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头追求自由跟爱情,晃够了,几十年后年老、色衰、屁钱没赚到、一身病的,就想到,哎哟劳资(娘)还没离婚的嘛,老家不是还有房有地有儿女有老婆(头)子吗,老有所依岂不美哉。就算不孝子恨他,不乐意,那有什么,到处哭一哭闹一闹露露脸,逢人就诉苦,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吃瓜看热闹闹事不嫌事大的。

    精心排练有台词能比得上现场直播自然发挥?

    想什么呢。

    去看过演唱会的人都知道身临其境比起隔岸观火要具有冲击力多了,更火热更爆发,说不定还能亲身参与。

    什么“他老了,总归是你爸(妈)”“好歹也生了你,多个人也就是多双筷子”“虽然他抛弃你们几十年,可他现在知道错了,浪子回头金不换,人回来了就好”“你现在还有爸(妈)喊,别等到人死了才后悔,子欲养而亲不在,别让人生留下难以弥补的遗憾”“男(女)人嘛,他只是犯了全天下所有人都会犯的错”之类的。

    啧啧。

    跟着陈老三来的一众人脑子里无数个瓜飞过。

    最后凝聚成一条——苏翠玉那女的狠,特么实在太狠了。

    为毛?

    要知道这可是酒0年代,木叶镇又尤为偏僻,交通不便,还在山里,整条老街家里有座机的,就两家。

    说句不好听的。

    出远门了,死外面家里都不知道。

    像王小惠郑宏康这种偷摸跑出去的,要不是他们自己愿意回来,谁也找不到他们。

    人海茫茫,大海捞针。

    苏翠玉真的牛皮了!

    想到这种损招。

    你丫躲是吧,老娘让你躲无所躲,只要你特么以后有本事别用身什么证就行,否则,不得乖乖滚回来?

    这不,郑宏康不就回来了?

    老街的人不蠢。

    脑子转了几个弯就想通了抛妻弃子近三年的老郑家的幺儿子突然出现在车站的原因。

    再看坐在长条凳上在阳光下看起来特别柔和的女人眼神就不一样了。

    陈老三眼睛一亮。

    不过身体里懒惰爱占小便宜的因子发作,晃着腿吊儿郎当的说:“到时候让郑宏康给那死婆娘打个电话,她自己就回来了。”

    得到裴雨欢一声冷笑。

    “先不说那男的是不是姓郑的,即便是,那又怎样,你确定你家王小惠能听他的?好不容易才把你撇脱,她会轻易就回来?回来干啥?继续守着你一个懒皮过一眼望到头的苦日子?做什么青天白日大美梦呢。人家转头收拾东西另外找个更有钱的,跑得无影无踪。”耸肩,“反正我是无所谓的,我这日子越过越好,郑涛也翻了年就十三了,我再熬几年,他长大了,把家里扛起来,我肩上的担子也能松一松,至于那个狗东西,呵,死在外头是最好的,就是回来了,老娘也要把他打出去,当初既然干了畜生不如的事,还回来干什么,当老娘这里是垃圾回收站呢,信不信老娘直接让他原地火化!”

    末了还呸了一口。

    把对死鬼男人的嫌弃厌恶表达得淋漓尽致。

    “老幺媳妇,你这话说得就有点过分了,一日夫妻百日恩——”

    说话的是郑家一个远房亲戚,住在街口边,是老街出了名的嘴碎,家里做点小生意,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大门口跟一群街坊扯是非。

    就那种最典型的狠不得别人家出点儿什么事的人。

    裴雨欢毫不客气的直接怼回去,“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苏翠玉给他老郑家生了两个儿子,他郑宏康还不是恩将仇报了。”

    别什么都来要求女人。

    先想想狗东西干了什么事。

    陈老三也觉得裴雨欢说得很对。

    王小惠那女的就是个冷血冷肺的,闺女三岁多的时候借着外出打工结果跟村上一个男人好了,还做出逼宫这种蠢事来,害得他好一段时间抬不起头来,走在街上别人看他一眼都觉得是在嘲讽他,孩子五岁又跟郑宏康跑了。

    足以证明她是个爱慕虚荣的。

    这种人,感情算个毛线。

    有钱才是王道。

    出门在外,要用到身什么证的时候其实不太多,可有的东西就是这样,拿着乍一看没啥用,缺了却不行。

    除非你在深山老林里不需要。

    但,王小惠既然能接二连三换自助餐票,就说明她是受不了穷的。

    陈老三眼珠子发红。

    “走!”

    他几个结拜兄弟忙跟在后面,边走边劝道,“老三,哥几个一定帮你作证!”

    四个人走了。

    陈老三先去镇上磨着办了证明,就揣着户口本儿跟兄弟几个去了百叶县,速战速决,打算今天就要把事情整归一了。

    他也不怕有人去给王小惠通风报信。

    有没有电话号码联系地址再说。

    姓王的在外地,隔了不知道多远,还能管到老家来了?

    很快。

    郑老幺媳妇跟陈老三做的事就见风涨似的吹到了周边村子里。

    其中不乏一些同病相怜的。

    等郑宏康稍微好了些从医院里出来,赐你一朵小白花已经成了木叶镇当下的热点了。

    敢抛妻弃子不告而别?

    阔以呀。

    当个死人呗。

    郑宏康脸上的伤好了大半,消了肿,只有些伤口还没愈合,走路还有些瘸,不过那张熟悉的脸,还是让老街的人一下就认出来了。

    真是老郑家的幺儿子。

    一传十,十传……

    郑宏康也没必要再躲躲藏藏了,板着脸,提着东西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身后照例跟着一群街坊。

    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他:“郑老幺呀,你真跟陈老三的婆娘跑了?”

    两人同时失踪。

    虽说猜测是一回事,但得到当事人的回应又是另一回事了。

    “就是,你俩啥时候看对眼的?”

    “这几年你们都在哪个城市?”

    “王小惠给你生孩子了吧?”

    “她怎么没回来?她是不是忘了她这还有个女儿了?”

    “你打算怎么给陈老三交代?你偷他婆娘,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

    郑宏康也是烦。

    要是没被发现,他现在早就离开了。

    这下好了。

    远离是非中心就可以岁月静好云卷云舒,一旦被卷进来,你就知道你当时留下的那个烂摊子有多大。

    有多烂。

    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陈老三那一伙泼皮无赖绝对不会放过他。

    郑宏康眉头皱得紧紧的。

    他要是回不去,小惠怎么办?她还怀着孩子,要是出什么事……

    一时间愁得不行。

    还是熟悉的房子,可又不是很熟悉。

    宽敞明亮的堂屋里摆着好几个货架,门外的坝子里还堆着许多东西,俨然一副生意红红火火的样子。

    他怔住。

    脑海里出现几年前他跟苏翠玉在外面走南闯北的情景。

    那时候,家里,特别好。

    他没说话。

    身后一群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苏翠玉,你男人回来了,怎么几年没见,不认识了?”

    却见那坐在门口嗑瓜子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翻郑宏康,嗤笑出声,“男人?姓郑的那狗东西早死了。”

    显然,这如出一辙的说法并不能让吃瓜街坊满意。

    就连郑宏康脸上都露出十分不满来。

    他好端端活生生一个人,怎么就死了?

    不过,也顶多是认为苏翠玉太过恨他,所以才这样说的。

    毕竟跟王小惠在一起这三年,他可没少说希望家里那个凶悍的泼妇早点去死这样的话来。

    也正是知道这一点。

    所以才选择跑路,而非,丧妻。

    他没说一句话,是不屑说,提着东西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要往里跑。

    裴雨欢能让?

    抛弃家的人,是没有资格再踏进家门的。

    抬起一脚直接踹到郑宏康的腿上,这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静!

    很安静!

    ……

    郑宏康踉跄着后退几步,膝盖传来一阵剧痛,他茫然的抬头,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苏翠玉你干什么?!”

    他吼道。

    街坊们:……

    来了来了!

    好戏开场!

    裴雨欢斜着眼睛看他,嘴角噙着冷意,“干什么?你特么谁呀,招呼不打一声就往老娘家里跑,怎么别人说你是我那死鬼男人你就是了?当我还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无非是想登堂入室好继承老娘的遗产。”

    “做梦!”

    关于遗什么产的事,这段时间频繁的出现在裴雨欢的口中,木叶镇老街对这两个字已经免疫了。

    均木着脸。

    “我不跟你说这些,这里是我家,我回自己家,不需要你同意!”郑宏康也不耐烦跟名义上的老婆吵架。

    只当她疯了。

    想撒气。

    如今也是破罐子破摔。

    他沉着脸,要再一次踏进家门。

    然鹅——

    一把斧头横在中央。

    “苏翠玉!”

    “今天喊粑粑都没用,我把话放在这里,谁要想打我苏翠玉遗产的主意,趁早歇了那心思,你们死了老娘都还不会死!”

    “至于你们说这个人是郑宏康,呵,大千世界,长得有几分相像有什么特别的,再做个假的身什么证……当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吗?无非是看我苏翠玉日子起来了,有盼头了,心里嫉恨,恨不得我家再点什么事才红口白牙的见个男人就说是姓郑的狗东西。”

    “老娘一个字都不会信。”

    “谁要是敢破坏老娘的美好生活,再多哔哔,老娘就带着儿子去谁家养老。”

    “而你这个垃圾——”她看向气得浑身发抖的渣夫,说出的话像刀子般扎心,“垃圾就该有自知之明,好好儿在垃圾堆里待着,别出来乱晃,讨嫌!“

    郑宏康:……

    有被内涵到。

    但他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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