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楚郢山各处便归于寂静,只剩一片春寒露重。

    夜深人静之时,落瑰峰后山的客舍居却无端闯入一个似是行色匆匆的身影。

    客舍居分别住着今日前来议事的门派众人,刚进大门,最外两间便是天曜宗宗主与大弟子所居之所。

    那人影没有停留,亦无询问,猛力推开第一个房间的门径直闯入。

    天曜宗大弟子楚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起,看向门边站着的人,愣神两秒便猛然站起,手中灵力轻闪过,近武长剑便已握于手中。

    “阁下何人?为何深夜擅闯客舍居?”楚澈强压惊异怒气,厉声询问。

    月光惨淡昏黄,倒映着人影,屋内未及掌灯,便看的不甚清晰。

    见那人无声,楚澈语气中已掺了些不耐与怒意,“阁下如此无礼,便休怪在下下狠手。”

    话音刚落,人影的双臂关节缓缓扭动了几下,伴着令人不适的“咯咯”响声。

    风轻拂过,带动着长袍下摆微晃。

    楚澈定睛打量,认定了人影所着衣袍是楚郢山的弟子服,不解之余也做出了一副蓄势待发之态。

    但除此之外,人影再没有给他任何反应或动作的时间,赤手空拳猛冲直上,指节强劲似要取了楚澈脖颈。

    楚澈实在低估了这人的实力,闪避不及手臂竟被划出三道血痕。

    紧接着又是几道凌厉掌风,出手狠戾,根本不似修习正道之人,逼得楚澈步步后退,仿佛陷入绝境。

    面前这人所展现出的灵力甚至于大乘期之上,楚澈没有丝毫还手的机会,只得思索着求救之法。

    但只是这稍稍的分神,楚澈只觉胸前一凉,随即锥心刺骨之痛便传至四肢百骸。

    直到失神跌坐在地上,楚澈才顿然意识到上一瞬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缓缓垂眸。

    他的胸口赫然插着一把剑,直至贯穿后脊。

    寒剑上残余着灵力,隐隐游走在灵脉之中,楚澈浑身剧痛,张口欲痛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人影掌间又聚了灵力,楚澈却慢慢失了意识。

    “宋煊,你在做什么!”

    分明是质问的话语,语气中却只有惊诧。

    来人正是钟珝,半个时辰前宋煊的一通传音将其唤醒,宋煊像是预料到什么一般,让他即刻来寻自己。

    宋煊语气焦急也难得的正经,钟珝未多想便应了下来。

    只是钟珝没有想到,最终竟是在客舍居寻到了宋煊,更不会料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会是这样一番场景。

    钟珝的目光落在后面的楚澈身上,一处贯穿伤横在胸前,伤口处不断泛出丝缕暗色灵力,鲜血汩汩涌出,其状可怖。

    理智将他的思绪拉回,钟珝即刻出手甩出一道灵力,堪堪将宋煊捆缚。

    趁着这些许的空档,钟珝稍稍探知,面色却瞬间冷肃,剑眉紧蹙。

    潇瑜峰,茗雪居。

    方暮舟许久未睡,便点着烛火,摆弄着手中的剑穗。

    下一秒,他心中却无端一颤,未多想,随即披了氅衣,御剑赶往落瑰峰。

    方暮舟素来畏冷,这次行的尤其快,初春寒风不断吹刮,素白氅衣随风猎猎翻飞,他却顾不得拢一拢。

    终是到了客舍居,里面已是吵嚷一片,方暮舟未作停留,径直推门而入。

    其内,顾念黎救治着深深昏迷的楚澈,陆听白与昭栖阁宗主谢正容也正合力压制着尚未恢复神智的宋煊。

    而一旁,周浮秋却口出狂言,不断出言辱骂,方暮舟的出现更是给了他发泄的去处。

    “玄设仙尊得人一声尊称,却是这般教导座下弟子的吗?”周浮秋尽力表现着心中的不满,言行之间丝毫没有一宗之主的模样,“我必定是要为我着弟子讨个公道的。”

    事出突然,众人自是皆未料到,但观宋煊的表现,明显是被邪祟夺了舍

    。

    陆听白依旧不改神色,温和道:“周宗主,此番我派弟子是为邪祟夺舍,所做所行皆非本意。”

    “对啊!”各门派众人纷纷附和。

    周浮秋却不由陆听白继续言语,反倒怒气更盛,“胡搅蛮缠,所伤之人并非众派弟子,又如何能体会我之心情!”

    话语刚落,周浮秋倏然凝聚灵力,直指压制阵法中的宋煊,却在即将击中时被更为强大的灵力抵挡住,身形向后撤了许多。

    周浮秋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随即看向阵法处。

    身着一袭霜色衣袍的方暮舟端正站着,神色微敛但眉宇凌厉,平素的温和荡然无存,竟稍稍显得生人勿近。

    “待宋煊醒来,我自当与他亲自登门领罚,但此时收服邪祟事大,周宗主可要一旁协助?”方暮舟语气决断。

    周浮秋想要继续也暂没了理由,只得闷气不语。

    方暮舟正想探查阵法,身后灵力却猛然升腾,陆听白二人未及抵挡,便已被弹飞出去好远。

    下一瞬,霜白氅衣被大力扯落,未及反应,方暮舟右肩便骤然刺痛。

    竟是宋煊死死咬在了自己的肩颈上。

    尽管知晓此时宋煊被夺舍,所作所为也并非本意,方暮舟却依旧气愤难堪,随即稍稍侧身,一掌聚力拍在宋煊右肩。

    众人许是未预料到眼前之变故,一时皆呆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正要出手时,却又被荏略撑起的结界阻挡在外,听不到声音亦看不到人影。

    “玄设,这不是你的宝贝徒弟嘛,何必下此狠手呢?”

    荏略略带调笑意味的声音在方暮舟耳边轰鸣,虽说方暮舟面色未变,但不得不承认,荏略当真会抓他的软肋。

    方暮舟并无多言,灵芒闪过,晚扼剑便握在了手中,抵挡着荏略毫无停歇的攻击,一双温润杏眼中也只剩愤恨杀意。

    但如此于荏略而言根本不够,毕竟,看世人尊敬有加的玄设仙尊在自己手下只能忍气吞声的场景着实有趣。

    “还手啊,像你师傅那般,”荏略狞笑着不断言语,“还手啊!”

    “你这宝贝徒弟的身体我用着实在舒服,我若不出来,你还能始终不出手吗?”

    方暮舟微不可查地“啧”了声,“做梦!”

    “确实,为人敬仰的玄设仙尊自是事事以世人为先,牺牲一个徒弟也算不得什么吧?”

    荏略步步逼近,并死死盯着方暮舟。

    宋煊的瞳眸墨黑,先前每每看向方暮舟时,总是透着浅浅笑意,眉眼弯弯衬得更为柔和。

    但此时,从那瞳孔中刺出的狠戾之色,莫名让方暮舟有些不寒而栗。

    见方暮舟许久不语,荏略也停下了动作,面色却更加狰狞。

    “这般如何?你将佩剑穿透这小子的胸膛,我便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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