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动向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一次性调动这么多军中将领,就连尉迟恭和张士贵这样大将军级别的人都出动了,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观察这些人前往的目的地,大家心中都生出了担忧,不会是针对士族的行动吧?

    可是最近大半年士族很老实啊,面对新政的逼迫也是全面退缩。

    联想到日蚀和太子遇袭事件,众人难免产生怀疑,难道这事儿是士族干的?

    越想他们就越觉得不无可能。

    经过望月谈不遗余力的捧杀,世人对士族的印象就一句话:凌驾于皇家之上,无法无天。

    别管望月谈上的故事是真是假,反正作为大唐唯一的全国性宣传工具,它能影响的人太多了。

    很多人就算是觉得荒谬,可在没有别的参照物的情况下,还是会选择相信。

    如此强势嚣张的士族,在新政上受了气能忍?出手针对一下太子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皇帝要针对的就是士族。

    在种种谣言之下,就连士族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王卓怀疑的看着众人,道:“不会真的是你们下的手吧?”

    崔伦讥讽道:“怎么,心疼你们王家的女婿了?”

    他是崔干死后博陵崔氏派过来的代表,是崔干的堂弟。因为之前王卓曾经侮辱过崔干,他来了之后处处针对王卓。

    王卓现在最烦听到有人说什么王家女婿之类的话,登时就怒了。

    正准备开口回怼,被郑嵩给拦住了:“都消停点行不行,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就别闹内讧了,真要等到刀架在脖子上才后悔不成?”

    两人都悻悻的坐下不再说话。

    卢秀说道:“多猜无益,现在最要紧的是调查清楚到底是谁袭击了太子,还没有打听到消息吗?”

    崔云摇头道:“那位把所有相关人员都控制了起来,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太子微服外出,在日蚀发生前遭遇了袭击。”

    其他人也都摇头,根本打听不到太子遇袭的具体情况。

    “笃笃笃。”就在这时敲门声想起,随后就听外面的人道:“郎君我是王修齐,有重要消息禀报。”

    王卓愣了一下,道:“进来。”

    王修齐推门进来,先是朝众人行礼。

    不过迎接他的大多都是鄙夷的目光,士族或许傲慢,可如他这般以虐杀女仆为乐还是很惹人鄙视的。

    可惜这是王家的人,他们也没有办法。

    王修齐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只是简单的行了礼并没有再理会他们,而是对王卓道:

    “郎君,朝堂刚传回的消息,月前刺杀陈景恪的凶手被查到了。”

    王卓眉头一皱,不悦的道:“此等消息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王修齐不慌不忙的道:“您先听我说完,刺杀他的刺客是隐太子的一名亲卫小队长叫姜子安。”

    “当年那场变故之后,这名小队长被褒义寺的慧清和尚收留并成为沙门护法……慧清就派他来刺杀陈景恪。”

    “朝廷已经查到了慧清收留姜子安的铁证,听说今日早朝那位非常的愤怒,当场就下令把褒义寺所有人都抓起来下狱。”

    “非但如此,整个佛教都受到了牵连,那位把贞观十年修复的三百九十八座佛寺全部改为道观……后续肯定还有更大的动作。”

    贞观十年四月,为了给重病的长孙无垢祈福,李世民下令修复了被废弃的三百九十八座古寺,其中许多都是著名的名刹。

    之后虽然由道教孙思邈治好了皇后的病,但这些寺庙并未被收回,而是保留了下来。

    这一波全部改成道观,对佛教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关键是这无异于朝廷当场表示对道教的支持,这才是对佛教最致命的。

    之前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朝廷是支持道教的,却并没有反过来打击佛教。

    对佛教来说这点支持力度并不致命,历史上他们经历过好几次比这还严重的危机。

    但现在不一样了,朝廷这一次算是彻底站队,对佛教的打击甚至比丢了四百座寺庙更加致命。

    所以听完这个消息,众人都面面相觑。

    王卓不敢置信的道:“佛教竟然收留了玄……那次动乱的逆贼?还敢派他去刺杀陈景恪?”

    王修齐眼中浮现一丝痛恨,道:“只可惜那個姜子安手不够稳,竟然没得手。”

    王卓警告的道:“我知道你和陈景恪有仇,但现在是多事之秋,你不要惹是生非。”

    “还有,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你的那个恶习收一收,最近消停点。”

    王修齐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连忙道:“是。”

    王卓又问了他几个问题,比如佛教的反应之类的,然后就让他出去了。

    等他离开,众人才开始讨论起来。

    这件事情实在太大了,影响力不亚于新政。

    郑嵩不禁感慨道:“道佛争了数百年,终于要分出胜负了吗?”

    李宏摇摇头道:“不好说,佛教根深蒂固,影响力不亚于我们士族,朝廷不会为了陈景恪灭佛的。”

    李瑾也认同的道:“很可能就是一次敲打而已,同时也是对道教和陈景恪的安抚。”

    众人也都点头认同,确实如此。现在朝廷还在推行新政,更不希望节外生枝。

    这时崔云突然说道:“不一定,你们说这次朝廷突然派五位大将坐镇地方,有没有可能不是针对士族,而是为了防范佛教生乱?”

    众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防备佛教?

    李宏若有所思的道:“除非朝廷真的准备趁此机会对佛教下手……”

    王卓反驳道:“不可能,又是分封又是新政,还要迁徙归降的部落去南方安置,朝廷不可能再同时对佛教出手。”

    还有一点他没说,那就是要防备士族豪强。

    卢秀说道:“不论朝廷要做什么,我们都要小心才是。给各家传递消息,让他们务必谨慎对待此事,莫要给朝廷可乘之机。”

    众人无奈,也只能如此了。

    ……

    另一边,关于自己遇刺之事终于有了结果,陈景恪松了口气,对易奴也算是有了个交待。

    但皇帝一口气把近四百座寺庙改成道观,还是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说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单单是对佛教的敲打,还是有别的原因?”

    武舒思索道:“应该都有,佛教收留逆贼行刺皇亲国戚,这是大忌必须要敲打。”

    “且佛本是道计划关乎未来,仅靠我们道教一家之力短期内很难再有什么大的进展,圣人此举算是推了一把。”

    陈景恪点点头,确实如此。

    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佛教也渐渐站稳了脚跟,一步步展开反击。

    虽然道教有西游记和望月谈这样的利器相助,可一时间也难有太大进展。

    但分封就在眼前,李世民已经选好了三家勋贵和两家宗室作为第一批分封对象。

    既是一次摸索实践,也是给勋贵们吃个定心丸。

    所以他是不可能等着道佛在这里拉扯的,直接出手推一把,就变得很正常了。

    “还有吗?以咱们这位陛下老谋深算的个性,肯定还有别的谋算吧?”

    武舒掩嘴轻笑不已,以前听到陈景恪这么说皇帝她会很担心,万一传出去怎么办。

    现在只会觉得好笑,然后就是‘我家真人就是厉害,圣人都要宠着’。

    “应该还有别的打算,不过我手中的情报有限,能推测出来的也不多呀。”

    “嗯……不过应该还有一方面的原因,为了把大家的注意力从五位大将调动的事情上吸引开,好方便下一步行动。”

    陈景恪质疑的道:“这么明显的动作,能转移开吗?”

    武舒摊摊手道:“能不能并不重要,士族现在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就看圣人想什么时候动刀了,他们没有反抗的余地。”

    陈景恪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道:“希望早点动手,不要让我等的太久。”

    武舒叹了口气,最近他让养天禄私下做了许多事情,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

    但想来都是为报复王修齐准备的,只希望在发泄过黑暗面之后他能恢复过来。

    之后陈景恪回到自己的院子,把皇帝处理佛教之事讲给易奴听:

    “这次咱们的仇全部都报了,以后你就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就给我生几个大胖小子。”

    易奴既是高兴又有些担忧的道:“是否先取得娘娘的同意?”

    陈景恪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现在想起请示姨母了,当初怎么就敢了呢。”

    易奴有些害羞的道:“当初那不是……情况不一样了吗。”

    陈景恪笑道:“放心,我已经和姨母说好了,你和玉珠都是妾室。”

    易奴一下扑在他怀里,陈景恪吓了一跳,道:“小心点小心点,你伤口刚愈合别崩裂了。”

    易奴根本就不顾这些,哽咽道:“真人,我好开心。”

    这时玉珠端着茶从屋里走出来,笑道:“易奴姐姐还有伤呢,就忍不住想偷吃了?”

    平时易奴肯定会不服输的反过来打趣,但这次她只是趴在陈景恪怀里,什么都没说。

    眼见玉珠神情变得怪异起来,陈景恪连忙说道:“别瞎说,我和姨母说好了,给你和易奴妾室的身份,她高兴的了。”

    听到这话,玉珠整个人愣住了,然后眼含泪花,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吗?我也可以吗?”

    陈景恪感叹的道:“真的,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了,安心呆在观里。”

    玉珠也一把扑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呜咽道:“呜呜呜呜……谢谢真人,谢谢真人,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您。”

    陈景恪也颇为感慨,果然,人的追求和他所处的位置有关系。

    有些人八抬大轿明媒正娶都不满意,有些人只是一个妾室就满觉得到了所有。

    花了一番手脚才把两个小侍女安抚好,他又说道:

    “圣人把四百座寺庙改成道观,我准备挑选两座放在你们的名下。日后你们有了孩子,就继承这座道观吧。”

    然后两个小侍女又激动的抱着他痛哭流涕。

    她们是妾室,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庶子,在有嫡子嫡孙的情况下是没有继承权的。

    现在陈景恪弄两座道观放在她们两个名下,这就相当于是两个人的私产,道观的盈利也归两人所有。

    将来也可以把道观传给她们自己生的子女,到那时候她们的子女就会从看人脸色的庶子,变成了拥有自由身的支脉。

    这其中的差距是非常巨大的。

    当然,有人说庶子地位相当于奴仆,这并不准确。

    庶子也是法律承认的子女,只是地位不如嫡子高罢了,但也不至于等同奴仆。

    真正等同于奴仆的是没有名分的婢生子,依荷依莲姐妹就是婢生子。

    虽然她们的父亲对外宣称她们的母亲是妾室,可商人是没有资格纳妾的,在法律上她们的母亲就是婢女。

    所以在她们父亲去世后,当家主母才敢这么大摇大摆的把她们卖掉,连姓都收走了。

    如果是真正的妾生子,那个当家主母是不敢做的这么绝的。

    陈景恪给易奴和玉珠安排产业倒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不是古人,对自己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嫡庶偏见。

    但碍于这个时代的规则,要说完全平等对待也不现实。

    小兕子的孩子不可能和她们两个的孩子一样,就算他想这样干,皇家也不会同意,其他人也同样不会认可。

    规矩就是规矩。

    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们两个以及她们的孩子更多的保障,他还是能做到的。

    一座道观作为产业,足够了。再给的太多,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有人说:子女有才,无需留财。子女无才,留财何用。

    可大家都是成年人,很清楚什么叫起跑线。既然他有这个能力,自然要努力为所有孩子都创造一个更高的起跑线。

    当然,他肯定会有限培养孩子读书学习,争取能靠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

    但难免会有天赋愚钝或者不想努力的,就让他们去道观安稳度过一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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