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县令惊道,“他是被打死的?”

    孙仵作摇摇头,“死者脑后虽然有伤口,但那些伤口并不足以致命。死者真正的死因,依然是高空坠落。”

    “根据属下推测,死者很可能在死前跟凶手进行过激烈的撕打,并被对方用重物多次击打头部……最后被凶手从山上推了下去。”

    张县令沉吟道,“那陈宗贤生得人高马大,要想制服他可不容易……如此说来,凶手应该是身材高大的男子……”

    孙仵作闻言却面露犹疑之色。

    张县令不由问,“怎么?难道你觉得是个女子把他推下去的?”

    “那倒不是。”孙仵作斟酌着开口道,“属下只是觉得,根据死者脑后的创伤,伤口虽然深浅不一,不过整体来说,力道都不算大……”

    张县令道,“凶器是什么?石头?”

    孙仵作摇摇头,“应该不是,属下在伤口上并没有发现泥土,而且根据伤口的形状,凶器应该十分规则,倒不像石头之类……”他说着不由遗憾地叹气道,“可惜昨晚一场暴雨,如今很多证据都损毁了,属下也——”

    张县令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喝得醉醺醺的开不了工,现在还用得着这么费事?”

    孙仵作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忙干笑了两声,“大人说的是……大人说的是……”

    他想了想,“依属下拙见,凶手的身形力气倒也未必一定会强于死者,如果是趁其不备将其敲晕,也不是不能实现……”

    张县令捋着胡子,“如果是这样的话,如今在这宅子里的几个人倒是都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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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雨下得没完没了,看得人心里好不烦闷!”周继祖在窗前来回踱步,一脸的不耐烦地说道。

    “这时节是这般的。”周娘子柔声道,又看向对坐的宋昀盼,关心道,“我叫人送了宁神汤给妹妹,不知妹妹用了可有效果?”

    宋昀盼温和地笑了笑,“已经好多了,多谢周娘子挂念。”

    周娘子点点头,叹气道,“也不知怎么就叫咱们碰上了这样的事……这可,可真是……”说着禁不住红了眼眶,忙拿帕子蘸了蘸眼角。

    周继祖撩开袍子在周娘子身边坐下,扫了眼从进来就一言不发的苏珩,道,“苏贤弟,你说张大人把咱们叫到这里来做什么?莫不是这案子已经有眉目了?”

    苏珩满不在意地笑了笑,“清者自清……咱们只管静观其变就是了。”

    周继祖点点头,“贤弟说的是……”他说着又不由看向窗外,怅然道,“我只盼着这案子能赶紧了了……书院里的功课我本来就跟不大上,如此又要耽误好些日子……”

    他正说着,就见大门从外头打开,张县令领着几个衙役走进来。

    周继祖跟苏珩夫妇忙上前行礼。

    张县令走到上首坐下,“我今日叫诸位过来,是因为本案又有了些变化。”他边说着,目光边从在场的两男两女脸上扫过。当经过宋昀盼时,停顿的时间明显长了一点。“这件事看似是陈宗贤从山上失足坠落,可经过仵作跟本官缜密的调查,发现此事并非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这是一场谋杀案!”

    他一说完,几个人的脸色顿时全都变了。

    “本案的受害人,大致死亡时间,是在昨天的巳初到午正这段时间,后头还有很多详细的细节,需要各位一一说明,还希望你们能够全力配合,助本官早日找到杀害陈宗贤的凶手,以慰死者在天之灵,也可洗脱自己的嫌疑。”

    “陈贤弟居然是被人谋杀的?”周继祖失声道,“他为人慷慨大度,从不与人结怨,又怎么会……”他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袋,“我知道了!一定是来福!”

    周娘子眉心微动了下。

    张县令一愣,茫然问,“哪个来福?我怎么不记得宅子里有叫来福的?”

    周娘子忙解释道,“来福是陈郎君以前的小厮,不过他已经——”

    周继祖急忙打断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个来福因为手脚不干净,已经被陈贤弟撵走了……可就在半个月前,我曾看见他溜进书院找陈贤弟,两个人不知为了什么,还在后头的树林里吵了起来……肯定是来福对陈贤弟撵走他的事怀恨在心,所以偷偷潜回来把他杀了!不然以陈贤弟的为人,又怎么可能会有人如此歹毒,非要置他于死地呢?!定是这个来福无疑!”

    张县令见他说得言之凿凿,且照这个说法,两人之间也确有积怨,遂皱着眉问道,“那这个来福现在在什么地方?”

    周继祖一愣,摇了摇头,“学生,学生也不知道……”

    张县令心说那你还说这么起劲……又问周娘子,“你是这里的管事,可知这来福后来去了哪里?”

    周娘子皱眉想了想,摇头道,“民妇记得他好像是临县的……至于是哪个县,民妇也不知道……”

    张县令点了点头,“你们说的这些,本官自会去派人查证……不过你们几位也需要提供案发这段时间,你们的不在场证明。”

    “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周继祖忍不住叫道,“难道您把咱们也当成凶手了?!”

    大黎素来重文轻武,对读书人甚是优待。

    所以像周继祖苏珩这样的秀才举人,虽然唤自己一声大人,可见了他却不必像其他人那般磕头行大礼,哪怕如今他怀疑是他们中的其中一个杀了陈宗贤,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也不敢妄下论断,更不敢搞什么对嫌疑人刑讯逼供那一套——因为一旦最后证明他们是被冤枉的,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更不必说他们还有白马书院这座在匀县久负盛名的书院做后盾……

    如今案情尚未明朗,惹毛了他们实在得不偿失。

    张县令脑子里瞬间转了几转,皱着眉咳了一声,满是不悦道,“瞎嚷嚷什么?!本官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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