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这儿天黑的可比中土晚的多,别看现在只是傍晚,远处天边的太阳才刚刚落山,可实际上都已经是戌时(晚上七八九点)了。

    吃饱喝足的唐军将士们,安排好营地与哨兵,纷纷从驮马身上取下行装搭建帐篷。

    旷野的夜晚是非常寒冷的,寒风吹起的时候宛如呼啸的刀子。

    没有有效的御寒装备,冻死人那是常有的事情。

    西域大大小小的城池不少,哪怕条件再难也要建造城池,因为就算是最烂的城墙与房舍,也能抵御寒风的侵袭。

    就算是野外的杂胡,也会用牛皮帐篷来保护自己。

    唐军这里自然装备精良,李云泽带来了先进的组合式帐篷。

    同一什的军士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单人帐篷,撑起来之后容纳一个人住宿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还可以将十个人的帐篷组合起来,构造成一个大型的帐篷,能够装下整个什的人手。

    在帐篷四周撒上驱除虫蛇的药剂,到了帐篷里铺上厚实的羊毛毯,裹着棉衣盖上棉被,外面的寒风再大也无所谓了。

    到了夜半时分,天空之中却是突然落下了大雨。

    这种超出预计的天气变化,让不少将士们担心出击的命令是否会有所改变。

    然而一直等到了丑时三刻该做饭的时候,已然是没有接到新的命令。

    这种天气条件下,火头军撑起了橡胶制成的诺大雨棚,穿着厚实的雨衣生火做饭。

    军中的伙食自然不会讲究什么精美,哪怕此时长安城的食肆已然开始向着精美转型,军中已然是以在短时间内制作出来足够多的食物为主。

    这次的主食是炒面,添加肉干与脱水蔬菜,再将用竹筒装着的盐糖香料什么的直接倒进去煮就行了。

    大锅做好饭食,直接装进铁皮桶里送去各处军帐。

    军士们在军帐之中痛快的吃完饭食,随即就披上橡胶雨披,穿上配发的胶鞋开始穿戴甲胃收拾行装。

    在下雨的环境下,已然是从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军士们做的有条不紊。

    李云泽之所以在这种天气条件下也没有取消作战,那是因为这有助于隐蔽行军。

    战争环境下的敌军,哪怕会因为长时间的围城而放松警惕,可也绝对不会露出太大的破绽给对手。

    这场雨水,对于准备发起夜袭的李云泽来说是一件好事情。

    马匹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帐篷,它们都躲在橡胶棚子的下面。

    军士们过来,给马儿喂水吃豆饼,还特意多添加了盐分。

    之后就是解开防寒布,给战马们披上马铠。

    值夜的哨兵与火头军会留守在这里,看管帐篷驮马以及各种行李军资。

    除了兵器甲胃与战马,其他的所有东西全都留下。

    一路上都没怎么骑乘过,体力非常好的战马,现在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之所以照顾的这么好,也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用它们!

    在甲胃外面披着雨披的李云泽,翻身上马环顾四周,随即举手向前一挥,数千骑兵在雨水之中默默向着疏勒方向前行。

    漆黑的夜空之中,不时闪过一抹明亮的银蛇。

    借助那刹那间的光辉,能够清楚的看到一支黝黑色的铁骑军团在行动。

    一个多时辰之后,天空之中的雨势逐渐转弱,化为轻描澹写般的朦胧雨丝。

    而李云泽所部,此时已然是来到了距离疏勒城十余里地之外的地方。

    探马上前,为他指明了吐蕃人的营盘所在。

    “诸位。”环顾四周的将校队正们,李云泽认真嘱咐“此战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吐蕃人。至于外围的那些杂胡还有昭武九姓,只需驱赶即可。听到了吗?”

    “唯!

    ”

    借助着黑夜的掩护,唐军将士们开始做着最后的准备。

    这种天气条件下,弓弩自然是没得用了,两边都一样。

    休息了一会恢复体力,等到远处天边浮现起一抹鱼肚白的时候,李云泽抬手拉下了头盔上的狰狞面甲,戴着铁手套的大手向着吐蕃人营地的方向重重落下。

    夜幕之中响起了马蹄声响。

    开始的时候很轻很缓,可马蹄声逐渐密集起来,犹如落鼓一般响彻四野。

    联军大都是牧民,对于这种声响动静最为敏感。

    在天亮前的最后黑暗之中,他们惊恐万状的从帐篷里跑出来,大喊大叫宛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跑。

    细密的小雨终于停歇,天边的鱼肚白终于转变成了一缕朝阳洒落人间。

    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了唐军的骑兵集群身上,熠熠生辉!

    终于看清楚了这一幕的杂胡与昭武九姓,看着那银光闪闪宛如钢铁长城一般压过来的唐军,唯一的念头就是跑,唯一的动作就是疯狂的跑!

    铁骑践踏,沿途的一切全都被摧毁。

    无数奔逃的溃兵,宛如非洲大草原上的动物大迁徙,毫无头绪的叫着跑着。

    很大一部分的溃兵,被驱赶着跑向了吐蕃人的营地。

    前边的人脚下一空,直接跌入了营地外围的壕沟之中,旋即被尖锐的木桩刺穿。

    后面的人前仆后继的跟上,成排成片的摔入壕沟之中。

    接着是拒马与鹿角,所有的一切外围防御设施,都被这些被吓坏了的溃兵给吞没。

    这就是任何一支军队都最为害怕的事情,营啸!

    已然惊醒的吐蕃士兵,死死扛着营寨的栅栏,手中刀枪不断的噼砍,斩杀了不知道多少的溃兵,甚至在营寨外堆积起来了一条坡道。

    可惜没有用,溃兵多到压根就杀不完的程度。

    第一个溃兵越过了栅栏,翻滚着摔入营地之中。

    溃兵很快就被一刀了结,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数以百计的溃兵被杀掉,可后面的却是越来越多,直到再也挡不住。

    当大唐的骑兵顺着坡道,策马冲入营地的时候,一切的一切也是随之结束。

    冲进来的唐军,一边驱赶着四周的联军,一边扔出绳索卡在栅栏上,然后奋力打马拖拽栅栏。

    不堪重负的栅栏终于垮了,更多的唐军铁骑冲了进来。

    后面的战斗,就只剩下了追击。

    直到这个时候,几里地之外的疏勒城上,终于是响起了牛角号声与鼓声。

    关闭许久的城门被打开,大批守军冲了出来痛打落水狗。

    这一战,再无任何意外可言。就算是禄东赞此时在这儿,面对这种场面也只有抢马跑路。

    唐军铁骑追杀数十里,这才意犹未尽的返回。

    在吐蕃人的营地之中,程处默急匆匆的找到了正在做战后清点的李云泽。

    “三师将军!”

    程处默见面就行礼,喊了李云泽的正式官职“求将军救救家父!”

    程咬金带着一万多的唐军南下大小勃律,已然是几个月没有消息了。

    在远离中土万里之外的地方,程处默的心情可想而知。

    李云泽打量了他一番,唏嘘的胡茬与满是血丝的眼睛,足以证明其这段时间承受了多大的精神压力。

    面对心急如焚的程处默,李云泽没有好言安抚,也没有大包大揽的承诺什么,仅仅是说了句“起来,先做事。”

    此时的程处默身份是疏勒守军的一军之将,而不是程咬金的儿子。

    打扫战场,清点战功,首级战利品,押解俘虏等等许多事情都要做。

    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这才将疏勒四周彻底打扫干净。

    此战清理抓获的杂胡与昭武九姓足有数万之多,而被当做主要打击目标的吐蕃人,事后统计其营地之中的兵马数量不是推测的一两万,而是多达近三万之众。

    若不是利用信息差,借着雨夜的掩护打了一场漂亮的突袭战,想要打垮这么多的兵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这之后,李云泽无视了程处默的苦苦哀求,安静的修整兵马,治疗伤员,派出探马四下里打探远方的动静。就是不出兵去救援程咬金。

    当愤怒的程处默想要将疏勒城防扔给李云泽,自己带兵去救援的时候,皇帝就会发来电报狠狠的训斥,并且要求他听从李云泽的命令。

    从统属上来讲,程处默是贰师将军程咬金的部将,对于李云泽的命令自然是可以置之不理。

    不过现在有了皇帝的电报...就算是程处默表态电报不是圣旨,他麾下的唐军也不会跟他走。

    周围百十里的消息,需要等到探马回来才知道。

    可远在万里之外的长安城的消息,却是真正的当天事当天了。

    程处默生闷气,干脆把自己关进了府中整日里喝酒,把一切事情都扔给了李云泽。

    而李云泽这儿也不客气,当即接管了兵权,将自己带来的兵马与疏勒守军做了重新调整。

    程咬金肯定是要救援,但不是现在。

    救援别人的前提,是别把自己给陷进去。

    在疏勒这里足足等待了十余天的时间,后续规模庞大的补给车队总算是慢慢吞吞的赶到了这边。

    在车队抵达的第三天,李云泽就带着早已经挑选出来的数千骑兵,一人四马势若雷霆一般南下直扑葱岭。

    葱岭,也就是帕米尔高原,是多条山脉的交汇之处。

    这里的海拔很高,通常都在数千米以上。

    山脉绵延,河谷纵横交错,冰碛平原和荒漠平原交替出现。

    最为引人瞩目的,就是无数山头上的那些永久积雪与冰山,远远的看过去的确是极具气势。

    想要去大小勃律,走葱岭过娑勒川是最方便的,也是程咬金之前走的路线。

    只不过当探马禀报说,娑勒川上的所有桥梁全都被毁掉之后,李云泽就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

    不死心的亲自策马去了河岸边,果然是见着了奔腾的河水与被毁掉的桥梁。

    还有对岸吐蕃人的挑衅。

    或许有人会说,河流嘛,没有桥梁可以坐船啊。

    然而现实却是,娑勒川这里是河谷河流,两岸都是陡峭高耸的山崖,河水咆孝汹涌流速极快。

    带着大量马匹与补给品的唐军骑兵,是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下,通过船只大规模过河的。

    再度看了眼对岸正在向着这边疯狂挑衅的吐蕃人,李云泽从行囊之中取出了射程高达数百步的机弩“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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