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最后那句话陈景恪笑了,心中吐槽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要么你什么都不说,要么就诚恳一点道歉,这种和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算什么?

    不过他表现出来的智商,也完全符合之前的行径。这种人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加罪于他人。

    通俗点说就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

    这时敬恒言从外面走进来,道:“都尉,那小子怎么样,没有惹您不开心吧?”

    陈景恪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敬恒言小心翼翼的靠过来,道:“都尉您有什么吩咐?”

    陈景恪抬腿就是一脚踹了过去,敬恒言连忙侧了一下身子。不过不是躲闪,而是用肉厚的屁股接住了这一脚。

    “混账东西,这就是你说的像个人样了?在你眼里做人的标准都已经低到这个程度了?”

    敬恒言心中把武元爽骂了個狗头淋血,但面上很委屈的道:“都尉您也不能全怪我啊,他再怎么说也是您的二舅子,我敢把他得罪死吗。”

    陈景恪也明白他的难处,姻亲在任何时候都不能等闲视之。武则天那么痛恨武元庆和武元爽,可等她掌了权最信任的还是他们两个的儿子。

    让敬恒言去教训武元爽,确实是为难他了。教训的重了万一以后被报复怎么办,教训的轻了又要被陈景恪责备。

    想到这里,陈景恪思索了一下道:“过几天我就去找一趟娘娘,让他这辈子就只能当个白身,敢呲牙我弄死他……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敬恒言也被这杀气腾腾的话吓了一跳,不过也彻底明白了他的决心,当即就说道:“您放心,我懂了。”

    陈景恪这才说道:“去吧,好好教导教导他,等过段时间我就把他弄走。”

    之后陈景恪就回到道观,把武元爽的情况告诉了武舒,顺便也说了自己的后续处置方法。

    武舒恨恨的道:“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个混账东西,真是气死我了。”

    陈景恪心下莞尔,但能体会到她的心情,安抚道:“没必要为这种人生气,让他多吃点苦头,找个机会撵出京城眼不见为净好了。”

    武舒点点头,但随即又有些担心的道:“娘娘会不会责备我太小气,连兄长都容不下。”

    陈景恪摇头道:“放心,姨母心中比谁都恨,你以为她不想报复回来吗?不是的,她只是不想让人以此攻讦圣人罢了。”

    “咱们两个又不想当完人,自然可以随心来,你放心好了。再说咱们又不是要他的命,让他一辈子当个白身已经是很宽容了。”

    武舒终于不再犹豫,道:“好吧,此事就劳烦您了。”

    陈景恪笑道:“你和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应该的。”

    武舒感激的笑了笑,然后脸一寒,说道:“还有武惟良和武怀运这两个畜牲,我饶不了他们。”

    陈景恪也深以为然的道:“说起来他们才是罪魁祸首,确实不能就这么饶了他们,你想到收拾他们的办法了吗?”

    武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自信的道:“不用,我给大兄写一封信,相信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陈景恪有些疑惑,武元庆?他听你的收拾这两个堂弟?

    不过当他看完武舒的信之后,终于想通了里面的蹊跷,竖起大拇指道:“高,还是武姐姐高呀。”

    武舒也摆出一副得意的模样,道:“如果再让武元爽写一封信,说一下自己的遭遇,将会事半功倍。”

    陈景恪马上说道:“放心,信要多少有多少。”

    武舒的这封信内容并不复杂,就是把武元爽针对她们母女三人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只不过用词稍微偏了一点,重点提到了武惟良和武怀运,略微夸大了他们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再加上武元爽诉苦的信,就是明摆着告诉他,把这两个人给收拾了,他们越惨武元爽受的罪就越小。

    以武元庆对这个亲弟弟的感情,不难想到他会怎么做。

    而且家里发生这么多事情,和武惟良两人有着直接关系,要说武元庆对他们没有意见那是不可能的。

    多方面原因加起来,相信他会好好的招待两位堂弟的。

    而且就算事后有人追究起来,那也是武元庆自己清理门户,和武舒没有任何关系。

    她从头到尾就只写了一封述说事情经过的信,只字都没有提要报复之类的。

    至于武元爽在军队受罪,那是他违反了军队的纪律,我们不能搞特殊,该受罚就要受罚。

    再说她一个弱女子,也没有能力去管皇帝亲卫的事情啊,有心无力。

    一想到这些,陈景恪就不禁感慨:果然不愧是上辈子当上女皇的人,这小套路玩的是真溜,反正打死他都想不到事情还能这么做。

    不过马上又得意的想道:任你手段多么高明,不还是要给我暖床吗,嘿嘿。

    ……

    等天花疫苗接种工作稳定展开之后,朝廷又展开了接二连三的大动作。

    首先是组建了一个分封小组,以长孙无忌为组长,专门负责制定全套的分封法、诸侯王礼仪,每一个等级的勋贵封地是多少等等。

    至于先封谁后封谁,这些暂时只是私下交流,还不是拿到台面上讨论的时候。

    至少也要等到分封法案确定下来,才会考虑这些东西。

    不过即便如此,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勋贵们也终于放下心来,开始履行他们的义务。

    在他们的全力帮助下,学政体系和科举体系再次重启,并以极快的速度推进。

    同时展开的还有土地清丈以及百姓安置工作。

    去年清查出一千多万人口,要按照均田制给他们分封土地。中原的土地肯定是不够分的,即便把藏匿的土地都清查出来也不够。

    倒是有大片的荒地可供开垦。

    可在没有大型机械,没有化肥的情况下,新开垦的荒地三两年都见不到什么收成。

    但难不倒李世民和群臣,移民。

    陈景恪自然也是倾向于移民的,而且他有更具体的目标,所以就跑到了宫里找到李世民:

    “长江流域自孙吴时期得到开发,永嘉南渡又迁徙了大量汉人定居,其后又经过数百开发,渐渐富庶起来。”

    “然这里依然地广人稀,可以迁徙一批百姓前往定居。顺便在迁徙一部分归降的异族,和汉人杂居通婚施行教化……”

    “耿国公献上了岭南的山川地域图以及百姓黄册,可以往这里迁徙一些百姓过去。如此相互通婚传播华夏文化,不出二十年就可完成教化。”

    “南方土地肥沃水源丰沛,最适合种植水稻……水稻的高产我不说您也知道,一旦南方开发出来,天下再无缺粮之忧。”

    “我对这里的评价就一句话:湖广熟,天下足。”

    李世民也不禁被他画的大饼给吸引住了,主要是他的那一句水稻高产。

    陈景恪提供的那七万粒稻种,李世民找了最肥沃的水田种下,请了最有经验的老农照顾,足足种了有四亩。

    亩产达到了四百七十多斤,这个唐朝可以说就是神迹。

    就算后期大规模推广产量降低,只要有三百斤的亩产,也比正常粮食产量高百十斤了。

    一亩地高百十斤,全国几千万亩水田那就是天文数字。

    如果真的把南方给开发了,以那边的气候水稻每年最少能种植两茬……反正李世民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所以不是他被陈景恪画的大饼给忽悠了,而是确确实实有良种在,他不信都不行。

    不过他还是保持着清醒理智的,道:“往这里迁徙百姓确实是个好办法,但瘴气和虫病该怎么办?据我所知长江流域普遍有血吸虫病,尤其是洞庭湖附近更是严重。”

    陈景恪道:“血吸虫病确实是个大问题,师父编写的防疫手册上已经给出了防治的方法。”

    “喝烧开的水我就不说了,这个方法也只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无法根治。且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最好想办法消灭他们。”

    李世民问道:“你有办法?”

    陈景恪颔首道:“聪明的办法没有,笨办法倒是有一个……而且这个笨办法可以说是唯一的办法。”

    李世民见他绕圈子的老毛病又犯了,气的来回握了握拳头,不过顾虑到自己的形象终于还是松开了,问道:

    “什么办法?”

    陈景还不知道自己差点挨打,回道:“血吸虫的中间宿主就是钉螺,动员整个南方的力量对钉螺进行灭杀,必须用火烧掉……”

    “感染比较严重的区域,大河就捕杀钉螺慢慢的改善。小河直接把河平了,重新开挖一条,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前世新中国就是用这种方法,花了近十年时间才彻底把血吸虫病给治住,这个‘笨办法’也被认为是唯一的办法。

    关键是,建国初期的时候中国一穷二白,也没有什么机械化工具,全靠人工完成这一切。

    所以在唐朝也不是没有机会做到。

    还有不要小瞧古代的动员力量,朝廷对百姓的管控之严格超乎现代人的想象。

    大家总是说古代皇权不下县,这个观点并不准确。

    正常情况下,朝廷对基层的统治是很深入的,起码在制度上直接管到了乡村一级。

    就以秦汉魏晋为例,乡村干部多的令人瞠目结舌。

    乡里的官吏包括乡啬夫、乡佐、乡三老、乡干、乡司、游徼、里正、里胥、里尉、里魁、里治中、里父老、里祭酒、里祭尊、里长史、社长、亭长、鼓史等。

    还有邻长、伍长这种村小组一级的干部。

    其中乡三老、里父老,看名字会让人误以为是家族长者担任,事实上并非如此,它就是国家的行政职务名称。

    就和县的行政长官叫县令是一样的,乡三老、里父老也只是一个名称,担任这个职务的很可能就是个一二十岁的年轻人。

    大家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误解,又源于另一个更大的知识误区。

    我们习惯性的以为,中国的乡村自古以来就是以血缘、姓氏为基础汇聚而成,事实上根本就不是这样。

    或者说以姓氏、血缘形成村落的历史,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悠久。

    根据考古资料显示,在宋朝之前,国家是严禁百姓以血缘、姓氏为纽带,大规模居住在一起的。

    世家贵族可以集体居住在同一个广阔区域,但普通百姓不行,原因就是害怕百姓抱团不利于统治。

    不论是朝廷还是地方世家贵族,在这一点上利益是一致的。

    为了自己的统治,他们会人为调整百姓的居住地点,把一些人口多的家庭打散安置在不同的村落。

    一个村落百十户人家,往往会有十几二十个不同的姓氏组成。

    根据《汉书·食货志》记载,当时的村子是有围墙的。

    人们统一出工统一收工,村干部也就是邻长、里胥等人,坐在门口监督百姓。

    早上检查有没有人没出去干活,晚上看谁没回来。而且干完一天活回来的时候还不能空着手,必须要砍一些柴回来。

    到了冬天百姓也不能闲着,女子一个月纺织的工作量要相当于农忙时期四十五天的工作量,还要相互交流技术经验。

    是不是觉得这个制度很熟悉?别误会,这不是集体制,而是国家对乡村的监督到了一种表态的地步。

    普通百姓不是囚犯,田地也是自己家的,按理说我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在家歇息一天。

    可是不行,你干不干活不是自己说了算,国家说了才算。

    想赶集买东西?等着,买东西的人多了一起去。还要乡村干部出具证明,否则很容易被当成流犯给抓起来。

    根据出土的敦煌文书记载,直到唐朝末期中国的乡村还是多姓杂居,而且杂的很厉害,往往是十几二十个姓氏混居。

    一直到了宋朝,因为生产力的进步生产关系发生改变,商业也逐渐发达起来,国家对百姓的人身禁锢才逐渐松解。

    百姓有了相对的自由,可以在附近的村镇里自由活动,而不用再和以前那样一切都被人监管约束着。

    而随着书院的普及,知识流向民间读书人的数量增多。而读书人是需要游学的,又进一步促进了国家对人身禁锢的松绑。

    生产力进步和更多的土地被开垦,以家族为单位的生产模式逐渐成为主流,国家也不再强行拆散家族。

    慢慢的就出现了以同姓或者血缘为纽带组成的村镇。

    但朝廷对民间的掌控力度丝毫没有降低。比如保甲制,就是宋朝之后为了适应当时的农村情况,重新设置的一个村小组结构。

    几户联保,一家犯错全保受罚,通过这种方式让百姓相互监督。

    即便如此,直到明清时期以同姓或者血缘关系为纽带形成的村庄才普遍存在。

    而以上这些知识误区,都是清末民国时期才形成的。

    原因也很简单,当时的人缺乏对历史的了解,很多东西只能根据清末时期的社会现状进行推理,难免出现谬误。

    后来国家富强了,有能力对古代历史进行科学考证,再加上大量古籍的出土,才还原了古代的真实情况。

    现在是唐朝贞观年间,朝廷非常的强势,对地方的掌控是非常严格的。有能力调动民间力量,进行大规模的消灭血吸虫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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