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在图书馆被华子以及陆续赶来的小伙伴们,足足洗脑教育了一个多小时。

    脑袋晕晕乎乎的,还没忘了得回家给婆婆烧火做饭,婆婆一个人在家呢。

    娃儿提着快烧尽的小火笼,带着满脑子“黑子”回到家,进了灶房,又看到了黑子本尊。

    光头青年曲着长腿坐在小矮凳上,面前扔了一地地瓜皮,娃儿进来时,他正吃下最后一口。

    四目相对。

    七七视线从地瓜皮移到青年脸上,又移到青年手上,“黑子叔叔,你洗手了吗?”

    黑子,“……”

    “你早上抓了鸡,不洗手就拿东西吃,肚子里会长虫子的哦。”七七拍拍自己小胸脯,“我每天吃饭吃东西的时候,都会先把手洗干净。”

    “不洗,怎么着?”青年移动眼珠子斜睨小娃儿,心里不爽。

    管东管西还管他洗不洗手?

    跟张家老婆子一个毛病。

    “那你肚子痛的话再来找七七吧,我有治肚子痛的药,我妈妈给我买的。”七七抿着小嘴,提着火笼走到灶头前,把火笼里还没烧完的碳取出来,“黑子叔叔,我婆婆怎么没在家呀?”

    “摘菜去了。”

    “哦。”娃儿清理好火笼,登登回了堂屋。

    黑子撇唇嗤了声,伸展两腿抻抻筋骨,他没打算吃完就走。

    三个手指大的地瓜只够塞牙缝,他要留在这里吃饭。

    仰头,看着上方横梁上挂满了熏烤好的腊肉腊肠,黑子眼底暗了下。

    记忆里,以前桃溪村人想吃肉都得等过年过节,割个几两肉回家炒菜,沾了荤腥就算过大节了。

    什么时候竟然能搁家里挂那么多肉了?

    真豪气。

    思忖间,小娃儿跟个圆团子似的,从外面摇摇摆摆又滚了过来。

    到得他面前,圆团子递给他一包还没开封的奶油饼干。

    黑子愣了下,撩起眼皮子。

    “给,你不是饿了吗?给你吃,饿肚子很难受的。”娃儿抿唇,眼睛又黑又亮,干净得像阳光下的黑色琉璃。

    黑子毫不客气接过饼干,打开袋子就吃,“饿肚子确实难受,这种饼干是高级货啊,你家挺有钱。”

    “我很有钱!”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娃儿立刻在棉衣口袋里掏巴,掏出两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币,一张五角,一张贰角,“这里是七角,我睡觉的枕头下面还有八块三角,加起来有九块钱了,都是我自己攒的!”

    蛋蛋从意识海中飘出,面无表情,翅膀尖儿上已经有电花流窜,只要青年敢有什么动作,他立刻把他电得屁滚尿流不能自理。

    等回头,再教训不懂防人的小崽儿!

    黑子眉头动了动。

    七七没看到他眼里闪烁的暗色,把自己的七角又放回衣兜里,还用小手轻轻拍了拍衣兜,小心又珍惜。

    放好钱,七七抬头看着对面缓慢咀嚼饼干的青年。

    “黑子叔叔,你以后要是缺钱花,你来找七七吧,我给你钱。”

    “你给我?”黑子愣了下,眼珠子移下来睨向娃儿,像听到什么笑话。

    给多少?

    她攒的全部,九块钱?

    够他几包烟?

    娃儿朝他用力点点头,还拍着小胸脯,甚是豪气,“我给你!”

    信誓旦旦过后,娃儿小眼神飘了下,紧张屏息,“那、你能不去问别人要钱吗?你来问我要,我都给你哦!”

    今天早上,村里人听到黑子叔叔的名字都很不安。

    大家好像都很害怕他。

    所以七七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要是……要是黑子叔叔不答应,那七七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七七只有九块钱

    “娃子你挺逗的,你看我是不是像傻子?”黑子吃掉最后一块饼干,袋子随手扔在地上,起身走人,“下次别跟我说这种笑话,不然我把扔树杈上挂着。”

    七七小身板抖了抖,杵在原地,默默看着青年走远。

    “蛋蛋,黑子叔叔好像是有点凶。”七七悄声道。

    蛋蛋钻回意识海,懒得搭理小娃儿。

    这个傻帽。

    要不是她那袋子饼干,她那九块钱已经“给”出去了。

    蛋蛋又不理自己,七七抓抓小脑壳,拿起灶房门后的扫帚簸箕,把地上地瓜皮跟饼干袋扫起来。

    张细凤从菜园子摘了大白菜回来,灶房里只剩下小娃儿一个,黑子已经不见人影。

    想来是吃完地瓜自己走了,张细凤遂没放在心上。

    午饭的菜色简单又丰盛,有肉。

    腊肉炝白菜,蒸腊肠,炒酸菜,加一个蛋花汤,家里四个人吃足够了。

    等吃过饭,张细凤在屋里收拾出一床旧铺盖,虽然是旧的,但是被单被套都洗得干干净净,一直放在柜子里,拿出来的时候还散着淡淡木香。

    把铺盖卷交给燕希,她又回灶房,从灶头锅里端出一个大碗,装的是饭前她特地留出来的饭菜。

    “婆婆,怎么还留饭了呀?”七七跟在她屁股后头,好奇问。

    张细凤笑道,“咱屋后头的邻居回来了,我琢磨他家里什么都没有,给他送床铺盖过去,顺便送碗饭。”

    “好。”七七眨巴眨巴眼睛,又问,“婆婆,是送给黑子叔叔吗?”

    “哟,七七知道黑子叔叔?你早上回来的时候跟他打照面了?”

    “打照面啦,我还请他吃了饼干。”七七没敢说自己跟人谈条件,叔叔说下次要把她挂树杈上……

    张细凤招呼上搬运工燕希,带着七七一块往午后院子走,顺便给孩子讲讲黑子的事,“他家跟咱家就隔了不到两米,以前他爷奶爸妈还在的时候,帮咱家垒过屋墙,就那篱笆院子也是黑子奶奶帮忙一块弄的。可惜他们都走得早,那时候黑子还没长大呢,才两岁多……估计他也不记得那时候的事了。”

    黑子妈妈当年生他的时候难产,黑子生下来后没多久她就大出血,送到医院也没能救回来。

    黑子妈走后两个月,他爸爸在医院自杀,家里剩下一双老人跟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

    黑子爷奶接连遭了打击,身子骨一下垮了,苦苦撑着把黑子带到两岁多,也一前一后去世。

    后来是村里跟他家同姓的五服外亲戚接济,又把他给养到了十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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