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隆隆隆隆隆……

    道路的尽头,漫天飞舞的尘埃中,雷鸣般的沉闷蹄音逐渐逼近。

    定睛瞧去,一人一牛冲刺在前。

    骑着头大黑牛……如此显著的特征,不可能会有其他人了!

    就像是被牵引着,佐那子和阿舞不约而同地迈动双脚,大步流星地上前相迎。

    不消片刻,大黑牛稳稳地停在二女的跟前。

    紧接着,牛背上飘来让二女倍感心安的声音:

    “佐那子,阿舞,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佐那子瞪圆美目,一脸的不敢置信。

    阿舞的反应更为夸张,她就跟见鬼似的,目光呆滞,双颊染满震惊之色,反复不停地上下打量青登。

    少顷,佐那子结结巴巴地问道:

    “青登,你、你回来了……?”

    “嗯?我若没回来的话,那刻下出现在你们面前的人是谁?”

    “不,我的意思是、是……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关于“青登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归来”,佐那子私底下做过细致的研究。

    按照她的预期,青登再快也得再花5天的时间才能赶回来。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在今天与对方重逢!

    青登苦笑一声:

    “关于我是怎么赶回来的,这就说来话长了。”

    说罢,他伸手轻抚萝卜的脖颈:

    “萝卜,辛苦你了……”

    “哞哞哞……”

    直至这时,二女才注意到萝卜的现状。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她们都吓到了。

    只见萝卜耷拉着脑袋,四肢发颤,嘴边隐隐有白沫渗出,汗如雨水,豆大的汗珠沿其毛发向外滴落,不过片刻的工夫其身下就蓄积了一小片水滩。

    要知道,萝卜可是一头体能素质超群的“神牛”,不论是体力还是爆发力都胜过一般的战马。

    二女从未见过这头大黑牛累成这个样子……难以想象它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们缓缓地转动视线,朝青登身后的骑兵队列看去。

    一眼扫过,她们赫然发现:相较而言,萝卜的状态已经算好的了!

    “吁吁……吁吁……”

    “喂!小灰!坚持住!我们已经到大津了!”

    “快下来!你的马要倒了!”

    “吁吁吁……!”

    上千人的庞大骑兵队,从队首到队尾,处处充满了马匹的呻吟、哀嚎、痛呼。

    为了以最快速度赶回大津,以青登为首的“第一军”真的是榨尽马(牛)力了。

    马虽具有强悍的爆发力,但其耐力却是乏善可陈,没法长时间地快速奔跑。

    遍观历史,那些展开长距离奔袭的骑兵队,基本都是一人二马,甚至是一人三马、四马、五马,骑者轮流骑乘马匹,一匹累了就换另一匹。

    怎可惜……这种“土豪玩法”,也就只有那些不缺马匹的“豪门大户”才玩转得起——青登显然不属于此类。

    征长军团中的绝大部分畜力都被拿去驮运辎重了。

    因此,即使是青登本人也只有一头萝卜可供骑乘。

    一人一马(牛)的话,跑不了多久就会耗尽畜力。

    即使如此,青登等人也没别的法子了,只能苦一苦坐骑……

    事实证明,会津骑兵队不愧是天下闻名的劲旅,青登尽心打造的新选组七、十番队也没让他失望。

    从长州腹地到大津,将近350公里的距离……他们硬生生地在一人一马(牛)的情况下,只用了9日的时间就跑完了!平均日行军39公里!

    老实说,面对这一惊人成绩,饶是青登也不禁感到惊心骇神!

    尽管成绩斐然,但……付出的代价同样沉重!

    此时此刻,放眼看去,几乎所有的马匹都因极度的疲劳而陷入几近昏迷的状态。

    口吐白沫,四肢打晃……仿佛随时都会倒地。

    实际上,在队伍停下后,已经有不少马匹因“紧绷的弦突然放松”而再也支撑不住,不住地哀嚎,接着便轰然倒地,再起不能。

    不仅坐骑很辛劳,骑者们同样吃尽了苦头。

    骑过马的人都知道,骑马时最折磨人的地方不是腰背发酸,而是大腿内侧会被磨得很痛。

    鞍具可是很硬的。

    骑马时的反复颠簸,会让大腿内侧一直跟马鞍摩擦,没一会儿就会感到针扎般的刺痛。

    甭管垫上多厚的布料,也只能起个缓解的作用。

    要不然刘备为何会在看到自己大腿内侧重新长出肥肉后痛哭出声,留下“髀肉复生”的典故?

    一个经常骑马的人,大腿内侧是不会长肥肉的。若有肥肉的话,磨都给你磨掉了。

    这9日来,青登等人几乎是住在鞍上,休息时间少之又少。

    如此,在出发的第二天就有不少骑者的大腿内侧被磨出水泡。

    磨出水泡、水泡被磨破,流出鲜血、又被磨出水泡……周而复始。

    即使痛苦万分,也只能咬牙强忍……

    在抵达目的地后……即到了今日今时,为数不少的骑者的袴被血液濡湿,甚至渗滴出来,混合着坐骑的汗水一起往下淌落。

    看着疲态尽显、无比狼狈的骑兵队,佐那子轻咬下唇,扭头看向身后的众臣。

    “快!召集町内的所有医生!人医、兽医都要!”

    “是!”

    一名臣子走上前来,伸手去拉萝卜的缰绳。

    只不过,青登驱使萝卜往旁边一站,躲了过去。

    “不急,先带那些已经不行的人和马去治疗。”

    他说着转过脑袋,朝诸骑喊道:

    “还能动弹的人随我来!我们的任务还未完成呢!”

    ……

    ……

    秦津藩,大津,町内——

    “嗯?怎么回事?咋这么热闹?”

    “你小子还不知道吗?仁王殿下回来了!”

    “什么?仁王殿下回来了?在哪儿了?”

    “不知道!总之先跟着人流走吧!”

    “主公回来了!主公回来了!”

    ……

    仁王殿下率军归来了——这则消息像是插上了一对翅膀,眨眼间就传遍大津内外!

    用万人空巷来形容当前的大津,实不为过。

    一时间,武士也好,平民也罢,统统放下手头的一切事务,争先恐后地涌往同一个方向——位于大津中央的琵琶广小路。

    广小路是专门用于防火的宽敞大道。

    当町民们赶至此地后,赫然发现有不少差吏在此戒备。

    差吏们候立在两侧街边,站成一排,手持硬木棒,将木棒横在身前,让每根木棒首尾相连,组成一道严实的棍墙、人墙,将町民们的活动范围局限在两侧街边,严防无关人等随意靠近街道中心,同时也防止发生踩踏、拥堵等恶性事件。

    不消片刻,琵琶广小路的两侧街边已是挨山塞海,几乎没有一处可以站脚的地方。

    纵然如此,街外头也依然有不少人打算挤入进来。

    “别挤!前边已经没空位了!”

    “主公呢?主公在哪儿?”

    “嘘!快听!是牛蹄声!”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下,一道逐渐自街角出现的伟岸身影缓缓映入他们的眼帘。

    只见青登端坐在萝卜背上,一手执缰,一手按刀,目视前方,昂首挺胸,俨如凛然不可侵犯的武神。

    他的身后,两名身强体壮的骑兵分别扛持着代表新选组的“诚字旗”与代表秦津藩的“龙胆叶旗”。

    两面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旗帜的后方,便是缓缓前行、紧紧跟随青登的骑兵队。

    骑兵们六个一排,如墙行进。

    尽管他们的脸上布满疲态,但任谁都不会觉得他们不够威武!

    在众人殷切、热络的注视下,青登移动至琵琶广小路的最中央后便停了下来。

    紧接着,他微微昂首,朗声喊道:

    “诸位,想必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长州军偷袭名古屋城,浓尾失陷!”

    在天赋“穿云裂石+3”的加持下,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现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敌人打到家门口了,你们一定很不安吧?”

    “我想说的话不多。”

    “自此刻起,你们大可安下心来!不必再担惊受怕!”

    “你们接下来只需要照常吃饭,照常睡觉,照常工作。”

    “之后的日子里,太阳将会照常升起!大津将会一如既往地和平!”

    “我会用这双手将所有来犯之敌斩杀!”

    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激昂的腔调。

    然而,就是这简单的三言两语使现场氛围为之一变!

    青登长久以来积累的名声、威望、以及那所向披靡的彪悍战绩,足以胜过千言万语。

    在场民众纷纷面露激动神情。

    有些人甚至因难抑激动而面泛潮红。

    就在青登语毕的下一息,明明没有事先约定,但现场所有人无不振拳呐喊。

    海涛般澎湃的欢呼声自四面八方包围青登,好不惊人。

    青登并不急着回府,而是强打精神,率领还能动弹的骑兵们大摇大摆地穿行在大津的街道上,便是为了这一刻!

    让大津的子民们都看见其身影,安定民心,兑现佐那子前阵子向所有人许下的“主公已在率军回援”的承诺。

    仁王回来了——光凭这一点,就足以使秦津藩的万千子民,以及其他地方的生怕长州军会打过来的人感到振奋!

    近日里一直积压在民众心头的惶恐,以及席卷大津街巷的不安氛围,仿佛都在这一瞬间消散殆尽!

    ……

    ……

    约莫半个时辰后——

    秦津藩,大津,橘邸,青登的办公间——

    青登以风卷残云之势扫清面前的饭菜。

    筷子快速触碰碗碟的“叮叮叮”的脆响,不绝于耳。

    青登当前的状态,虽不能说是“饿死鬼附体”,但也差不多了。

    用浸湿盐水的稻草来包裹米饭固能起到防腐的作用,可它不保温啊。

    这9日来,每天都吃冷掉的饭团,喝凉掉的盐水……如此虽不会饿死,但着实难受,嘴巴淡得厉害,肚子里极度缺乏油水。

    在回到橘邸后,他一不睡觉,二不急着工作,而是立即向厨房传令,让厨师们赶紧烧火做饭,多烹一些油汪汪的肉。

    当那一盆盆热腾腾的饭菜送至其面前后,他也顾不上烫,直接狼吞虎咽起来。

    饥饿不愧是最佳的调味剂。

    青登从未像今日这般觉得自家厨师的手艺竟是如此棒。

    说实话,他很想静静地、慢慢地独自享受这美味盛宴。

    然而,他心里很明白:其他人都能歇息,唯独他不可以!

    “赶回大津”只不过是他的第一个小目标。

    设法击败那支尚在猖獗的长州军,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因此,即使是吃饭,他也没有闲着。

    他一边努力往嘴里扒拉饭菜,一边侧耳聆听佐那子的汇报——阿舞去照顾九郎和宁宁了,故暂时缺席。

    天赋【左右互搏】发动!

    即使同时干着两件互不相干的事情,也丝毫不影响其效率。

    佐那子屈膝坐在其身边,言简意赅地正色道:

    “青登,就在今日上午,我派去刺探长州动向的忍者们冒死传来新的报告。”

    “据悉,长州军在攻陷名古屋城后搜刮了城内的一切物资。”

    “在彻底搬空名古屋城后,他们直接舍弃城堡,点起全部兵马,挥师向东!”

    听到这儿,青登不自觉地眯起双目,神情严肃,手中动作随之一停,连口中的饭菜都忘记咀嚼。

    长州军向东进发……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他自然一清二楚。

    霎时,他得到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秦津安全了,长州军无意进攻京畿。

    坏消息是他们的目标是江户!

    看样子,他们是真心实意地奔着消灭幕府而来的!

    佐那子略作停顿,留给青登消化、反应的时间。

    等青登重新动起碗筷后,她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道:

    “就在昨日下午,长州军兵临骏府城下。”

    “骏府城的骏府城代事先已知道长州军打过来了,于是做好了打笼城战的准备。”

    笼城战——顾名思义,集结一切兵力、物资,死守城堡的战斗。

    “然而……很遗憾,骏府城连一个时辰都没撑过去就宣告陷落。”

    “守军死伤大半,骏府城代不知所踪。”

    “继名古屋城之后,骏府城二百多年来的积累全归长州所有。”

    骏府城乃东海街道的重镇,同时也是德川家的旧都。

    德川家发迹于东海街道的三河国。

    在群雄割据的战国时代,德川家的根据地就在骏府城。

    江户幕府统一日本后,有感于骏府城的重要战略地位与特殊的政治含义,故在骏府城设立“骏府城代”、“骏府加番”、“骏府定番”等职。

    【注·骏府城代:也称骏河城代。于骏府城任职,负责城池守备、城池管理,也代替将军前往久能山家康庙惨败,此职务于宽永十年(1633)设置,由老中管辖。】

    【注·骏府加番:负责骏府城内的警备、修缮和政务。】

    【注·骏府定番:负责骏府城外廓、诘门的守备。】

    骏府城失陷——这完全在青登的预料之内。

    就凭他们那武备废弛的军队与陈旧落后的城防体系,能够挡住一支近代化军队才有鬼了!

    骏府城失陷,意味着长州军接下来可以长驱直入,沿着东海街道一路东上。

    东海街道是一条成熟的“高速公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

    若说长州军的前方是否还有可作凭依的关隘,以及能够一战的部队……那就只有八王子地区,以及把守八王子地区的八王子千人同心了!

    想到这儿,青登不禁沉下面庞,心中一凛。

    八王子地区是连接关东与甲斐的要冲,乃江户的西大门。

    一旦八王子地区被突破,那就再也没有可用来阻挡长州军的关口。

    届时,长州军可以一鼓作气打到江户城下!

    青登一边沉思,一边默默扒拉饭菜。

    须臾,他放下被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都不剩下的饭碗。

    “……佐那子,这段时间真的是辛苦你和阿舞了。”

    佐那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们只不过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她前脚刚说完,后脚就顿了一顿,眸中闪过一抹倦色。

    少顷,青登感到有什么重物倚在其肩上。

    “佐那子?”

    他讶异地扭头看去——只见佐那子弯下腰身,将脸蛋埋在其左肩窝。

    “抱歉,青登,让你见笑了……”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紧紧攥住青登的衣裳,仿佛生怕对方消失。

    与此同时,她更加用力地将脸蛋埋进青登的左肩窝,让人看不清其刻下的神态。

    “最近……我和阿舞每天都很忙。”

    “我并不惧怕艰辛,我只担心……我没法保护好阿舞,没法保护好九郎、宁宁,没法保护好秦津藩的万千子民。”

    “一想到这儿,我就害怕得不行……”

    “不知是从何时起,我每天都盼望着你回来。”

    “每当一天过去,迟迟收不到你归来的消息时,我就不免感到焦虑。”

    “甚至忍不住地想着:你会不会永远不回来了……”

    说罢,佐那子缩紧双肩,原本非常高挑的身子变得“娇小”许多。

    即使是身为其丈夫的青登,也从未见她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青登眨了眨眼,先是面露无奈之色,随后一脸认真地转动身体,让佐那子的脸蛋从“埋入其左肩窝”变为“埋入其心窝”。

    “佐那子,听见我的心跳了吗?我就在这儿。”

    “每当你们需要我时,我就会立刻出现在你们面前,绝不会擅自离你们而去。”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佐那子的轻笑声。

    下一息,她无声地张开双臂,用力抱住青登的腰。

    青登见状,默默地反抱回去。

    说来遗憾,这副“夫妻互拥”的画面并未持续太多。

    仅须臾,一道无悲无喜的女声自不远处的门外传来:

    “嗯嗯,原来如此……让我去照顾九郎和宁宁,结果自己却背着我和青登卿卿爱爱,真是好算计啊……”

    闻听此言,青登和佐那子忙不迭地分开,然后表情古怪地扭头看向正在“监视”他们的阿舞。

    只见阿舞坐在门外的走廊上,将纸拉门拉开一条细缝——这条细缝恰好够她用一只眼睛来窥视——这只紧抵着门缝、直盯着青登与佐那子的眼眸,犹如深渊般漆黑、深邃,没有半分光亮。

    “怎么了?不必管我,你们继续啊。”

    阿舞面无表情、不咸不淡地如是说。

    ……

    ……

    事后,青登花了不少力气才成功安抚阿舞。

    ……

    ……

    由土方、近藤、山南分别率领的“第二军”、“第三军”、“第四军”尚在路上。

    如此,反攻长州肯定是没戏的。

    在等待土方岁三等人的大部队赶到的这段时间内,青登进入日理万机、宵衣旰食的状态。

    他首先做的事情,是向八王子千人同心发令:即刻进入战备状态!不惜一切手段迟滞长州军!

    八王子地区是保卫江户的最后一座堡垒。

    新选组尚未集结完毕,可长州军已经攻陷骏府城……平心而论,再这么下去,等新选组追上长州军了,江户都被打成一片废墟了!

    因此,八王子千人同心能否拖住长州军,事关此役的成败!

    在勒令八王子千人同心做好抵抗准备的同时,青登遣人前往江户,向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禀明当前的战况,以及他的现状。

    虽然佐那子先前已经向江户派出过使者,但出于谨慎起见,青登决定再往江户派一批使者,让德川家茂和天璋院早作准备,江户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变为战场!

    紧接着,青登积极展开政治攻势。

    历史无数次地证明了:有的时候,“政治仗”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向京畿诸藩派遣使者,告诉他们:我橘青登已回到大津!你们给我小心点!别干出那种不长眼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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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升青登为八王子千人同心头,便是为此战做铺垫!别小瞧豹豹子的铺垫能力啊!(豹嚣张.jpg)看似无关紧要的内容,说不定都是未来的重要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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