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维门的效率一向是很高的,袁复还没回到京城,他从西门守业那收到了一个小木匣的是便已经报告给了楚牧。

    这段时间以来,楚牧是能感受到袁复态度的转变,当然他逐渐疏远坤德宫的事,四维门也有所汇报。四位内阁大臣中,袁复是他唯一没有单独聊过的,主要的原因也是以为袁复之前和西门言君走的太近,楚牧起初是准备找个时机换掉他的。

    不过当楚牧仔细的了解过袁复后,对他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

    袁复并非出身世家大族,而是出身商贾之家,不过也不是什么大商巨贾,他们家就是卖酱油的,这种出身在大文虽然名义上还比不上农家出身的人,但却让袁复有着天生的理财能力。为官以来虽然清廉方面有所瑕疵,不过每到一任皆颇有政绩,尤其是治理贫困,他一个没有背景家世的穷进士,为官初期一直就是在几个穷乡僻壤当官,可他就有本事让穷山恶水变为鱼米之乡。这也让进入了窦鼎之的视线。

    谁能想到如今窦鼎之最大的政敌原来就是窦鼎之亲自提拔的。窦鼎之能为首辅,最大的能耐便是知人善任,他看出袁复有理财之才便保举他去了户部,一路从四品主事干到了尚书。这么多年在减免赋税爱好者永平帝的一系列「爱民善政」下,大文财政还能勉强不崩溃,也多亏了袁复在户部苦苦支撑。

    根据四维门的一份记录,袁复曾在一次醉酒后,苦闷的说过:「陛下(永平)但凡少减一次赋税,老夫都能让天下粮仓里的谷子漫出来,可惜啊!」

    楚牧从来不是以老眼光看人的,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他决定给袁复一个机会,看看这个老财迷还能不能挽救一下。

    没曾想,挽救了一半,却得知了西门守业不知去向的消息!

    「西门守业真的不在车队之中?」楚牧担心袁复会不会放假消息骗自己。

    袁复一脸紧张的回道:「天地明鉴,臣岂敢胡言这种事!」

    楚牧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袁复应该没理由说这话骗自己,不过西门守业到底去哪儿呢?

    袁复一看自己连这事都说了,干脆一咬牙,又道:「陛下,臣以为安国公此来并不简单,最近一个多月他数次遣人来找我,还带来了大批的财宝!」

    楚牧蹙眉道:「之前他没送过你东西么?」

    「臣不敢欺瞒陛下,之前逢年过节安国公也会派人送些礼物,不过也仅仅是适逢节日。而最近他们是隔三差五就来,臣以为有些蹊跷!」袁复顿了一会,又道:「陛下已经知道刚才西门家送给了臣一个木匣,其实臣……臣有罪,为大文之臣相信异端之学,私下长长拜……」

    「拜佛?」楚牧幽幽的道。

    「陛下知晓?」

    「不光我知晓,好像先帝也知道!」….

    听懂这话,袁复没有恐惧反而送了口气,回道:「西门家也知道此事,所以那个木匣之中是一尊佛像!」看到楚牧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袁复加重了语气,道:「一尊据他们所说曾经是供奉在西原圣光寺的佛像!」

    楚牧眉头一挑,道:「你是怀疑西门守业不知去向是和西原有关?」

    「据臣所知,西原明律圣卿似乎也快抵京了!」袁复意有所指的说道。

    楚牧早就知道了西门家和西原之间多年来一直暗地里进行贸易,而这几年西原的主导者正是明律,这么想来明律和西门守业若是联手干一些什么阴谋诡计是完全可能的!

    想到这里楚牧已经顾不上继续挽救袁复了,直接回到修身殿召来孟达,将西门守业不知去向之事告诉了他……

    随着夜幕的降临,那些本就习惯于黑暗的人戴上了黑色面具大批的出动,在整个京畿地区四处寻找西门守业

    的下落,当然他们的重点自然是西原的使团。

    离开了祥城之后,西原使团便直奔京城而来,一路上百名僧侣都在念诵着经文,引得各地百姓的围观。虽然大文并不禁止佛教,但百年来佛学佛教在中土早已式微,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和尚,更别说还是西原和尚。

    那些高声诵念经文的僧侣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越是看见百姓围观他们,他们越是喊的起劲,这么多中土人被他们诵经吸引,正是说明他们的弘法是一件极其伟大并且有意义的事情。能够在精神贫瘠的中土弘扬佛法,是多么功德无量的一件事啊!

    可惜这些和尚只是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他们确实是每到一处都引来围观,不过大文的百姓看他们念经,只是像看一群傻子一样!

    试想忽然有上百个傻子突然结伴出现,谁又不想去瞧瞧热闹呢!还是异域傻子……

    明律的头脑是最清醒的,他是使团中第一个察觉到大文百姓看他的僧侣念经,就像看人在耍猴一样。不过他并没有叫停自己的那群猴的嚎叫,而且本来他也没有觉得这些人这么嚎经会有什么效果。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强硬,无论是给大文看还是给西原那些准备给自己扣帽子的人看。

    使团之中最为高大豪奢的那辆马车中,本来在闭目养神的明律忽然睁开了眼,他察觉到了周围有异动。

    这时流川也登上了马车,拱手道:「圣卿大人,这是五戒刚刚送来的!」

    明律接过信封,还没看便道:「待会嘱咐圣武僧们,注意戒备!周围多了一些人!」

    「人?什么人?」流川有些惊讶,他虽然知道使团周围一直有监视他们的人,但不知道明律刚才说的人是指什么。

    「不清楚,之前跟着我们的大概有十人,可就在刚才又来了七个人,或许是快到他们京城了,所以派了些人来暗中保护,但这里毕竟是中土,小心点好!」明律说着打开了信封,刚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道:「明日文国皇帝要亲自出城迎接西门守业?」….

    「是,刚收到的消息!」流川拱手回道。

    明律心中一颤,他是了解大文的,皇帝何其尊贵,从没有听说会屈尊去迎接谁,还是在这个时候。明律和西门守业之前密会达成了合作,这让明律有些担忧西门守业到底靠不靠得住!

    又联想到刚刚出现在周围的人,更让明律怀疑有诈。

    「还有别的什么消息么?」明律问道。

    「暂时没有,周围有监视的人,这封信都是好不容易送来的!圣卿大人是怀疑西门守业靠不住?」流川问道。

    「你觉得他靠得住么?」明律反问道。

    「恕我直言,我觉得文国皇帝这么大张旗鼓的要迎接西门守业,相反说明他们之间缺乏信任,所以文国皇帝才会搞这些面子上的事。西门守业真和他有什么,不应该更加低调免得引起您的注意么?」流川分析道。

    明律也知道这道理,不过谨慎是他一贯的特点,对任何事情都警惕不已。

    「嗯,不过还是小心为上,找机会给那孩子传个口信,让他多注意些西门守业的消息!」

    流川点了点头,他知道明律说的那个孩子是邬谦,虽然邬谦如今早就不是孩子了,但明律总是这么称呼他。

    「对了,圣境有什么消息么?」明律幽幽的问道。

    「没有,这几日没有收到圣境传来的消息,不过我想,没消息大概就是好消息吧!毕竟承谕圣卿坑了弘法圣卿这么大一把,他们俩闹别扭还得闹一会儿呢!」流川笑着道。

    明律没有笑,反而冷静的道:「不要低估了人的厚颜无耻!我这个敌人还在,即使弘法心中再恨承谕,他们两个人

    也不会真的撕破脸,两个人一见面说不定都在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能有说有笑呢!还是要多他们的动向!」

    这时马车外传来一声「圣卿大人,文国刚刚派人送来的文书!!」

    「拿来吧!」明律轻声道。

    一名圣武僧捧着一个木盒恭敬送入马车。

    「看看说的什么!」

    「是!」流川接过木盒打开,文书还用一个缎面的小囊装着,流川小心翼翼的打开看了半天,说道:「禀告圣卿大人,这是文国内阁送来的。说已经安排了迎接您的流程,后天申时会有专人在京城正阳门恭候您的大驾!」

    在大文,一切重要活动都会有提前制定好流程以及相应的礼仪规定,这是明律早就知道,也想在西原推广的。不过忽然来的这封文书,却让明律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专人恭迎?谁是专人?」明律问道。

    「上面并没有说明!有什么问题么?」流川并没有理解明律的意思。

    「圣境是不讲这些的!但在文国,一切礼仪都是有讲究的,我此番前来是代表着圣境前来,无论何处都要与文国平等!我为圣境之圣卿,那迎接我的便应该是文国内阁的大臣,否则便是怠慢于我,有失我圣境之体面!」说到这明律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你说文国要我后天申时入城?」….

    「是的,文书上是这么说的!」

    明律蹙眉沉思了许久,说道:「不对,暂时不要回复文国,你先跟我去查一些事!」

    ……………………

    夜晚本该是宁静的,但这个夜晚却分外的忙碌。

    四维门派出了大批人马,到处寻找安国公的下落,可无论是西原的使团,还是京城的青楼,哪里都没有西门守业的身影。

    同样的,往日潜与京城周围西门家的探子,今夜也到处在找他们的主人。

    十几天前,西门守业为了和明律密会,偷偷的离开了自己入京的队伍,本来约定好昨天他就该回来的,可迟迟不见人影。皇帝又突然说要亲自出城迎接安国公,这可把武先生急的够呛。

    这一路上用个替身迷惑监视的人没什么问题,可明日总不能让皇帝来迎接一个替身吧!

    武先生将自己能派出去的人全都派了出去,可找到了半夜也没找到人,这让武先生不光是着急了,更感到了害怕!

    都说自行脑补最为可怕,果不其然,迟迟找不到人就让武先生开始怀疑各种事情,尤其是皇帝突然要来迎接安国公!

    会不会是安国公偷偷离开的事已经被皇帝察觉,所以皇帝故意明天要接安国公,让他好看!还有一种更可怕的可能性,便是安国公已经落到了皇帝的手中,皇帝明天就是要见不到人,再降罪于安国公!

    武先生越想越觉得可疑,越想越坐不住了!他甚至已经想到了西门家的生死存亡……

    就当武先生准备冒着风险潜入京城去见太后的时候,西门守业回来了!

    一向稳重的武先生看见西门守业都快哭了,可他发现西门守业好像已经哭过了,一双眼睛都是红的。

    「国公!你这是到哪儿去了!您这眼睛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武先生焦急的询问道。

    西门守业却不愿回答,只是举起提溜着的酒囊灌了一口酒。

    武先生更是奇怪,西门守业年轻的时候,美酒佳人好不潇洒,整个临海都知道西门守业好酒好美色,但这些嗜好随着他接任西门家家主,便全部戒掉了。多少年武先生都没见过西门守业饮酒了,更别说如此豪饮。

    「国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武先生扶着已经有些颤颤巍巍的西门守业。

    「幺妹她骗我啊!」

    西门守业眯着眼睛又骂道:「那个小妮子,我对她这么好,她竟然骗我!」

    幺妹自然是当今的太后西门言君,武先生知道西门守业这次会找机会见一见太后,也不知这对父女是怎么了。

    「国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太后一向对国公尊敬有加……」

    「尊敬个屁!她一直在骗我,其实她早就找到了,她一直在骗我!」西门守业嚷道。

    「找到什么……您是说太后找到了……」

    「没错,我的孩子,我们西门家的继承人西门卿还活着!活的好好的,幺妹早就知道了,却不告诉我!她还欺负我的卿儿,她岂能如此!」西门守业涨红着脸高声喊道。

    「您是说公子找到了,这几天您是去找公子了啊!恭喜国公,贺喜国公啊!」武先生激动的拱手道,他知道找到自己的独苗,是西门守业多年来最大的愿望,「那公子人在哪里?需要我派人去接么?」

    西门守业想到这里眼泪都出来了,说道:「没了,人又没了……」

    病病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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