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雅公主留在京城越久,形势对我们越有利。”穆歆很贴心地给林清焰斟满酒,“这还需要林大哥多担待。”

    最起码,要先解决北蛮的问题。

    有楼兰在边境挡着,除了吐蕃之外的西域各国,就不可能做到奇袭。

    林清焰不介意精神上继续折磨,更担心穆歆的安危:“锦衣卫已经盯上张曦沐了。”

    “宴翎查人的手段很多,你瞒不了太久。”

    刚才他在来的路上看到了盛千户,行色匆匆的模样,像是赶着去汇报什么。

    “所以我决定,将针法传给你。”穆歆眉眼一弯,“张曦沐明日就要起程,跟着二伯前往苏州。”

    “一天之内,我恐怕掌握不到位。”林清焰有自信能记下施针的手法和穴位,但力道不是一朝一夕能熟悉的。

    穆歆高深莫测的摇摇食指:“你不用学我的,只需用药王谷最基础的那套行穴针法,每日给善雅公主走一遍。”

    “让她好好见识一下,大周医术的博大精深。”

    “善雅公主身边的御医和闻芝,不会察觉异常?”林清焰对欺骗楼兰人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善雅公主想要偷学针法,不仁在先,他们不过是还以颜色。

    “治疗衰竭之症,只需要我开针,收针,中间持续服用汤药即可。”

    穆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请林大哥见谅,我只是答应了那位道长,绝不能将针法传给第二个人。”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无须抱歉。”

    林清焰理所当然道:“别说是药王谷的绝学,就是我们林家的枪法,都不传外人。”

    至于善雅公主对穆歆的威胁,几人都没放在眼里。

    自太祖皇帝起,大周皇室就没人患过衰竭之症。以洪熙帝的性格,根本不会在意一套对自己没益处的独门针法。

    哪怕宴翎真查出是穆歆乔装打扮成张曦沐入宫,以穆老太爷和张太医的交情,也可以大事化小,当作顽童胡闹。

    无论怎么查,这几天张曦沐也只是老实跟在张太医身后,每日在曲召宫停留不到一个时辰。

    洪熙帝要的只是张太医没有异心。

    穆歆揣测圣心的本事,是跟着穆老太医和洪熙帝亲儿子学的,怎么也得比善雅公主强上许多倍。

    话分两头,盛千户派出去的二人跟丢了张曦沐,却收获了意外之喜。

    “指挥使大人,卑职确定,惊鸿县主见的人,是车前国公主身边的侍女。”盛千户回到北镇抚司,向宴翎汇报。

    “很好,你亲自去四方馆,盯住车前国。”宴翎思索片刻,吩咐道,“做得隐蔽些。”

    程伦险些被车前国公主砍死,勉强靠林清焰的药保下一条命,目前尚在昏迷中。

    潜伏在龙泉寺伪装成倭寇的那批人,只认得程伦,京兆府又无权拷问车前国的人,只得暂时搁置一旁。

    宴翎抬头看向布满阴霾的天空,自言自语道:“要下雪了。”

    第二日,穆歆亲自送张曦沐叔侄二人出发去苏州,又派了十名虎贲营的人暗中护卫,确保他们能安全与父亲汇合。

    善雅公主准备了好几套哄骗穆歆的话术,却只等到了张太医带着一脸忠厚的毛太医前来。

    “张太医,张小公子今日怎么没来?”善雅公主微微皱眉,不解地问道。

    穆歆不来,谁给她治病?

    昨日穆歆明显是心动了,怎么会一夜之间反悔,连人都不出现。

    已经在曲召宫用完早膳的林清焰,这才开口:“今日起,由我给殿下施针。”

    “这,这不妥吧?”善雅公主内心抗拒,却又不想表现出来,“那不是张家祖传的针法吗?”

    林清焰千好万好,可惜闻芝试探过数次,他在医术上顶多算个半吊子。

    比起感动于林清焰的用心,善雅公主更想好好活着。

    “殿下放心,老夫会在一旁指点,必定不会出错。”张太医一脸郑重,看起来煞有其事。

    “林世子的诚意打动了老夫,特将祖传针法倾囊相授。”

    善雅公主瞳孔颤动,拒绝的话在看到殿内站着的锦衣卫时再也说不出口。昨天慕容离胡乱造谣完就走了,留下她要状似无意地解释多次。

    穆歆本人不在,林清焰又倾心于自己,善雅公主无人能威胁,颇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苦闷。

    “张太医,我们开始吧。”林清焰许久没给人扎过针,还真来了兴致。

    尤其是善雅公主难掩嫌弃,又要表现出感动和信任的微妙表情,实在有趣。

    日子随着林清焰针法的不断精进中,来到腊月初一。

    这一天,大雪纷飞,整个京城陡然冷下来。

    穆歆光是维持明心居内的麦苗的正常生长状态,就要消耗大量异能。想到远在苏州的父母,还有些担心。

    南方一带,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七日大雪,情况可想而知。

    褚承泽忙得分身乏术,几次想出门找穆歆,都被突发急事拖住了脚步。

    望着堆积如山的卷宗和书房内炯炯有神的数双眼睛,褚承泽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无奈地叹气。

    明年,必须将歆儿娶回来,再忙去上朝前,都能看上一眼。

    自从决定走正统储君的道路,褚承泽不仅放弃了之前的大部分布局,还要接手大量不那么重要,却不得不解决的政务。

    一边是洪熙帝的生辰将近,北蛮宰相拓跋宗抵达京城,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起来。各国使团在京城行动又不受限,四方馆的人手严重不足。

    通事舍人钱大人拿着洪熙帝的手谕,却不敢得罪各国使者,但凡有摩擦,就派人来太子府请示。

    褚承泽经常不在,就得太子詹事杨舒合拿主意。杨舒合被烦得不行,直接背上行囊,住进了四方馆。

    另一边是南方的大雪已经演变成数十年未见的雪灾,尤其是江南道,冰雪盖住了所有肥沃的田地。

    皇命在身的苏州刺史穆正清,急得头发都白了一撮。

    顾不得天气严寒,穆刺史带着裹成熊的下属们探访各县,再由县令下发指令给里长,整合所有村民加固房屋,尽可能地清理积雪。

    每逢灾患,最难缠的都是村里的地痞流氓,上阻挠赈灾,下欺骗乡亲。

    穆正清一个文弱美中年,以往都不敢在形势未明时下乡。这次仗着身边有身经百战的虎贲营,才敢四处走访。

    可惜忙活了两日,大雪反而越下越大,连官道都被压垮的树木堵住了。

    穆正清一行二十余人,被困在村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求救的鸽子都被冻僵了,飞不出去。

    更担心的是,再这么下去,江南一带的冬小麦就不只是亩产受损,绝收都有可能。

    不幸中的万幸,是人员伤亡不大。

    这还多亏了国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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