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已经经历过太多失望,从希望到失望的落差太过难受,她已经学会了不再报任何期望。

    人生最后的日子,她想依着自己的性子来,痛痛快快的活着。

    林轩久仔细把脉,又细细询问了病情,都由陈总兵代为回答。

    这倒让林轩久略感意外。

    这时候男人大都三妻四妾,特别是得知这位陈总兵另有庶子,林轩久对他所谓的夫妻情分,持保留态度。

    谁知道,陈总兵对夫人的病情十分关心,事无巨细,统统都清楚。

    陈夫人自幼脾胃就弱,吃不得生冷辛辣的东西,大约在两年前,她大病一场之后,就开始吐血。

    到近几个月,陈夫人吐血越发频繁,几乎每天都吐,其间还会夹杂血块,很是吓人。

    请了不少郎中,吃了不少药,也只能管一小段时间的疗效,很快又会复发。

    而且复发症状会比之前还严重,治了几次,反倒差点把陈夫人的命给治没了。

    了解了情况,林轩久收回手,心中有数,“陈大人,借一步说话。”

    医者大都不愿当着病人的面儿说病情,怕影响心情。

    “不用,就在这里说吧,都这时候,还有什么可忌讳的呢?”陈夫人开口。

    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耗尽力气似的,虚弱的喘了两大口气。

    “那我便直言了,夫人您脉象细软无力、手足冰冷、舌苔薄黄,是阳气不守,阴虚吐血。健脾温阳,吐血症状消失后,腹痛也会随之消失。”

    “这么简单?那你先开个方子。”

    陈总兵心有狐疑,拿到了方子,还是没敢直接用,得先拿去找信得过的郎中过目。

    屋里便只剩下林轩久陪着陈夫人。

    陈夫人歉然笑笑,“招待不周,不好意思。”

    “若夫人觉得歉疚,等你病愈了,补我一桌席面就好。”林轩久笑着打趣,表情轻松。

    总兵夫人的病不严重,别看吐血吐的吓人,其实就是胃溃疡,只是用药不当或者别的什么原因,加重了病情,才变成了现在这般。

    她宁静又笃定的态度,无形中多了几分稳重。加上面具掩盖了她稚嫩的面容,让人觉得她值得信赖。

    陈夫人愣了愣,自从她病了之后,身边人都小心翼翼的,就连丈夫都不曾跟她说过俏皮话。

    乍一听,竟不觉得失礼唐突,反而多了几分亲近,心里更是因此升起了些许期待。

    她真的能好起来吗?

    陈夫人嘴角微微勾起,也同她笑,“好,等我好些,定然请你在福运来吃一顿,尝尝他们的招牌美食,红烧乳鸽。”

    林轩久面具下的表情有点开裂。

    谢大公子,你的福运来都开到府城里了啊?

    没想到红烧乳鸽居然这般受欢迎,就连胃痛吐血的陈夫人都有所耳闻。

    “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陈总兵很快回来,见夫人高兴,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他身后跟着一人,林轩久定睛一看,哦嚯,又是老熟人。

    这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可不就是给响水县县令罗青云老娘误诊,差点被打死的孙经仪吗?

    看他行动依旧有些不便,估计上次挨打受的伤还没好利索。

    陈总兵还没发话,孙经仪先开口了,挑剔的问,“你就是新来的郎中?”

    挨了顿打,态度还是这么倨傲。

    真不知道他这傲气哪儿来的。

    “是我。”

    林轩久淡淡的应了,眼角余光看到陈夫人抿着嘴,眼底同样泛起不喜。

    看来这孙经仪,也并不是完全像他吹嘘的那般,得人信赖。

    孙经仪手里捏着药方,“这方子开的还算似模似样,倒是对症的……”

    他张口就是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进行点评。

    听着让人觉得特别不舒服。

    陈夫人捂着胸口,突然轻喘一声,“老爷,我胸口有些闷。”

    陈总兵果然大为紧张,“刚才不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胸闷呢?”

    他拽了孙经仪,“快给我夫人看看。”

    陈夫人摆手,“不用大惊小怪,哪里用得着劳烦郎中,休息会儿就好。”

    孙经仪本来都迈上前的脚,硬生生的又缩了回来,好生尴尬。

    林轩久试探的问,“是不是屋里人太多了,才感到气闷?”

    陈夫人点头,“是啊,兴许是人有点多了,哎,我这好久没见人了,有些乏。”

    “那我扶夫人您躺下吧。”

    林轩久取了她背后的腰枕,扶着她躺平,盖好被子。

    做的很自然,就像晚辈服侍长辈那般,没有半分亵渎或刻意。

    只是她一个穿着男子服饰的郎中,初次见面就这般作为,本身就逾越了。

    可陈夫人竟然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自然接受服侍,还嘱咐,“我睡会儿,药煎好了端给我。”

    变相的做出了自己的态度。

    陈总兵只得压下心头的疑惑,顺着她,“好,你先睡会,我们出去说,不打扰你了。”

    林轩久依言离开,临走前还对陈夫人眨眨眼,内里尽是狡黠的笑意,谢她为自己解围。

    要不是陈夫人突然“不适”,打断了孙经仪的点评,林轩久现在还得耐着心思应付这人。

    离开陈夫人的闺房。

    还不等孙经仪开口,陈总兵对林轩久说,“那我安排人去抓药,你看着点,煎好了端过来。”

    一锤定音,决定顺着陈夫人的意思了。

    孙经仪只得咽下到口的话,心里头很不高兴,淡淡道,“既然无事,那老夫就先回去了。”

    陈总兵没挽留,请了婢女送他。

    孙经仪恶狠狠的剜了一眼林轩久,怒气冲冲的走了。

    这就又被人记恨上了。

    林轩久无奈,这老头儿也真是,脾气还这么坏,真不知道是怎么当了大半辈子的郎中。

    “林郎中不要介怀,之前内人的病都由孙郎中负责,换药是要跟他商量下。”

    陈总兵还专门给她解释,把姿态放的很低,同时也表达了对林轩久的看重。

    “这是自然。”

    药材送来,林轩久亲自守着煎药,她比陈家人更怕药汤出问题。

    陈总兵转头回了屋里。

    他心情复杂,郎中是他带来的,可夫人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他又觉得忐忑。

    生怕结果不如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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