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宣进到看见定国公徐允祯,朱由检足足等了有小半个时辰。但是见到徐允祯的那一刻,朱由检就决定饶过他这一次的行动缓慢。

    他是朱由检到了明朝后见到的第一位胖子。

    毫不夸张的说宛如一堆肉山,内饰们甚至于打开了正殿的两扇门,这才让他半侧着身子咕哝进来。直到最后,朱由检都没有搞清楚他究竟是跪了下去,还是只是瘫坐在地上。

    贪婪的喘着粗气,嗬哧嗬哧了足有一刻钟,这位王爷才喘匀了自己的气息。又短又胖的肥手在衣服中摩挲了一阵,掏出一块巨大的手帕擦了擦自己满头的汗。

    “让皇上见笑了,老夫这一身的肥肉都是小时候给万历爷爷尝药的结果。万历皇爷都夸咱身子耐受。”一看就是一个会聊天的,张口先把自己摆在了朱由检长辈的位置。

    “哦。”朱由检听着那费力的呼吸声就难受。估计这位血糖血压已经都快要飙到天上去了,呼吸都有点断断续续的,似乎一不小心就能躺倒了。

    “朕最近没有药需要喝,不知道定国公今天所来何事啊?”

    “哎,皇上说笑了。”徐允祯又费力的从怀里面掏出来一张公文,“当年,万历爷看着臣办事还用心,就把北直隶的茶马的生意就交给臣打理,臣也是难啊。朝廷采购是大头,十几年了,年年都是一个价,臣只有贴着钱做买卖。”说着说着,还不是的拿起来手帕擤个鼻涕。

    “皇上不知啊,臣每年都要卖房子卖地这才能补贴生意,但是从五年前就完全干不下去了啊。这几年都要田娘娘给臣家里补贴呢。”

    这又是跪下去了吗?还是只是坐在了地上?朱由检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肥胖的王爷在自己的大殿中表演。田贵妃这个傻白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古琴,也跪在了自己便宜父亲的旁边,看起来哭的诚心诚意的。

    “这不是去年又亏欠了十五万两么,臣这才把先帝下文划拨给臣用来养马的昌平州黄花镇的十多万亩土地卖出去给人抵账。谁知道天杀的,在臣的地上白白耕种了好几年的刁民现在又来问臣要钱,请皇上给臣做主啊。臣活不下去了啊!”

    这胖子生来就是一个演员,一方面把台词说的清清楚楚,一方面又给人感觉自己已经哭的不像个样子了,一方面还能用自己不大的眼睛偷偷看朱由检的表情。

    “定国公且坐。说一千道一万,按照国公所说,这都是皇家对不起国公啊。”朱由检知道对方就在用整个京师的茶马拿捏自己。

    “臣惶恐。”刚刚把自己肥胖的身躯挪到了锦墩的徐允祯啪的一声,又把自己整个身躯瘫软到地板上。心里却有点惊讶,在昨天晚上得到消息,就和谋臣们连夜商量的三条对策中,就没有预计到少年天子会有这个反应,这次真的是哗一下满头的汗。

    “今天懿安皇后就坐在这里,所以朕能说,无论是天启皇帝,还是万历先皇,皇家的事情朕都一力承担。”,正说着,外面传英国公张维贤到了。

    “英国公到的刚好。定国公刚刚和朕说,家里面要给皇家做茶马的生意,现在都要卖房卖地揭不开锅了。连带朕给田贵妃的体己银子都要补贴家用。朕很惭愧啊。”

    张维贤被皇帝叫来,一进大殿就是一脑门子的汗。

    这是咋的啦?上个月自己不是还和面前的这个肚皮王爷在迎春阁喝花酒呢么,这位王爷一出手就是一口袋的珍珠洒满一地,引的姑娘们扔了他们,撕扯着头发在地上抢珠子,今天这是是怎么了?

    “朕决定要补贴一下英国公。”

    “皇上了解臣的苦恼就好了,说什么补贴不补贴的。只要皇上明白臣做事的苦衷,臣就是把自己的这一身肉卖了钱,也要给朝廷把每年两千匹军马的生意做下去。可不能让三边停摆。”

    军马啊,这个小孩子你听不懂吗?北直隶的军马啊,占了整个朝廷需求量的一半啊。怎么着,还真能以为能把我杀了?把我杀了,每年两千匹的军马你做梦去吧,辽北的战争你就看着怎么输个精光吧。

    一百斤火药交给范家,范家就能从皇太极那边要回来一百斤的貂皮、人参。同样是皇帝,同样是大商人,你这个小孩看看人家是怎么和范家生意的吧。看看人家范家每年的收益,相比而言,你们朱家也确实对得起刻薄寡恩四个字了吧。

    说实话,现在的徐允祯都有些想念范永斗口中的明主了。听说在辽东,那些苦哈哈都只能做自己这些人的包衣奴才,给口吃的都感恩戴德了,这才是我们这些能人志士应该享有的生活啊。

    朱由检知道这些人长久以来形成的利益团体,估计打下去连宫中的茶水都要中断一些时间了。可是,袁崇焕连夜发回来的折子说的明明白白。

    为了圈地,为了买卖,为了走私,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王爷和他的弟弟,利用官面的优势还不满足,在见不得光的生意中,还假官、假票、充厂卫、私置刑具、霸奸妓妇、串通贼盗、扛讼开矿、走空拿讹、恃势虐民种种恶状。希稷供认不讳。

    关键是这些都已经是半公开的了,根本都不要调查,满地都是苦主,满地都是人证,满地都是帮凶。袁崇焕在昌平拿了定国公徐允祯族弟徐希稷一百八十余人,这会还在返京的路上呢。

    “首辅黄立极,内阁大臣施鳯来,户部尚书毕自严在平台觐见。”施鳯来是定国公徐允祯的儿女亲家,毕自严的女婿就在福州、杭州、商州做茶叶买卖。

    朱由检站了起来,突然间有了一种冲进瓷器店,突然有一种不管不顾,冲进去砸一个满地粉碎的快感。

    还不能砸,先要稳稳的浪,朕还真是缺少一个做生意的能手啊。

    “这是皇家和国公的事情,也就是朕这个族长的事情,他们掺和进来做什么。英国公作为族里面的宗正,出去传朕的口谕,就说朕正在和定国公、田贵妃聊聊家常,就不出去见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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