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谢参将的夫人呢。就是那位闻名远近的丑医大人!”

    “什么!还是那位丑医?!

    丑医的医馆救过我二弟弟的命,敢欺负丑医,我跟他们拼了!”

    “那群大同狗就该死!打了我们这么多年,还谈和,呸,信他个鬼!”

    “就是!咱们有谢家将军,怕他们个屁,要是打仗,我也去参军,打他们大同狗,给丑医报仇!”

    传闻犹如燎原烈火,从底层的茶馆、食肆发酵,一路席卷了整个泠州城。

    刚巧最近林轩久一力主持的医学研讨会又要在泠州城举办,不少问询而来的郎中、或者医传世家们,最近都集中在此。

    一听丑医竟然受欺负了,那还了得,一窝蜂的就涌去找使节团的麻烦了。

    外宾驿站加了三倍的护卫,大同使节寸步不敢出门,生怕会被外头堵着的百姓围殴。

    驿站里,拓跋于寒黑着脸,恶狠狠的瞪着九公主。

    “看你干的好事!”

    九公主脸色惨白,不是说大邺人都没骨头吗,可以任他们欺凌还不敢反抗。

    怎么今儿不过在酒楼打了个女人,就招致了这么严重的反弹。

    议和是必须议的!

    大同瞧着强大,实际国内早就不堪一击,像是一个脆弱的鸡蛋,外力轻轻一磕就有可能会碎了。

    年年越冬都会冻死、饿死人,靠着掠夺临近的大邺,勉强能度过。

    可去年一场席卷全国的疫病,让军队出现了大量的非战斗减员。

    今年抢都抢不起了。

    这才换了个思路,以空头的和平的约定,要求大邺上供资源。

    属于空手套白狼的做法。

    也不算完全什么都不付出,被送来的九公主,就是大同出的所有代价了。

    一个公主,换大邺的资源,还有看大同可汗心情的和平约定。

    可即便如此,习惯强势的大同,依旧是有自己的想法。

    大同的九公主,安安公主,怎么都是可敦嫡亲的尊贵公主,在大同是能嫁给最强壮的战士。

    在大邺自然也不会愿意嫁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秀书生,从一开始安安九公主就打上谢东湘的主意。

    一来谢东湘才是抗击大同的主力。

    二来娶了异国公主,那谢东湘不会再留守边境,这是比任何话语都可靠的保障。

    万一今后再有变故,大同想撕毁约定,也能顺道把谢东湘拉下水。

    不费一兵一卒的搞死一员有成长余地的大将,怎么都是一个很划算的买卖。

    可惜大同想的很好,这才入境,都没有接触清平帝,什么计划都没铺开呢,大邺的舆论就一边倒了。

    眼瞅着这样越演越烈,他们一行人能不能顺利抵达京城都都成了未知数。

    语雁院。

    林轩久穿着麻灰的宽松男装,没有梳妆,头发简简单单的挽了个髻,以木簪固定。

    坐在几经装修,扩大了好多倍,几乎占据五分之一个语雁院的制药室。

    明花来通报,“夫人,拓跋于寒王子来拜访,人就在外面。”

    “一个人来的还是带着别人?”林轩久还在忙碌,头都没抬。

    明花表情顿时古怪了起来,“一个人来的。

    没带随从也没坐马车,路上还顺手买了个烧鸡提着,一路走过来的。”

    林轩久这才停下手中的活计,叹口气,“这个拓跋小王子还真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眼底带了点忧虑。

    能伸能屈的人,通常很难缠。

    而且他来的时间,肯定也是特别挑选过的。

    这时候谢东湘还有泠州城的众官,应该正在府衙接待大同使节团,拓跋于寒不会不知道。

    “夫人那……”明花迟疑的问。

    “放进来吧。

    开正门,派周峰,用最高的接待规格。

    如果有人问,就说我之前流落大同,受过这位拓跋王子的照顾。

    我之前给你嘱咐的说辞,你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明花忙不迭的点头,领了命去了。

    林轩久捏着药杵站了一会儿,才沉下心,继续杵药。

    门外的拓跋于寒,穿着大邺的服饰,曲卷的栗色长发也按照大邺的规矩,都束了起来,以发冠压的平平整整。

    一手提着烧鸡,一手提着酒,洒脱随意的站在语雁院的门外等候,没露出丝毫不耐。

    去通报的人很快就回转,大门敞开,一名敦厚笑面的锦衣中年人疾步出来。

    “小王子贵客临门,周某有失远迎,实属不该。

    小王子,您请。”

    随着周峰,还跟着出来了两队仆役,分排列队站定,然后齐声高喝。

    “恭迎大同小王子。”

    拓跋于寒,“……”

    洒脱随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周……呃,周先生不必多礼。

    小王来访友,随意而来,不用如此隆重。”

    周峰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小人是谢府的管家,当不得先生称呼,小王子叫小人周峰便是。”

    拓跋于寒手指动了动,忍住掉头就走的冲动。

    谢东湘的管家带着人,这么高调的迎接,生怕不够重视他似的,让拓跋于寒想来跟林轩久随意套近乎的打算落空。

    越是郑重,越是疏离。

    只有亲近的人,才会随意的相处,不讲究虚礼。

    拓跋于寒为了显示他跟林轩久的熟络,没备什么礼,路上随便买点,直接上门。

    谁知道林轩久这么快的闹出这般大的排场,显然林轩久并不准备跟他有什么近乎。

    可来都来了,拓跋于寒要是走了,白跑一趟倒无所谓,就是怕他过门不入的行为还会被林轩久曲解成别的意味。

    诸如什么大同鞑子不懂礼仪,上门一没拜贴,二不给面子,掉头就走,把列队欢迎的人干晾着。

    拓跋于寒完全相信林轩久能干出这事。

    于是明知道这趟不是好应付的,拓跋于寒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周峰进去了。

    穿过前厅,走过长长的回廊,转过好几处园林,引路的周峰脚步还是不停。

    拓跋于寒反倒有点迟疑了。

    他就算不懂大邺的园林,也知道走了这么久,去的肯定不是正厅。

    周峰发觉了他的迟疑,堆起了满满笑容,恭敬的说,“我们夫人在后头改的工作坊做事,辛苦小王子走这么远的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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