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还指望我能跟你母妃和和美美的继续相处,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沈墨卿目光笔直的向他扫来。

    宋轶修语塞。

    别说沈墨卿对徐淑妃的抵触,那头儿徐淑妃对沈墨卿的不满也要濒临爆发。

    每次母子俩见面,她都在指责宋轶修的肆意妄为,没有按照她的要求娶个徐家女,而是娶了沈墨卿来克她。

    古说婆媳不和,沈墨卿跟徐淑妃呢,说她们两个水火不容都是轻的,这都要变成仇人了!

    宋轶修耳边回响着徐淑妃哭诉抱怨,忽然就感到无尽的疲惫。

    “阿卿你不要这样,我……”

    “放开我!你弄痛我了!”沈墨卿陡然打断他,挣扎起来。

    她才不要听无谓的言语!

    除了动摇心神,还能有什么用?

    一个没留意,掌心那只纤细的手腕滑了出去,宋轶修心脏跟着漏跳了一拍。

    他下意识的反手重新抓在了手中,牢牢的捏住。

    好似这样就能把这个人困在身边一样。

    虚假的自我安慰,带来的不是满足,反而是心脏深处一阵接一阵的刺痛。

    “沈墨卿!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宋轶修一字一顿,露出几分与自身气质截然不同的扭曲偏执来。

    他自小被灌输了自己这一辈子是为了徐家而存在的,而徐淑妃是为了自己的嫡姐才进的宫。

    他们都是一辈子身不由己的人。

    宋轶修几乎没有什么自我可言,唯有沈墨卿这个王妃,是他自己挑的。

    沈墨卿的存在,就像是一个不出众的小叛逆,在他心中有着注定不同的意义。

    重要程度弄不好连宋轶修自己都不能真正明白。

    徐淑妃跟徐家都不希望他将沈墨卿留在身边,他就偏要她一辈子做他的王妃!

    “你既然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就不会允许你再逃掉。

    沈墨卿,你一辈子都只会是我的王妃!”

    沈墨卿忽然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她很理智的明白宋轶修暴怒下的这份偏执或许就只是在赌气,甚至还都不是跟她赌气。

    偏生听到了那句简直像求爱告白一样宣誓主权的话,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被触动了。

    不知道从哪个节点开始,沈墨卿发现眼前这个宋轶修与那个折磨了她一辈子的临安帝的身影,已经彻底的分离开来。

    而她,也不是上辈子那个孤苦求生,一无所有的自己了。

    沈墨卿坚信,已经改变了的现在,自己绝对不会再重复上辈子的悲剧。

    那么宋轶修是否也不会再变成那个可怜可悲又可恨的临安帝?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被自己狠狠的掐死了,可沈墨卿却再保持不了从容了。

    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更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

    她知道自己不该如此!

    既然能好好的做人,她为何还要巴望着去做别人的狗?

    她又不是天生的犯贱!

    沈墨卿给自己恶心了个半死,脸彻底寒了下来,怒意止不住的翻涌着。

    气宋轶修撩拨她的心弦,更气自己无用,连这点诱惑都没抵抗住,被一两句话都动摇了心神。

    “宋轶修,你放开我!

    想我一辈子当你的王妃?

    好啊!

    可看你的好母妃好外祖答不答应!

    他们要的是徐家成为后族,从此成为世家望族,好世代繁荣昌盛。

    为此他们需要一个母族更加强大的王妃,而不是我!

    宋轶修,琅王爷,你不是在新婚之夜就已经想的很清楚明白了吗,怎么如今又犯起糊涂了?

    还是说,你准备为我对抗徐淑妃跟整个徐家?

    说大话的时候,要先想想你有这个能力吗?配不配放出这样的豪言壮语!”

    沈墨卿用力一挣,再度从宋轶修的钳制中脱开。

    宋轶修哑口无言,沈墨卿每一个字,都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头,毫不留情的带出血肉来,留下无法愈合的伤口。

    谎言与恐吓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无法去改变的现实。

    因为谎言未必会成真,恐吓也不一定会实现,而现实不论你承认与否,都会在那里。

    偏生却无力去改变。

    那种痛苦,仿佛钝刀子磨肉一般,在无时无刻的折磨着你。

    逃不掉,避不开。

    一辈子沉浮于现实,如同身处地狱。

    宋轶修头一次恼恨沈墨卿的聪明通透,如果她傻一点,或许就不会想这么多,或许就会被他骗到,或许就会陪他过一段虚假但是快乐的日子。

    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恶毒,很无耻,可他还是会忍不住的这般期待着。

    宋轶修深深唾弃着自己。

    什么时候,他也只会像废物一样沉迷不可能的幻想中。

    沈墨卿一口气发泄了心中积压的怨气,反而因此找回了冷静。

    如意料中的,没有得到反驳或者任何回应。

    宋轶修那张伤心欲绝的脸,如此的陌生,也刺痛的她的眼。

    沈墨卿扭过头去,逼迫自己不要再心软。

    有什么好动摇的呢?

    宋轶修贵为王爷,闲云野鹤无心朝政的小马甲穿的稳,谁都不知道他无害外表下是什么样的狼子野心。

    徐淑妃贵为四妃之一,徐家清流世家,今年秋试会之后,翻了年徐家一门就有十进士了。

    徐老爷子徐流杉学识渊博,颇有才情,多有名文广为流产,偏生因着琮贵妃与清平帝生了嫌隙,这么多年不曾入仕。

    待这波科举舞弊案后,朝中会有一大群人落马,清平帝将不得不启用徐家人,填补空缺。

    徐家多年隐忍,一波崛起,掌控太学,门人众多,很快就会权倾朝野,成为第二个孙家。

    只要太子身世没爆出来,徐家、徐淑妃便只有宋轶修一个人可捧着。

    徐家不倒,宋轶修就一日无忧。

    相比之下,沈墨卿她便只有一个当右都御史的爹,如今这个爹乌纱帽跟脑袋都快要保不住了。

    他们俩这对比,犹如蚍蜉与巨树,哪里轮的到她可怜人家。

    想到沈家即将面临的遭遇,沈墨卿忽的感觉那些情情爱爱都离自己远去了。

    她现在还有要事去忙,可不是跟男人拉扯不清的时候。

    沈墨卿换上了平日来的柔和语气,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将话题重新带回了最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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