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商?”

    总司眨巴了几下美目。

    “你的意思是说……你打算靠做生意来赚钱?”

    青登颔首。

    总司露出“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的神情。

    不愧是橘君!原来他早就做好谋划了!

    她一边满心钦佩地这般想着,一边追问道:

    “既然如此,那你准备卖什么商品呢?京都的和服?京畿的土特产?”

    说着,她的颊间浮现期待的神色,双手支地,娇躯下意识地倾向青登。

    “这个嘛……”

    青登沉吟了一会,然后递给总司一个耐人寻味的、让人难以捉摸的眼神。

    “且容我暂时保密吧。”

    总司怔了怔。

    “这有什么好保密的?连我都不能知道吗?”

    青登对她使了一个“是的,连伱也不能知道”的眼神。

    “这涉关重大的商业机密,为防泄密,目前知道它的人越少越好。总而言之,你现在就先暂且忍耐一下吧,等到不久之后,你就能知道我的跑商计划的全貌了。”

    “哦哦……原来如此……重大的商业机密啊……”

    总司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俏脸上再度流露出“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的神情。

    ……

    ……

    岛田魁细细咀嚼,用牙齿一点点地研磨口中的米粒,即使快要将其嚼成米浆了也不舍得咽下去。

    实在是太好吃了!

    在松软香甜的大米面前,小米、糙米、稗子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人吃的食物!

    会说出“粗粮很好吃”、“粗粮比大米好吃”的这些话来的人,一定都是那些高高在上、平日里不愁吃喝玩乐的家伙!

    也就只有那些家境优越、一日三餐都能吃上大米的人,才会对粗粮的味道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粗粮的话,若是偶尔吃吃,或许会觉得其味道还挺不错的。

    可要是天天吃粗粮、顿顿吃粗粮,不出一个月,准让你怀念起大米的美好来!

    若有大米饭可吃,谁会想吃这种玩意儿啊!

    岛田魁心想:自己上次吃大米饭,貌似都可以追溯到3年多以前了。

    在十多年前的时候,岛田魁和他的家人们尚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吃点大米,。

    可自打“黑船事件”爆发后,也不知怎的,他们一家子人的生活愈发困苦。

    这并非单独的个例,而是整个大环境都是如此。

    乡村的农人们所承担的税负越来越重,农妇们辛辛苦苦织出的土布越来越难卖出去。

    城镇里的商业区愈发萧条,町民们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至于武士们就更不用提了。

    山穷水尽的武士、即使是在私下里接了诸多副业也难以为继的武士,要多少有多少。

    这突如其来的、甚至连原因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变故,使得岛田魁全家的生活质量在近年来飞速下滑,手头愈发拮据。

    而今,即使是在除夕、元旦这样的重大日子里,他们也只敢用少量大米来熬成稀粥。

    煮出满满一大碗的大米干饭……这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就跟今早一样,大米饭是不限量供应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不过,配菜却是有限的。

    大家的配菜就只有各自餐案上的那几碟肉蛋汤,吃完了就没了。

    虽然配菜没法敞开怀地吃,但这对岛田魁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哪怕是没有配菜,光吃大米饭就能使他倍感幸福!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么做了。

    在吃第一碗饭时,他没碰任何配菜,就这么拌着唾沫,硬生生地将碗中的所有米饭吃得一干二净,就连黏在碗底的米粒都被他给悉数舔走。

    直到厨娘为他添上第二碗饭后,他才着手享受那几碟配菜——莫说是尝了,这是他平生以来连闻都没闻过的美味!

    炸豆腐散发出使人食指大动的锅气。

    剥下水煮蛋的壳后,那光滑水嫩的蛋白,犹如绝世佳人的肌肤。

    猪肉煮得很烂,有不可思议的口感,十分弹牙,很有嚼劲,只是用牙齿轻碰一下便有丰富的汁水溢出。

    味噌汤的味道很浓郁,咸味很足,很好地补充了今早训练时身体所流失的盐分。

    一边吃肉一边喝汤的话,肉块就自然地松化开来,富有弹性的口感在汤料的调和下,滑顺地落入喉中。

    两种不同的滋味轻柔地扩散开来……岛田魁首次了解“滋味多彩”这一词语的真意。

    尽管这么说略显夸张,但岛田魁每吃一口这丰盛无比的配菜时,都感觉有丰富的营养正逐渐渗入其身体深处,每一口都转化为他的血肉,滋润他的身体。

    这时,他忽然想起青登刚才所说的话:新选组的战力将建立在铁一般的纪律和丰盛的伙食上。

    ——如果每天都能吃上这么好的饭菜,用不了多久,我们的体能定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想到这,岛田魁连做了数个深呼吸,难以自抑心中的澎湃情绪。

    ……

    ……

    午饭过后是午休时间。

    将士们回到各自的宿舍,午睡一小时。

    上午训练时所积累下来的疲惫,在见到被褥的这一刻集中爆发。

    岛田魁一挨枕头就直接睡得不省人事。

    等到朝八时(下午2点),那“咚咚咚咚咚”的“起床钟”准时敲响。

    尽管身体和意识仍很眷恋那温暖的被窝,但对森严军令的畏惧,使得将士们不敢怠慢,麻溜儿地掀被起身。

    ——现在总该训练点别的内容了吧?

    岛田魁本以为:用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来训练站立已经相当离谱。

    可谁知,下午的训练内容竟还是站军姿!

    在总司的命令下,一番队的队士们如今晨那般站成一条横队,挺胸抬头、双腿绷紧,两手紧贴腿侧。

    ——真的有必要这样反复训练站立吗?

    站军姿是为了磨练身心,并为日后的战阵训练打基础……总司在今日早上所说的这些大道理,岛田魁都非常理解。

    但是,在他眼里,这种没有很高的技术难度的训练内容,练得差不多也就够了。

    应该还是要将大部分的时间放在个人武艺和战阵的训练上。

    一直练站立、反反复复地练站立……难道是准备在打仗的时候,靠笔挺的站姿来吓垮敌人吗?

    岛田魁越是往下深想着,越是不由自主地心生不满。

    就在下午的训练刚开始时,西方忽地飘来一大片厚云,遮住了阳光。

    少了艳阳的直接照射,将士们顿时感到轻松许多。

    大约就在刚过朝七时(下午4点)的时候,练兵场上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上午时一直不见其人影的青登,忽地现身练兵场了。

    他独自前来,面无表情地四处巡视。

    眼见总大将亲至,将士们无不敢抖擞精神。

    就在青登来到一番队的训练场地时,本着“给仁王大人留一个好印象”的想法,岛田魁忙不迭地将本已高耸的胸膛给挺得更高了一些,将本已绷紧的双腿给绷得更紧了一些。

    然而,青登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

    就这么粗略地扫视了一圈儿后,他便与站在队列最右端的岛田魁错肩相过,扬长而去。

    ——没能让仁王大人注意到我吗……

    岛田魁在心里发出一道遗憾的长叹。

    然而,冷不丁的,忽有一只铁钳般的大手自其身后一把抓住他的右胳膊。

    这只大手的速度极快,力道极大。

    岛田魁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这只大手便将他的右胳膊从其腿侧上拽离。

    因为这只铁手的力道过大,所以连带着他的整副身子都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地上倒去。

    换做是普通人,怕是要直接跌个屁股开花了。

    但很显然——身为一番队的一份子的岛田魁,并不属于“普通人”的范畴。

    尽管事发突然,但他还是凭着优秀的反射神经,“咚咚咚”地踉跄了几步,迅疾地调整身体重心,总算是勉勉强强地踏稳脚跟。

    猝不及防地遭遇这种变故,任谁都会感到懵逼、懊恼。

    “啧!谁啊……咕!”

    就在岛田魁下意识地转过脑袋,欲图怒斥突然拽他胳膊的那个人的这一刹间,其脸上的怒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青登面无表情地松开他的右胳膊,问道:

    “你的手是怎么一回事?”

    岛田魁眨了眨眼,面露茫然:

    “啊?”

    “总司!”

    随着青登的呼唤,总司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其跟前。

    “橘君,怎么了?”

    “你有将站军姿时须遵守的各项要领,如实地告知给你的部下们吗?”

    总司不假思索地高声回应:

    “当然有!我一早就将《步兵操典》里所记录的‘军姿要求’,逐条逐项地告知给队士们了!”

    青登的视线落回至岛田魁的身上:

    “既然如此,你的手是怎么一回事?为何没有紧紧地贴牢腿侧?”

    岛田魁的面庞霎时胀得通红。

    “我、我……我有贴紧……”

    “既然有贴紧,那为什么我轻轻一拽,你的胳膊就被我拽开了?我的《步兵操典》里应该说明得很清楚了吧?在站军姿时,即使有人用力拔你的手,就算你的整个人被扯得倒下了,你的手也不能离开腿侧。”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

    岛田魁本想辩解说“那是因为你的力气太大了”。

    但在话临出口之际,强烈的羞耻感侵上其心头。

    可恶!我都在狡辩些什么啊?!

    仁王大人的力气太大了?这些都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难道等日后上了战场,被对手给打败了,也要怪对手太强大了吗?

    想到这,岛田魁恭顺地垂下脑袋,面露愧色。

    “抱歉……是我的修行不足……”

    青登的神情依旧冷酷。

    “训练不达标,便理应接受惩罚,你可服气?”

    “服气!”

    青登点了点头,然后昂首朗声道:

    “那么,你现在立刻绕着练兵场跑三圈!跑完后再接着训练!”

    “是!”

    岛田魁不带半分踌躇地踏出队列,奔向练兵场的最外围。

    青登对岛田魁的惩处,除了让一番队的其余队士心中一凛之外,也吸引来了其他番队的队士们的注意。

    眼见青登竟会采用这种近似“偷袭”的方法来检查军姿的姿势是否标准,不禁“人人自危”起来。

    一时间,各队的队士们纷纷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挺胸抬头,双手死死地贴紧腿侧,生怕自己也步上岛田魁的后尘。

    “学到了吗?”

    青登扭头对身旁的总司说道:

    “你日后也要像我这样,时不时地来个突击检查。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不敢懈怠。”

    总司闻言,不由得苦笑一声。

    “橘君,这样会不会太严厉了?”

    “严厉?一点儿也不。”

    青登耸了耸肩,哑然失笑。

    “我这已经算是很温柔了。”

    ——以现代的眼光来看,这点程度顶多只能算是“加强版的大学生军训”。

    他在心里默默地这般补充道。

    如何建设新选组?

    在接任京畿镇抚使一职后,这个问题就频频地萦绕在青登的心头。

    不得不说,德川家茂将镇抚京畿的重任托付给他,实乃明确的选择。

    青登对海军的大小事宜一窍不通,他连船都没坐过。

    可若论如何建设陆军,那么他便敢打包票:遍观幕府上下,没人能比他更专业!

    因为……前世的他,可是警校的高材生!

    在警校念书的时光……对青登而言,这已是3年多以前的相当久远的事情。

    在江户北番所和火付盗贼改奉公时,他尚且能时不时地运用到前世所学的刑侦知识。

    可在升任为侧众兼御台様用人后,他的这身警察本领便无用武之地了。

    青登本以为他这辈子都没机会再使用他的“警察本领”了。

    然而……世事的变迁总是出人意料的。

    他万万没想到,他的“警察本领”将会以这样的形式复活!

    虽然在训练方式上,警察和军人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别,堪称大相径庭,但彼此间还是有着相当多的共通之处的。

    比如重视纪律。

    再比如重视后勤。

    青登也不指望新选组能够达到现代军队的程度。

    在他看来,新选组能有现代警察的组织度,便足以横扫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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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世的青登是警校的高材生——感觉应该有很多书友忘记这个设定了(豹憨.jpg)

    总有书友反映:青登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一个警校高材生。对于这个问题,我很纳闷:在前文里,青登多次运用前世的刑侦知识来化险为夷,到底是哪里看不出来他是警校生?光是他的这身过人胆略,就不像是普通人了吧?(豹怂.jpg)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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