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芳华听闻李七檀如此言说,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表神情道:“靖海楼起火之事,是我揽刚接了揽海阁阁主之时,更是我碰到的第一个棘手的案子,当时揽海阁出动大大小小阁众,调查了数月,都未曾调查清楚这起火的原因,只得归于普通的走水......我心中虽知蹊跷,但直到现在依旧没有实证.....原来这靖海楼竟然是你烧的......”

    李七檀点了点头道:“当年之事,给温阁主添麻烦了,实在是对不住......”

    温芳华淡淡一笑道:“什么温阁主......揽海阁也成叛逆了,所谓阁主......也是旧事罢了!”

    牵晁也哼了一声道:“当年只惊动了你温芳华不成,我那魍魉司才是暗中察查的主力,此案成为悬案,我没少被沈济舟申饬......李七檀,你更应该给我道歉才是......”

    李七檀却看都不看牵晁一眼,直接选择忽略。

    苏凌插话道:“这靖海楼被焚之事,竟然同时惊动了揽海阁和魍魉司两家......有那么严重么?”

    温芳华点了点头道:“这也不能说沈济舟大动干戈,一则靖海楼背后的东家就是这淳庸,当年沈济舟还要依仗淳庸收服韩氏旧部,他总得做个样子出来;二则,那把火也烧的狠了点,四个副将......一个长史,两个别驾.....四个曹掾......还有十几个大族中人......所以整个渤海震动,当时沈济舟可是下了死命令的......”

    苏凌这才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也难怪了......”

    却未曾想李七檀闻言,却缓缓摇头,似纠正错误一般道:“不不不,温阁主.....你说的不准确.....那四个副将的确都死了.....可是三个被烧死.....另外一个,却是我亲手送他上路的!”

    “什么!......”听闻此言,所有人皆惊愕无比。

    李七檀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淳庸道:“淳庸啊,可记得丁隽焯丁副将么?”

    “丁隽焯.....我当然记得,五军都督麾下头一位副将,功夫也是不低,只是嗜酒如命,有时整日饮酒,连饭都不吃了,所以精瘦精瘦的......他不是也葬身靖海楼的火海了么?”淳庸诧异道。

    李七檀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还行......我是真怕你不认账,说不认得这个丁隽焯小人啊......既然认得,那就好办了,你不是说我空口无凭,那你看看这是什么吧!”

    苏凌、淳庸等众人正自疑惑,却见李七檀缓缓从袖中拿出一卷如手帕大小的锦帛,摩挲了一阵,那眼神仿佛视若珍宝。

    “益安绣锦.....大晋织锦,益安州为最......这卷绣锦,我可是珍藏了许多年了.....一直视若珍宝!”

    说着,李七檀缓缓朝着淳庸近前走了几步,当着所有人的面,刷的一声打开了这卷益安织锦。

    众人注目看去,更是惊愕无比。

    无它,这精美的金边描线的益安织锦之上,写着一段一段的文字。

    只是,那每个字的一笔一划,都是用血写成,当真是字字皆血,刺人耳目。

    虽然时间久了,那血色已然变成暗红色了,却还是给人一种诡异的醒目之感。

    “这是......”淳庸有些愕然,不明所以的说道。

    “呵呵......淳大都督......丁隽焯的嗜好你都一清二楚,何故他的字迹你就认不出来了呢......”李七檀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是......丁隽焯的字?这血书是他写的?”淳庸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声音蓦地颤抖起来。

    李七檀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怎么?淳大都督,你怎么害怕了?......”

    说着,李七檀将手中益安织锦高高举起,朗声朝众人道:“诸位,这织锦上面的血字,便是当年那构陷我父亲四大副将之首的丁隽焯亲自所写......当年靖海楼火起,这丁隽焯慌不择路,正好跟我撞了照面,被我擒住,他苦苦哀求于我,让我放他一条生路,更将我父亲当年惹杀身之祸的罪魁祸首指认出来,便是如今长戟卫的副都督,眼前这位淳庸!我假意答应放他逃命,但要让他写书留下指认证据,但情急之下,无处寻笔和纸,他这才撕了身上的益安织锦,磕破食指,写就指认叛徒淳庸的血书.....血书虽写成,但他罪大恶极,我如何能饶他......不过一刀,结果了他的狗命!”

    李七檀声音朗朗道:“诸位,这织锦上,从沈济舟欲除我父李阐,到淳庸如何献计,从淳庸如何挑唆我父兵变,到淳庸如何出卖我父,向沈济舟告密,皆有所载,详详细细,桩桩件件,皆在其中!淳庸,现在这罪证够了么?你这种卖主求荣的东西,还有脸立于此地!”

    “我......”淳庸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豆大的汗珠如雨而下。他蓦地觉得被李七檀高高举起的那封益安织锦上以血而成的血书,字字如刀,将他多年带在脸上的面具,刹那间击得粉碎。

    众皆哗然,原本还有大部分长戟卫并不太相信,自己的副都督,是如此卖主求荣的小人,可是眼下铁证如山,容不得他们不信。

    再看淳庸身后的长戟卫,看向淳庸的神情,或多或少的带了些许的不屑。

    淳庸顿时如破布门帘挂不住了,忽的大声狡赖,不过一切的吼道:“李七檀!叛臣之子也,罪不容诛!当年丁隽焯被你刀压脖项,为求活命,自保才写了这狗屁不通的血书!他不过区区副将,如何知道的如此详尽?这些不可信,统统不可信!”

    李七檀冷笑道:“就知道你这种小人会如此说,好吧,靖海楼之后,我便暗中联络当年幸存的旧人旧部,为遮人耳目,以免被认出,所以整日带了这死人的假面,更是秘密成立了黑蝮门,经过这近十年的暗中发展,黑蝮门方有今日之气象......于是两年之前,我暗中策划了一场假意对沈济舟和你淳庸的谋杀行刺,危急关头,是我将你们救出,这才得到了你们的信任.....我化名木七,言说要效忠沈济舟,沈济舟早觉得揽海阁尾大不掉,想扶植新的门派组织,取而代之,于是我便成了你们拉拢的目标,沈济舟也好,还是你也罢,皆许诺,揽海阁除之日,便是我统领渤海五州江湖门派之时!由此,我这木七之名和黑蝮门才能借助你们的力量,更快的发展.....期间,我旁敲侧击,你不疑我,言语中也说了不少关于当年事的密辛,更是有意无意的将我父事败身死之事归结于你的身上,只是为了敲打我,收服我为你所用......我且问你,你当我面所言,字字句句你当如何解释?难不成还要狡赖不成?”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只可谈那李阐不识时务,不知渤海已是大将军之渤海,还妄图兴风作浪,死有余辜!我淳庸不过是替主分忧,为主办事,就算用了些许手段,也无可指摘!倒是你!......”

    淳庸用手中大枪一指李七檀,接近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只恨我淳庸不察,没成想到你竟然是李七檀那狼崽子,早知如此,我岂能留你到此地步!”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今日我李七檀便是死,也要取你淳庸之命!”

    李七檀话音方落,忽的所有人皆同时感觉到一阵接着一阵的地动山摇般的颤动。

    大地和竹林的每一棵竹树皆不断的轰鸣震颤起来,震颤不绝,竹叶刷刷如雪飘落。

    紧接着,更有一浪又一浪的踏踏之音响起,继而马嘶昂昂,更有无数整齐的步伐之音,有节奏的回荡在苍穹大地。

    苏凌当先,牵晁、穆颜卿、林不浪、温芳华等皆是一惊,极目看去,却见四面八方天际处皆出现一道黑线,极速的朝着他们狂涌而来。

    不过片刻,这四面八方的黑线已然近在咫尺,苏凌等这才看得清楚明白。

    原来是数不胜数的军卒兵马。

    多为持盾扬刀的步兵,间或有身披重甲的骑兵,只是骑兵人数不多,也没有长戟卫的装备精良。

    苏凌看去,这蓦地出现的步兵骑兵,约莫有两千人左右。

    两千人马,列阵向前,宛如洪流翻涌,又如方醒的巨兽,齐齐涌来,声势赫赫。

    苏凌看得真切,这两千人的正前方,两匹黄棕大马,马上两员大将,皆身披乌金重甲,手持描金长枪,枪芒凛凛,气势昂然。

    两员将后,当是两盏大纛,大纛之上,旗幡听风,舞动飘扬。

    左侧旗幡,上书:五军都尉——高!

    右侧旗幡,上书巡城都督——吕!

    苏凌虽见这旗帜,却不知这高吕二将又是何人。

    但见如风驰电掣,这两员将一马当先,已然离着竹林正中处不远了。

    却见那高姓大将,拍马舞枪,朗声高喝道:“淳副都督莫要慌张,高甘到了!”

    吕姓大将也是拍马疾驰,大喝道:“淳副都督少待,吕匡到了!”

    不过须臾,两员大将皆杀到当场。

    那高甘将手中大枪一摆,却见那大枪扑棱棱直晃,剑尖处光影连绵,好似金鸡乱点头。他扫视了场上众人一眼,冷笑道:“攒鸡毛凑掸子!哪个不怕死的,过来,与本都尉大战一百合!”

    苏凌心中一动,瞬间便知道这两股兵马出自何处了,心中不由一沉。

    方才不过无计可施,所以才拖着,自己好想些脱身之计,可是脱身之计未曾想出,这两千兵马却先到了。

    莫非,我苏凌今日真就要葬身渤海不成?

    李七檀缓缓的看了渐渐涌来的两千兵马瞬间将整个竹林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由得脸色一暗,缓缓转过身去,长叹一声,自言自语的低声道:“天绝我李氏也......今日.....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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