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隐瞒与坦白的天平两端

    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对小兰保密?

    “这取决于新一你。”

    越是临到紧要关头,甚至小兰接近向书房的脚步声仿佛都一秒比一秒更加清晰起来,阿纲却越是表现得不慌不忙、冷静沉着。

    “阿笠博士和服部叔说得很有道理,新一你受药物影响变小的这件事的确是知道的人越少,泄露出去的可能性越小,对新一你和你身边的人就越安全。”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但在这之上。

    “对新一你来说,是保护小兰的安全更重要,还是守护她的心不受伤害更重要?”

    “…………”工藤新一皱起眉。

    他是个聪明人,阿纲所说的“守护小兰的心不受伤害”是指什么意思,他几乎是立刻就了然于心——

    以如今的状况而言,工藤新一既不知道袭击自己的那些黑衣男子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组织”的确切名称,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找到这个组织和它的成员、如何从他们那里拿到自己被灌下的那种毒药。

    如此一来,他自然也就说不好自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原本的模样。

    而在变回原本的模样之前,他要一直保持着现在这副变小后的模样。

    如果按阿笠博士说的,一直对小兰保密他被变小这件事,那么工藤新一无疑会从小兰的世界里突然“消失”。

    一天两天还好,一星期两星期好像也不是不能忍耐。

    但时间过去得越久,分别的日子越是拉长,那份不能见面的痛苦,就越是会深入骨髓。

    哪怕能通过电话和邮件进行联系,但那又怎么比得上想要见面的时候立刻就能见到?

    尽管此刻的工藤新一还没有体会过就在青梅竹马身边最近的地方,但在对方需要他、需要“工藤新一”陪在身边的时候,却只能作为江户川柯南沉默地守在一旁,无法去安慰对方,更无法将自己的心情直白告知给对方的那种难过痛苦,但只是就着阿纲的话语稍微发散一下思维,也已经让他心乱如麻、焦躁不已。

    “更何况,”阿纲又说,“就算不告诉小兰,她的处境就会变得更加安全了吗?”

    依他看,未必吧。

    阿纲无声叹了口气。

    “新一,毛利叔叔是个侦探。”

    他将声音放得更轻。

    “别告诉我你没想过如果能借住到父亲是侦探的小兰家里,说不定能通过毛利叔叔接手的各类案件找出那些黑衣男子的下落这件事。”

    工藤新一“…………”

    他得承认,有那么一瞬间,自己的确是产生过类似的想法。

    那边阿纲还在继续做着假设

    “毕竟既然要瞒着小兰你就是工藤新一这件事,那你总得有个新身份,而这个新身份还是一个只有七岁的小朋友……那还有什么比这更适合作为暂时借住在小兰家的理由?”

    ——原本的故事里工藤新一和阿笠博士不就正是这么干的?

    “你都住到小兰家里去了,那一旦你的身份被黑衣男子和他们身后的组织发现,你凭什么认为小兰不会受到牵连?”“我……”

    阿纲打断工藤新一明显有些气弱,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整的争辩

    “——别说你不打算借住到小兰家了。因为你现在可以选择来住我家。”

    “我是不介意被你‘连累’,相信服部叔也不会在意。”

    得到老先生肯定的点头回应以后,阿纲转回视线,认真地看着自家的小伙伴

    “但是新一,你要知道,无论是你还是我,小兰和我们的关系都太亲近了。”

    一旦“工藤新一还活着,他只是变小了”这件事被人发现,那么工藤新一身边的所有人,包括阿纲和服部叔,包括小兰,包括阿笠博士,甚至包括他远在海外的父母,以那个组织那种无法无天、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事作风,都是一定会登上对方的灭口名单,继而遭遇危险的。

    “所以你看,的确是知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但这不意味着不知道这个秘密就会绝对安全了。”

    阿纲说。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保护小兰的相对安全比较重要,还是冒着让小兰也一起承担危险的风险将她变成知情者之一,同时却可以避免让她的心受伤更重要?

    给出建议的是阿笠博士、服部叔和阿纲。

    最后能做出决定的,却只有工藤新一自己。

    话说到这里,书房门外也已经传来了毛利兰近在咫尺的脚步声。

    阿纲看着工藤新一脸上神色变换不定,突然想起什么,又追加了一句

    “哦,对了,我之前说的‘也不用完全保密’,指的不是对小兰,而是另有其人。”

    不过这件事的话,还是等工藤新一渡过眼前这重难关,做出这一次至关重要的选择以后,再来和他商量好了。

    至于现在,阿纲该说的、想说的都说完了。

    最后要做出怎样的选择,全看工藤新一自己。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从外推开,毛利兰一脸不满地探身走了进来。

    “诶?博士、服部叔还有纲君?大家怎么都在这里?”

    见书房里站了这么多人,毛利兰吃了一惊,目光下意识扫视过众人,却没在人群里找到自己最想看到的那道身影。

    “新一呢?怎么不在?”

    不会是不想听她抱怨,悄悄躲起来了吧?

    女孩狐疑地走近几步,目光落在被阿纲三人围在中间的工藤新一身上……

    “嗯?这孩子是……”

    对那个穿着一板一眼的蓝色小西装,衬衫领口还似模似样地系了个红色蝴蝶领结的小男孩的相貌感到有几分眼熟,毛利兰不禁又走近了一点,想要接近过去看清那孩子的面容。

    结果就见那孩子抬起头,用一种复杂得完全不该出现在像他这么小的小孩身上的眼神,定定望向自己……

    毛利兰?

    ……咦?

    “怎么啦小朋友,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沾到什么脏东西了吗?”

    她第一反应就是抬手去摸自己的脸颊。

    而她语气里透出的那种自然而然的陌生,和从陌生人的角度来说应该是让人感觉很舒服、尺度拿捏得刚刚好的友善和亲切,从青梅竹马的角度看来,却让人莫名有些恐慌的距离感,瞬间击中了工藤新一摇摆不定的心脏。

    男孩深深吸了口气,做出了最后的决断——

    “小兰,是我。”

    “……诶?”

    这个熟悉的腔调是……

    毛利兰怔然瞪大眼睛,就听眼前这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男孩用一种她绝对不可能认错的语调沉声说道

    “——是我。新一。”

    ……

    ……

    毛利兰面无表情地听工藤新一讲完了在与自己分别后的遭遇。

    她全程没有出声打断青梅竹马的发言。

    即便有好几次,在听工藤新一讲述的过程里,她脸上那种强做出来的面无表情都要撑不住了,可都被她硬生生忍耐了下来,直到最后都没有允许自己的表情发生任何变化。

    “我说……小兰……”

    越是讲到最后,工藤新一就越是心虚。

    毛利兰的平静让他愈发不安起来——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份平静只是表明上的、更接近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那种平静。

    “说完了?”

    女孩的声音也很平静。

    ——平静得让工藤新一胆寒。

    少年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开始怀疑自己做出将这一切对青梅竹马和盘托出这一决定究竟是否正确了。

    毕竟小兰打人真的很痛……

    毛利兰深深吸了口气。

    “新一,我有说过的吧。”

    她低声说道。

    “……什么?”工藤新一充满警惕。

    “我说过,‘你一直这么痴迷推理、得意忘形想去插手案件的话,总有一天会因为这样吃苦头的。’——这句话你还记得吧?”

    “…………”工藤新一无言以对。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在他狼狈不堪地躲避着好心的警察先生们的搜寻,坐在灌木丛里大气也不敢喘的时候。

    在他内心被焦虑和不安盈满,自己也后悔自己的不谨慎和冲动的时候。

    青梅竹马的这句警告,曾无数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但就算是这样,你也还是会追逐着那些案件而去吧?”

    ——无论多少次地。

    毛利兰声音变得更轻。

    “因为新一你就是这样的人。”

    “小兰……”

    工藤新一刚想说点什么,突然感觉到有透明的水滴啪嗒一下,滴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是眼泪。

    小兰她哭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工藤新一彻底慌了手脚。

    “喂!别哭啊!”他开始在身上的各个口袋里试图翻找手帕,边找还边语无伦次地安慰着,“我都还没哭呢,你怎么哭起来了啊……”

    “……少啰嗦!又不是为你哭的!”毛利兰凶巴巴道。

    “是是是,不是为我哭的,那你能先别哭了吗?”接过阿纲在旁边默默无声递来的手帕,工藤新一将之塞进青梅竹马手中,故意虚起眼,用一种混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笨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恰好出了这样的意外,你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毛利兰攥紧被塞进手中的手帕,却没有用它去擦拭眼泪,而是固执地直视着工藤新一的眼睛,眼中带着终于再也无法掩饰的不安、愤怒和惶恐。

    “就差那么一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天知道听他说起自己被可疑的黑衣男子灌下了足以致命的毒药时,毛利兰用了多大的力气克制自己,才没有当场流下眼泪。

    如果刚刚在游乐园时的分别就是他和她之间的永别,天知道她会变成怎么样。

    “你有没有想过被你抛下的人的心情……”

    女孩哽咽着控诉。

    工藤新一终于没办法再继续保持那副“这多大点事啊”的满不在意模样了。

    “——抱歉。”

    他垂下头,郑重其事地对面前泪流满面的青梅竹马,也是他喜欢着的女孩子道歉。

    “抱歉,小兰。这次……的确是我太大意了。”

    听着他终于肯坦率地承认自己的错误,毛利兰再也克制不住,一把将变小后的青梅竹马抱进怀里,抱着他大哭起来。

    ——就像要把所有的担忧、委屈、恐惧、后怕都随着泪水一起哭走一样。

    谁也没有打扰她。

    女孩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当她放开被她紧紧抱住的工藤新一时,后者活动了一下被箍痛的肩膀,神色温柔

    “哭够了?”

    虽然是在说着调侃的话,但这次的工藤新一是全然放松的姿态,而不像之前是故意做出的洒脱模样了。

    毛利兰“嗯”了一声。

    尽管她眼睛都哭红了,回应声里也带着浓重的鼻音,但这一场哭泣显然发泄掉了此前所有的负面情绪,让她的状态看上去也好了不少。

    “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情绪重新平复下来以后,她也为眼前这一筹莫展的局面头疼起来。

    “虽然新一你是说拿到那种药物的话,博士或许能帮忙制造出解药。”

    但一来他们尚且对如何拿到那种药物毫无头绪。

    二来也不知道这到底要花费多少时间。

    那样的话……

    “新一你一直保持这副样子的话,总得有个新身份吧?而且也不能住在原来的家里。”

    “毕竟你没有真的死去,那些黑衣人不可能从官方通报中获知你的‘死讯’。”

    工藤新一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像他这样名满全国的名侦探,如果真的被证实死亡,媒体上不可能看不见任何报道。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

    工藤新一严肃道。

    “小兰,接下来这段时间,我能借住在你家吗?”

    “……诶?”

    毛利兰怔了怔。

    “我以为你会选住在纲君家……”

    毛利兰是个很聪明的女孩。

    所以她也从工藤新一刚刚的表现中推测出了,或许最一开始,对方是没准备告知自己真相的。

    她也不知道如果被青梅竹马一直隐瞒着的话,自己会是什么心情。

    但既然现在新一选择主动坦白,她就没再继续纠结于这件事。

    而青梅竹马最初之所以会想要对她隐瞒真相,原因无外乎是不想将她也卷入这份危险之中。

    所以毛利兰对于工藤新一竟然主动提出要借住在自己家里才会表现得如此惊讶——她还以为为了“保护她”,工藤新一会选择借住在阿纲家呢。

    毕竟借住在阿纲家里对他更方便不说(阿纲和服部叔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住在阿纲家里的话,平时也不用刻意隐藏什么),他自己的家也就在隔壁,如果有人盯上这里,工藤新一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对方,到时候就可以通过反跟踪,抓住对方的狐狸尾巴……

    ——等等。

    她刚刚……是不是想到了很不得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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