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哪个国家,京城的百姓都是最喜欢也最关心国事的。在大文亦是如此,一连数日,京城长明的百姓却一直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

    当南黎南水和西原联络的消息从遥远的南境传到京城时,就如同这个世上所有的谣言一般,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西原和南黎南水已经向大文宣战,从西边和南方两路夹击大文。

    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者造谣剑南道已经沦陷,南黎南水包围了交西道首府……

    仿佛为了配合百姓的心情,老天爷最近一个劲的下着雨,百姓们本就低落忧愁的心似乎都要发霉了。

    直到有一天阳光久违的洒落人间,并带来了南黎再次臣服大文的喜讯。

    京城每一条小巷,每一座茶楼甚至连一向不关心国事的商女都在笑逐颜开的谈论着多年未有的对外大胜。

    而在御书房中,楚牧更是一脸兴奋的听着内阁的报告。

    “不出陛下所料,西原使者被杀,南黎臣服的消息传到南水,南水王当即上表请罪,恳求陛下宽恕!同时送来请求朝觐的奏疏,希望可以当面向陛下忏悔!”高光义奉上了南水的奏疏。

    “陛下,南岳南罗和南棉亦上表,感谢大文再次拯救,还山南以太平!称颂陛下一代雄主,祈求陛下早开朝觐,三国国王想亲自前来朝见陛下!”袁复也拱手报道。

    楚牧听闻点了点头,笑容有些尴尬,心想这三国哪儿还用感谢我,我恨不得感谢他们。

    这次震慑住南黎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这三国突然陈兵边境,大有直接杀入南黎之势!要知道他们三国一向惧怕南黎,这次这么勇完全是因为大文在南境屯兵十万要奇袭南黎。

    要是知道这十万大军是楚牧忽悠他们的,不知道这三国会怎么想。

    一脸半个月每天都在小朝时开炮的张渊,今日也格外“温柔”,拱手说道:“陛下,既然各国这么期待来京朝见,臣以为当早择吉日确定朝觐之期,以回应各国之期待!”

    “臣也以为可以选定时日了,如今有了南黎奉上的恕罪银,朝觐的费用也解决了!”高光义笑着说道。

    楚牧听闻并没有马上表态,因为他察觉到窦鼎之一直没有说话,提到朝觐时还微微蹙眉,似有心事。这让楚牧很是疑惑,要知道朝觐这事起初就是窦鼎之力主举办的,现在他怎么不吱声了

    “自然是首辅目前有疑虑了!”郭放舟端着茶杯幽幽的说道。

    楚牧回到修身殿便将此事告诉了郭放舟,议论首辅为何会是这种态度。

    “疑虑”楚牧想了想,道:“先生是说出了西原和南黎这档子事,首辅担心西原那边有诈”

    郭放舟啜了一口茶,笑着点了点头。

    自从南黎南水的事顺利解决后,楚牧还好无论是面对大臣还是回到修身殿,都没有什么变化。倒是郭放舟感觉有点飘,说话做事明显更加装腔作势了。

    楚牧看在眼中倒也理解,毕竟这次降服南黎南水的一连串计策都是郭放舟冥思苦想出来的,虽然郭放舟装的好像是他稍稍一琢磨就想了出来,但那几天郭放舟每天出现都顶一对熊猫眼,楚牧便知道这些妙计是他想了几个晚上好不容易在憋出来的。

    “陛下,大文现在对西原知之甚少,首辅暗自联络议和,却又出了南黎南水的事,他自然有所担心!”郭放舟笑着说道。

    “嗯!只不过为何朝觐之事首辅现在也不表态了,当初可是他力主恢复的!”楚牧问道。

    郭放舟笑了笑,一副对世事了如指掌的样子,幽幽问道:“陛下可知首辅为何非要力主恢复朝觐”

    “无非是想为朕造势,当然这也是为了大文,毕竟如今国力大不如前,他想用朝觐为大文冲冲喜!”

    “陛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郭放舟似有深意的笑了笑,开始阐述他捉摸了好几个晚上的成果,“放舟以为凡事不能单独来看,尤其是像首辅这么老成持重之人,他做一件事大概就是在为后面另一件事在做铺垫!我以为,首辅当初力主恢复朝觐,便是为了和西原议和做准备!”

    “哦”楚牧蹙眉思考,道:“先生是说,首辅是想通过朝觐来展示大文的实力,逼西原在议和中让步”

    “陛下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郭放舟习惯性的故弄玄虚时抿了一口茶,才说道:“展示国力只是一方面!更关键的是让议和能进行下去!陛下,您说首辅是秉承先帝的旨意与西原接触,可您之前听说过么”

    楚牧摇了摇头,但保持微笑说道:“先生,其实话可以一次说完,不必隔两句就问朕一句,需要时朕会主动插嘴的!”

    郭放舟感受到了天子隐隐的不满,点头表示明白,这次不喝茶了,直接道:“我问过总督卫,他也不曾听说!这说明先帝从没有公开过这项旨意!为何呢”刚一发问郭放舟便察觉不对,马上自己解释道:“正是因为和西原接触和解,必然会遭受满朝一致的反对和天下士人乃至百姓的非议!即使是先帝也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故而只能先让首辅去试探性的联络,走一步看一步!”

    楚牧听闻细细一想,赞同的点了点头。

    “可现在先帝不在了!首辅就得更加小心,须知无论私下如何接触,最终两国要达成议和,总得有在台面上谈的时候!可现在朝堂和天下的舆论,岂会容许大文和西原在台面上谈首辅之前力主朝觐就是为了给台面上谈创造一个合适的时机!”

    楚牧忽然恍然大悟!“你是说首辅想在朝觐期间让西原派人来谈判”

    “人总是要面子的!国家亦是如此!若是朝觐期间西原派人来,即使不是朝见,也会给人一种西原向大文低头的感觉!这样朝廷里反对的声浪才能减小,议和才有进行下去的可能!”郭放舟分析道。

    “先生说的在理啊!难怪我听说首辅过去最为反对朝觐,今年却一反常态,原来是为了和西原的议和!”楚牧心中不禁佩服窦鼎之为了国家的一步步安排。

    “可为何首辅今日不表态,就是因为要在台面上谈,首先得在台面下先达成一个初步的方案,可现在出了南黎南水的事,首辅是谨慎的人,他自然是在思量西原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陛下当知,若是来议和是西原真心还好,但若是敷衍甚至做的一个局,传出来即使是宰辅廿载的窦鼎之,也必会面对巨浪滔天般的责难,落个晚节不保的下场,您说首辅岂能不慎!”郭放舟说着脸色严肃起来。

    “嗯,这么说,首辅目前私下必须和西原派来的人达成一个至少不失体面的初步共识,才有可能在朝觐期间公开和西原进行下一步议和!”楚牧分析道。

    “没错,可是首辅又怕现在是个坑他的局!所以迟迟没有行动,也不想这么早确定朝觐的时间!哎,首辅进退维谷啊!”郭放舟叹了口气,道:“陛下这次能顺利降服南黎,关键在于掌握了不少情报,而对付西原麻烦就麻烦在我们对他们知道的太少了!”

    楚牧点了点头,道:“说到底,首辅当年愿意接受先帝的密旨和西原接触,也是为了国家!无论如何,我得帮帮他!”

    郭放舟赶紧起身,拱手道:“陛下,此事千万慎重!首辅为何没有一早将此事禀告于您,也是怕将您给扯进来了!关于和西原议和之事,陛下最好权当不知,切莫参与!看首辅谈的如何在做计议!”

    楚牧知道郭放舟是为了他好,很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自己毕竟是皇帝,为了国家好的事就是为了自己好,他不愿只让首辅一人去冒险。

    “先生放心,我不会过多参与,不过可以帮首辅搞一些情报!”楚牧说着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

    就在大文京城因为降服南黎而一派喜气的时候,万里之外的高原之上,那座世上最为神秘金色建筑群里,却是另一种氛围。

    “咚”

    “咚”

    “咚”

    随着悠扬的钟声响起,方圆数十里的人们全部停止动作,朝着金色建筑群的方向肃穆而立。

    最为无数传说的发生地,世上无数信徒最为向往的所在——圣光寺,鲜少会敲响寺中那座不知屹立了几个百年的大钟,除非是有得道高僧圆寂,或是寺中发生了紧急事态。

    而今日钟声响起,是为了一位在圣境毁誉参半,而且按惯例来说并不够资格让圣光寺钟鸣的武僧——桑巴的故去。

    或许是高原之上距离红日更近,阳光更加猛烈的照耀在刷满金漆的墙壁上,仿佛这座神圣的寺庙放出万千光芒。

    数百名身着袈裟的僧侣,肃穆的低头进入圣光寺的大殿。不同于这个世上任何一座寺庙,圣光寺的大殿是没有佛像的,因为佛的化身佛在就在寺中,又何须画蛇添足的塑一尊佛像呢

    大殿之中一座莲花造型的金台上,本该安详的躺着今日葬礼的主角桑巴,奈何桑巴已经在南黎化成了灰,只有他生前几乎没怎么穿过的袈裟代替他躺在那里。

    偌大的大殿要是满员,至少能装下数千人,但今日只有圣山周围的数百僧侣被召唤而来,围在金台旁诵经超度他们往日没少非议的桑巴,所以大殿上看起来多少有些寂寥。

    但执意要在这里送别桑巴的明律圣卿并不在乎,人不在多在于来的是何人。身为圣境如今最为显赫的人物,明律圣卿要送别自己的心腹,八十一寺的红衣法师难以全数赶来,但至少另外两位圣卿还是给面子到场的。

    只不过面子虽然不得不给,但态度要摆出来。

    已经满头白发老的眼皮似乎都难以睁开的弘法圣卿直到葬礼开始的最后一刻才姗姗来迟,即使他就住在距离圣光寺并不远的地方。

    圣光寺何其神圣之地,过去只有佛在涅槃,或是圣卿圆寂才有资格在圣光寺举行仪式送别,而今桑巴不过一红衣武僧竟然为其破例让他在圣光寺举行葬礼。弘法圣卿自然是不满的,但奈何那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如今权势熏天,非要如此还特意遣人来请,弘法圣卿也只有出席。

    同样晚来的还有目不能视的承谕圣卿,这是个很妙的老头,明明瞎了一辈子,却能在入殿的一瞬间准确的发现明律圣卿的所在并向其单手问礼。

    或许是明律圣卿身上那件光彩夺目的金黄色的袈裟太过亮眼,亮的连承谕圣卿也能被闪到吧!

    明律圣卿就是如此,无论任何时候都穿着那套佛在赐予的金色袈裟,配上他常年佩戴的金色面具,即使在今日心腹的葬礼上他也没有丝毫准备着装素雅一些。

    看到两位圣卿来到,明律圣卿一摆手,数百名僧侣停止了诵经,转头注视着这位金光闪闪的大人物。

    “念红衣武僧桑巴多年向佛,如今又为圣境而去,佛在特旨恩准其在无上神殿受圣光洗礼,送其入极乐世界!”明律圣卿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着,沙哑的嗓音没有一丝情绪,无论是伤悲还是喜悦。

    正当他要下令迎接圣光时,弘法圣卿忽然咳了一声,道:“咳咳咳!老僧久居山间,鲜少过问圣光寺的事情了,桑巴法师圆寂我一无所知,不知他圆寂于何处,又如何说是为圣境而去”

    明律圣卿缓缓的扭过头,看着那位老迈的对手,知道这是他故意要出自己的丑。

    在西原,重大的事情需要三位圣卿一致决定方可施行,而桑巴此去南黎是明律圣卿单独下的命令。而桑巴之死的真相,明律也没有公开谈过,也不想谈,但弘法圣卿却故意要挑明了问他。

    “桑巴法师是奉佛在之命去做一件伟大的事情,弘法圣卿若想知晓可以去找佛在开示!”明律圣卿依旧是沙哑的嗓音说着,听不出有任何情绪。

    但弘法知道,这是他在向自己示威,告诉他自己才是佛在最为倚重之人,若是不悦就去找佛在!

    可如何找佛在,如今的佛在长年在闭关,除了明律外极少见其他人,计算是他弘法圣卿也有一年多唯有见过圣容了。

    抬出了佛在,弘法也不好再说。明律圣卿这才扭过头,举起双手望向大殿的圆顶的正中,喊道:“迎圣光!”

    一旁的僧侣又开始了念诵经文,忽然圆顶的正中打开了一道,灼眼的光芒射下,正好覆盖在金色莲花台上,转瞬之间,那件和桑巴交情并不深的袈裟便燃起了火焰,代替主人去往了极乐世界!

    可惜桑巴并不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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