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就是办飨礼的主人,安排人手进行迎宾。

    这时代的迎宾可不是穿着旗袍的妹子,而是有身份能够认得所有客人的能人。

    通常迎宾有宾,介之分。

    主为宾,次为介。

    除了迎宾之外,还有戒宾,是负责告知诸位客人,今天这场宴会有着什么样的流程,免得客人不知导致出丑。

    而这些人,一般都是家主的门客担任,都得是有能力能说会道记忆力出色之人方可担任。

    没有这份本事而导致出了差错,自然丢的是家主的脸。

    所以想做门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得有本事才行。

    《周礼·秋官》有记载,宴会场上还会有一位司仪,用来维护众人的辞令和仪容等细节的礼仪。

    就是你说错了话,给你兜着。

    有什么礼仪弄错了,给你指正出来速速修改这种。

    所以司仪不是什么舶来品,这是多少年前就写在《周礼》上的。

    李云泽带着孟皮来到季孙氏门口的时候,迎宾急忙上前迎接。

    迎宾于门外向两人行礼,李云泽带着孟皮回礼。

    门外一礼,入门后一礼,正堂台阶前又是一礼。

    一而再,再而三。

    三揖而过,是为三揖三让。

    走过流程,两人就在次宾的引领下,进入了宴会正堂。

    随之而来的就是戒宾,前来告知两人的坐席安排,还介绍一番本次宴请的流程。

    孟皮没有参加过没得经验,下意识的就想要往案几走,可却是被李云泽不动声色的给拉住。

    “季氏相邀,心中惶恐。盛宴款待,不敢相受。”

    周礼最大的特点,就是繁琐,各种流程细节麻烦的很。

    像是这种上座位的事儿,还得来一番推辞恳请。

    戒宾退却,主人出迎。

    神色有些不好看的季孙氏上前,按照步骤再度邀请李云泽与孟皮入座赴宴。

    季孙氏的神色当然不好看了,又有一位鲁公要死在自己的家里,这天下众人还不知道会如何指指点点,哪里还会有什么好脸色。

    “拉着个驴脸给谁看呢?”

    听到李云泽的话,季孙氏只好勉强挤出了笑容来。

    “好生办事。”入席之前,李云泽出言嘱咐“事成之后自然少不得伱的好处。若是事情办砸了,那某就一力降十会。”

    季孙氏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是一脸的苦笑。

    一旁的孟皮见着这一幕,那真的是啧啧称奇。

    这可是三桓之首的季孙氏啊。

    好在这个时候按照规矩来了下一位宾客,季孙氏急忙告辞去迎接走流程。

    古装影视剧里,赴宴的时候客人们在门外遇着,说些闲话然后笑呵呵的一起入门这种事情,可以说是纯粹为了视觉效果与剧情需要。

    真正意义上的宴饮,客人们是绝对不会一起到的,都是一个个的来,一个个的迎接走流程。

    一窝蜂的聚集到一起.赶集啊。

    入了坐,案几上按照不同的方位摆放着壶,节,勺,洗等物件。

    玄酒于西,勺于东,洗于东南,节在南。

    案几上的东西摆放,同样是有着具体的礼仪要求。

    孟皮侧首过来,小声询问“你怎么会这些的?”

    “某之前去过孟孙氏的宴请,比这还要麻烦的多。”李云泽正襟危坐“礼太多,就没意思了。”

    等到一众客人们纷纷抵达,正堂内也是愈发的热闹起来。

    最后到来的是鲁公,众人都是齐齐起身迎接。

    叩首是不可能的,除了天地父母先祖之外,不会向任何人叩首,那都是蛮夷们带来的奴化礼。

    李云泽打量了一番略显年轻的鲁公,眼袋有些发黑,看着像是酒色过度。

    目光之中有着一丝精明之色,可却是不多。

    行走之间下盘不是很稳,当是缺乏运动。

    总体来说,没什么出众的,平平无奇的很。

    自然而然的,李云泽见着盗拓,配着剑跟随在鲁公的身后而行。

    盗拓自然也是见着了李云泽。

    虽然早就知道此人会来,可再次相遇还是让盗拓忍不住的握紧了剑柄。

    他纵横天下这么多年,杀人越货什么事儿没做过?

    唯有在李云泽面前吃过瘪,在开始的震惊与畏惧过后,盗拓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办法弄死孔老二!

    他恶狠狠的瞪向李云泽,可李云泽却是回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之所以大名鼎鼎的盗拓能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那是因为鲁公给了他一个合法的身份。

    这个时代又没有人脸识别,见过盗拓的人也大都被弄死了,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名动鲁国,让小儿不敢夜啼,让女子不敢出门的巨寇盗拓,居然就在这正堂之中。

    鲁公不怕李云泽叫破盗拓的身份,因为盗拓在曲阜城内有着另外一个完全真实又合法的身份。

    若是撕破脸,那就能以诬告之名拿下。

    待到众人都到齐,司仪开始走流程。

    又是一段漫长的礼仪之后,身为主人的季孙氏,起身在侍女端来的铜盆里洗手,还把酒杯(爵)给洗了一遍。

    随后,季孙氏端着倒上酒水的酒爵上前,开始向客人们敬酒。

    首先自然是国君鲁公,虽然是个傀儡,可也是个国君傀儡,这等礼仪自然不能出错。

    客人起立,主人敬酒,客人回礼,仆役送上脯醯与设折俎,也就是果脯干肉外加切碎的肉食与案上。

    至于具体的过程,像是该说什么话,像是手要怎么放,脚要怎么方,要如何象征性的吃一口,再说些感谢的话语什么的,过程实在是太过于繁琐,略过不表。

    主人敬酒的过程,叫做献。

    接下来,则是客人对主人还礼,叫做酢。

    最后还有一轮,就是主人二次对来宾们敬酒,这个叫做酬。

    如此三番下来,统称为一献之礼。

    这其中还有拜,辞,升上,降下,进退等等许多的礼节要走。

    《周礼》在后世之所以被放弃,很大的缘由就是太繁琐了。

    一番礼仪走过,接下来自然就是升歌,笙奏,间歌,合乐等一系列的音乐表演。

    生产力低下的时代里,音乐这等只有投入没有产出的事儿,只有贵族们才有资格与能力享受。

    乐工在不断的陪奏和歌唱,宾主频频举爵饮酒,气氛很是热络。

    按理说,这个时候就该有些活动了,例如投壶游戏什么的。

    只不过季孙氏接到了李云泽的目光示意,咳嗽一声对鲁公说道“君上,干饮无趣,不如舞剑助兴如何?”

    鲁公心中想着心事,他在想着如何干掉大言不惭的孔丘,外带着能够干掉三桓那就更好了。

    虽然本事不怎么样,可他是真的敢想呐。

    面对季孙氏的提议,鲁公颔首点头“可。”

    春秋时期尚武重礼,士大夫们随身佩剑那是传统,而且不像是后世所谓读书人的装哔用,那是有真本事的。

    同样的,宴饮的时候比剑舞剑,同样是深受欢迎的节目,甚至有用剑用的好的高手,会被贵人们看重,招揽为门客从此走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李云泽撸起了衣袖,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是见着一个季孙氏的门客,迫不及待的冲了出来,向着季孙氏行礼道“家主,钟离叔献丑。”

    徐国以南有个钟离国,钟离叔就是来自那里。

    季孙氏有些愕然,他忘记了提前叮嘱,自己的门客跳出来抢戏了。

    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了李云泽,就见着了李云泽微微颔首。

    李云泽的意思很简单,让钟离叔先去热场,等会自己再上就是。

    季孙氏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场就允诺下来。

    然而此时,一直在密切关注李云泽的盗拓,却是突然上前几步,向着鲁公行礼“君上,虞夫由请与钟离叔比剑。”

    虞夫由是盗拓在曲阜城内的正式身份,来自虞国的一位剑客。

    而他之所以主动请战,原因非常简单,那就是盗拓认为李云泽会下场,而且会点名自己比剑。

    到时候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干脆抓住机会先与这钟离叔对决。

    这样的话,无论输赢那都安全了。

    鲁公当然不知道李云泽的真实目的其实是自己,有些诧异的看了盗拓一眼,随即点点头应了下来。

    季孙氏这边痳爪了,下意识的又看向了李云泽。

    这次李云泽都是懒得搭理他。

    你个沙雕,什么事情都来看我作甚。你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我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勾当不成?

    一心想在鲁国贵族面前表现自己的钟离叔,一心想要借机逃脱危险的盗拓,面对面站在了正中。

    两人举剑行礼之后,很快就叮叮当当的打在了一起。

    面露焦虑之色的季孙氏,时不时的就会看向李云泽,想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这等表现,一看就知道是个没本事的,而且心态也差劲。

    哪里像是李云泽,坐在那儿慢条斯理的吃着烤羊肉。

    吃下一块小羊排,李云泽掰下几块小的骨头,目光盯着打斗之中的两人,手上却是不断摩梭打磨着骨头。

    刚开始穿越万千世界的时候,李云泽的剑术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就是勉强不会伤到自己的程度。

    可这么多个世界下来,他又不是整日里窝在床榻之上做加特林,反倒是常年累月的在战场上打拼,各种兵器早已经是运用娴熟。

    两人的剑法,他看的穿,甚至能够预料到其下一步会做什么动作招式。

    他一直在等,等一个非常合适的好机会。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待到盗拓面向鲁公,一剑刺向对面的钟离叔,而钟离叔闪身躲避的时候,李云泽出手了。

    一块小小的羊骨头,从他的手指之中弹了出去,精确的打在了前冲的盗拓一边膝盖上。

    全神贯注比剑的盗拓,哪里会想到遇上了袭击,脚下一软,直接踉跄着直奔数步之外的鲁公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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