到今年末,泰山的上计没去,国家刘宏终于知道了泰山的情况。本来刘宏还是打算让张举戴罪立功的,毕竟使功不如使过嘛。但当时就有朝臣反对,说太守未能与城同亡就已经是失节了,又如何能再让他带兵。有人反对,刘宏也不坚持,遂罢了张举。之后张举就单车回了他的渔阳老家,摆脱了泰山这个漩涡。

    虽然最后朝廷还是发现了泰山贼祸乱州郡,但不论如何,泰山方还是在来芜谷地这个膏腴之地屯垦修养了半年,这个过程中,张冲的兵力虽然没有极大的增长,但整体实力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全军六千众,披甲率已经达到了五成,这补充的甲胃部分是缴获的奉高兵的,更多的是这半年泰山军的工匠营自己打造的。得意于东平陵匠人的补充和水排的使用,在锻造铁片的速度上提高了十倍。这产能一下就上来了,半年就打造出两千副两裆铠,装备全军后直接使得全军铁甲队打到了五成。现在全军士马饱腾,皆是久站沙场的老兵,这会斗具又补齐,可以说现在的泰山兵真的可以和朝廷围剿兵斗一斗了。

    当然,对泰山方更重要的是,赵娥给渠魁张冲生了个儿子,这是他们泰山军的传承,所以张冲给子起名,张承。

    然后光和五年最后一天,在一场鹅毛大雪中结束了,波澜壮阔的光和六年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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