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屁股坐回窗前,陈朝有时候觉得谢南渡真是一个很让人无语的少女,当然了,他也相信再过些日子,谢南渡绝对不会是让他一个人无语,她会让很多很多年轻人无语。

    坐在窗前,看着那瓢泼大雨,陈朝的心思有些飘荡。

    “对了,那个圣女什么的,你有把握战胜她吗?”

    陈朝吧腰间的断刀解了下来,仔细擦拭刀柄,感慨道:“这刀好是好,就是短了点,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它重新接起来,不知道神都的铁匠有没有这个本事?”

    谢南渡说道:“你这刀不是普通的兵器,估计是什么大家打造的,不过现在想要重铸,剑气山有这个本事,就是不知道他们铸剑会不会也铸刀。”

    陈朝嘟囔道:“刀剑不一样吗?”

    谢南渡没有去回答这个问题,刀和剑本来就不一样,要是一样的话,为什么世间有剑修,却是没有刀修这样的说法。

    “剑气山好像从来没有为谁铸过刀,他们都是铸剑的行家,对刀没有什么兴趣。”

    谢南渡说完这个之后,转而说道:“她也读了很多书,我和她见过几次,有些交流。”

    谈到交流这两个字,陈朝唯一想到的场景便是这两个女子见面,就开始说起那些典籍上的内容,两人互相提问,然后各自解答,那个场景,光是想想,陈朝便觉得有些头疼。

    “你想歪了。”

    谢南渡看着陈朝的后脑勺,仿佛能将他看穿一样,“只是说些闲话,聊些过往,她真的很欢快,像是一只小麻雀。”

    陈朝点头附和道:“是的,我看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像是一片夏天,而且还是盛夏。”

    谢南渡说道:“当时情况这么紧急,你居然还想着看小姑娘?”

    她有些不理解,当然更多的是别的情绪。

    这种情绪很是奇怪。

    “你在想些什么,当时我冲进车厢,一把抱起她,她的脸被布帘子遮住了,我根本都没有看到她的脸,还差点……后来我一直跑,更没有时间去看她的脸,是后来的时候才有的机会。”

    陈朝哈了口气,刀柄上的脏东西被他擦干净,他有些心满意足。

    谢南渡若有所思道:“抱着她跑。”

    陈朝点头道:“后来还背着。”

    谢南渡哦了一声。

    陈朝感慨道:“要不是我反应足够快,只怕是现在没有机会和你在这里闲聊了。”

    “我原来还以为你们两个人不会有什么共同语言,但现在来看,应该是我错了。”

    陈朝看了一眼外面,此刻雨势渐小。

    谢南渡平静道:“这似乎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

    她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一直在屋子里没有说话的柳叶连忙起身,但想了想,又坐了回来,她也算是聪明,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该出现,也就没有起身。

    谢南渡来到门外,坐在陈朝身侧,平静问道:“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陈朝一怔,脸色瞬间有了极为丰富的变化。

    来了来了。

    这么离谱的问题,陈朝只在书上看过。

    但他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亲身经历。

    他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看向谢南渡,不解问道:“这种问题为什么会从你嘴里问出来?”

    谢南渡说道:“因为我想知道。”

    陈朝说道:“那为什么这么多女子,你要和她比?”谢南渡平静道:“别的女子你也不认识。”

    陈朝沉默了很久,叹气道:“不得不说,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我很难反驳。”

    谢南渡笑了笑,所以便在等着答案。

    陈朝毫不犹豫道:“你好看。”

    “为什么?”

    谢南渡看着他的眼睛,像是想要知道他说得是不是假话。

    陈朝理所当然道:“我觉得你生得好看那就你好看,这有什么判别标准?如果真的有的话,我觉得也是你好看,想来大多数人的眼光都和我一样。”

    朱夏严格意义上来说,还只是一个小姑娘,还没有长开,即便是还能说得上好看,也更多的都是可爱,谢南渡和她相比,自然胜过。

    谢南渡没有在陈朝的眼睛里看到欺骗,有些满意。

    陈朝疑惑道:“我听说这些问题,一般都是发生在互相喜欢的男女之间,我们是不是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谢南渡点头道:“自然。”

    陈朝还想问,但谢南渡已经开口了,“但那是他们,我想要知道这个问题,我便问了。”

    陈朝说道:“你还真是不一样。”

    谢南渡笑了笑,外面的雨便停了。

    夏日的雨水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很快。

    谢南渡站起身来,邀请道:“去湖边走走?”

    陈朝看了看外面的一片绿意,雨水洗过这些树木,此刻便自然变得很新。

    把断刀重新悬在腰间。

    陈朝点了点头,跟着她一起走出小院。

    两人很快来到湖畔,如今一场大雨过后,这湖畔的垂柳是比之前要更绿了不少,看着就像是春天的时候刚抽出来的嫩叶。

    走在湖畔,两人的心情都还算不错。

    陈朝主动说道:“住在这种地方,是要比天青县好太多了,不过这些日子,我倒是有些怀念那条桃花巷子,和我对骂的汉子,很是善良的婶子,还有街坊们,我都很想念,也不知道新的镇守使是不是真的能护着他们,不过那边的妖物被我杀得差不多了,想来最近几年,也不会有什么妖物的。”

    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眼中真的是满眼想念,根本无法作假,他就是很想天青县的那些人和事。

    谢南渡轻声道:“来了神都,有很多东西都有了,但是也会丢掉很多东西,想开点,至少你现在不用为那些灵药发愁了,你可以好好修行,心无旁骛。”

    陈朝皱眉道:“怎么可能心无旁骛,这些事情那么多,不是一桩桩一件件落在我的身上?我现在只是希望自己能多活些日子了。”

    “哪里有这么容易死。”谢南渡看向不远处,说道:“整个神都都等着你一鸣惊人。”

    陈朝苦笑道:“我觉得他们或许是想要我身败名裂的更多些。”

    谢南渡笑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很是浅显,你应该也懂。”

    陈朝说道:“怎么看也该是你。”

    谢南渡说道:“他们也很嫉妒我,只是我身后有书院,头顶有老师。”

    “你这个意思,就是说要找靠山呗?”

    陈朝有些无奈,在大梁朝,的确没有比书院更好的靠山了,但书院可不是他想要进去就能进去的。

    他虽然是镇守使一脉的人,但是镇守使府很显然是不会对他有什么照拂的。

    那位镇守使大人可不像是院长那样护短。谢南渡知道他在想什么,缓缓说道:“圣人有句话,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陈朝摆摆手,说道:“要是有可能,我宁愿像你这样,天天这样被折磨算个什么事情?”

    谢南渡笑了笑,继续并肩前行。

    两人并肩走在湖畔,很快便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许多学子如今对陈朝还是没什么好感,但此刻却是不敢凑上去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因为那夜御宴的事情发生之后,连何夷都已经输了,他们哪里还是陈朝的对手,上去也是自取其辱罢了,或许书院还是有一两个年轻人可以和陈朝一战的,但那一两个年轻人,很显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无故出手。

    别人和那谢氏少女不过是在湖畔游湖,难道招惹到谁了?

    感受着那些目光,谢南渡没有什么情绪,她每次出门几乎都是这样,在书院她是很耀眼的存在,对于别人来说,她不仅出身好,运气好,甚至天赋也好,很多人因此很不满,但是也什么都不会说。

    陈朝忽然问道:“院长也是个剑修?”

    谢南渡摇头道:“书院的院长怎么可能会是个剑修?”

    书院的院长,很明显是个读书人。

    当然不见得是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读书人。

    “那谁教你练剑的?”

    陈朝有些震惊地指着谢南渡道:“该不会是你自学的吧?!”

    谢南渡看着他,还是缓缓摇头,“我本来有这个想法,但是我有位师兄也是剑修,他给我写了几封信,算是在教我。”

    “院长的弟子,练剑?”

    陈朝挑眉道:“有点意思。”

    谢南渡说道:“老师的弟子里,虽然都在书院求过学,但不代表他们这一生都只是读书人。”

    “有些道理。”陈朝羡慕道:“你有那么多师兄,想来以后打架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帮你。”

    谢南渡刚想说话,却忽然听到了远处有些嘈杂的声音。

    她抬头看去,陈朝也跟着抬头看去。

    湖畔远处,聚集了一群人。

    隐约间听见了些争吵声。

    陈朝看着这一幕,感慨道:“你们书院的学子们,真的很喜欢吵架。”

    当初他在南湖畔吵赢了一次,但也是因为站在了大义上,若是换了别的,只怕是没有那么幸运。

    谢南渡看着更远处停着的几架马车,摇头道:“不是书院里的人在吵架,是别的。”

    听她这么一说,陈朝也注意到了,果然在远处有些马车,那些人应该是外来人。

    陈朝说道:“看起来又是外人来书院找骂了。”

    “不一定。”

    谢南渡说道:“朱夏前些日子入城了。”

    她这句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但陈朝很快便明白了。

    朱夏是万天宫的圣女,是前几天来神都的,她来的已经算慢了,在她之前,神都已经有不少方外修士了。

    如今来到书院的,或许就是那些方外修士。

    陈朝感慨道:“如今神都风雨大作,他们还敢出来搞事情,胆子真的大。”

    谢南渡说道:“雨再大,也有人为他们撑伞。”

    “敢情就我一个人在雨中淋雨?”

    陈朝搓了搓手,倒是没有什么沮丧的情绪。

    可就在此刻,一道声音在湖畔响起。

    “你就是陈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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