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暗暗一笑,心道机会来了,立刻放下书,捡起布球,出了院子,敲响了隔壁王太常家的门。

    “吱呀!”

    门打开,一名中年妇人探出脑袋,&nbp;&nbp;看到王宵手里的布球,现出羞愧之色,叹道“公子应该是住隔壁吧,倒是教公子见笑了。”

    王宵微微笑道“每日皆听欢笑声,让我才思泉涌,读书如神助,本该早来拜谢,又怕唐突,惊了内眷,今借交还布球的机会,特来拜谢。”

    妇人见王宵谈吐不俗,不由道“公子进来喝杯茶吧。”

    “晚生冒昧了。”

    王宵也不推辞,随妇人进了门。

    监察御史只是个小官,王太常家并不富裕,两进小院,陈设简朴。

    “球,球,球在他手上,快还给我!”

    还未进屋,一个傻子就向王宵扑来。

    “咯咯,傻儿,你慢啦!”

    又一阵香风掠至,一名妙龄少女先一步,从王宵手里抢走了布球。

    王宵眯眼看去,&nbp;&nbp;这女孩子如不出意外,便是小翠,&nbp;&nbp;长的清秀伶俐,&nbp;&nbp;却又透着股天真烂漫,大约和香菱差不多年岁,比十四娘小一些。

    “给我,给我!”

    傻子在书中叫元丰,去夺小翠手里的布球。

    “咦?”

    小翠没再耍闹,把布球给了元丰,望向王宵,轻咦一声“你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

    王宵微怔,要说小翠熟悉的味道,必来自于十四娘,想不到这么久,十四娘的气味都未散尽,也不知该说十四娘香香的好,还是狐狸鼻子更加灵敏。

    “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妇人现出愠然,喝斥了声。

    小翠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拉着元丰跑去一边。

    “哎,&nbp;&nbp;家门不幸呐!”

    或许是看王宵面容和善,也可能与做了两个月的邻居有关,&nbp;&nbp;妇人喋喋不休的唠叨起来“别看相公在朝廷当监察御史,可生了这么个傻儿子,没人愿意嫁到我们家,直到有一天,一个老妇牵着个女孩上门,说家贫,愿将女儿嫁给我儿,不要彩礼。

    就是公子刚看到的,我和相公自是满意,给我儿办了婚事,只是这媳妇整天笑哈哈,又痴痴憨憨,只知道贪玩,偏偏我那傻儿子……”

    说着,竟抹起了眼泪,显然是说到了伤心处。

    王宵劝道“令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夫人不必难过,说不定哪一天突然好了。”

    “托公子的吉言,瞧我,倒是忘了正事,公子请!”

    妇人苦涩的摇了摇头,把王宵请入堂屋。

    屋里一个中年人,正是王太常,王宵执晚辈礼,叙了乡谊籍贯,王太常是浙江人,王宵是苏州人,江浙自古一体,倒是有了共同语言,得知王宵又是南直隶解元,王太常变得热情起来。

    不过王宵并未逗留过久,把握着初次交往的分寸,很快告辞离去。

    书中记载,元丰的傻病是小翠治好的,其实王宵对这类术法还是很感兴趣,他打算冷眼旁观一阵子。

    次日,王宵去国子监报名,领了考试凭条,两日后,会试如期而至!

    王宵在床脚挖了个深坑,把铜葫芦埋了进去,被上包裹,正要出门,却是有敲门声响起。

    开门一看,一个丫鬟端着个托盘,上有一碗粥和两块糕,略一施礼,便道“王公子,这是我家夫人连夜赶做的状元糕和及第粥,预祝公子三元及第,金榜题名。”

    “哦?”

    王宵动容了,心底一股暧流升起,再看丫鬟身后,王太常与妇人微微笑着,小翠牵着元丰,也瞪大眼睛,好奇的观察自己。

    “多谢王老爷和夫人!”

    王宵接过托盘,深施一礼。

    王太常摆手笑道“别听那丫头胡说,状元糕和及第粥的做法并不繁杂,只是稍微早起了一会儿而己,快点趁热吃了吧。”

    王宵深吸了口气,当场吃了起来,虽然他早已服用了辟谷丹,一点都不饿,吃到嘴里,却仍是香香甜甜。

    很快的,王宵吃完,把托盘交还回去,妇人笑道“快去吧,别耽搁了考试。”

    说着,一家人回了自己家。

    ‘哎,人情债难还啊!’

    王宵叹了口气。

    他接近王太常家,只是为了接近小翠,想通过小翠打听些与十四娘有关的事情,可是王家一份状元糕和及第粥打破了他的心防,从此将与王太常家结下因果缘份。

    好一会儿,王宵才整肃了心情,锁门离去。

    当赶到国子监的时候,已是人山人海,大周朝两京一十三省,开辟出十五条通道,各省举子按籍属等候入门。

    凡是有水路直通京师的省份,举子都比较多,如两广福建、江浙两湖、山东河北,而其他要靠两条腿走的地方,举子则稀疏有限。

    应届举子有一千多人,加上往届举子,勉强过了三千,而每届的录取人数大概是参考人数的三十取一,约一百出头,通常逢五录取,即一百零五,或一百一十。

    王宵一眼就看到了张文墨张文灵兄妹和薛蟠在一起,还有宝钗,当即拱手哈哈笑道“张兄、文灵妹妹、薛公子,薛姑娘好!”

    “王兄客气了!”

    张文墨怜悯的回了一礼。

    贾家人年后就回了京城,薛蟠是王夫人的外甥,凤姐的表弟,隐约听到风声,王子腾将贬黜王宵。

    要知道,王子腾可是炙手可热,会试考完就要入阁,位列大周朝宰相之一,虽然还不是首辅,但早晚都会是。

    而薛蟠是个管不住嘴的,将消息告之张文灵,张文灵又转告了张文墨。

    张文灵厌恶的瞪了眼过去,但为了顾及在薛蟠面前的淑女人设,还是勉强道“我们张家和你可没有这样熟,请王公子自重。”

    “王公子,英莲怎样了?”

    薛蟠也是瞪着眼看向王宵,有王子腾出手,王宵撑死了是个举人,将来早晚一日,要将香菱夺回来!

    王宵道“请薛公子自重,我已为之改名香菱,薛公子莫要称呼旧名了,薛姑娘也认可了香菱这个名字。”

    宝钗却是美眸中泛出奇光,前一阵子,王宵还锋芒毕露,现在给她的感觉,却是圆润如玉。

    与张文墨相处两个月,给她留下了温文尔雅,学识广范的印象,纵然还不能完全取代王宵,也差不太多。

    但是今日,王宵又带给她惊喜,既便有王子腾出手坏王宵的功名,也仍生出了再比一比,看一看的想法。

    说句非常现实的话,儿子可以不成才,但女婿可以优中选优,只要不泛花痴,一定能选出一个最适合自己家的女婿。

    王宵在气质上的变化,又重新激发了宝钗对他的期待,于是恰到好处的福了一礼,轻声道“王公子好!”

    远处,一辆马车掀开帘子,夏金桂眼里满是煞气,哼道“好哇,终于来啦,亏得本姑娘找了他两个月呢!”

    宝蟾看着王宵,轻声笑道“姑娘,这王公子还算是一表人才,若是会试能过,倒也勉强配得上姑娘呢。”

    “非得叫他喝老娘的洗脚水不可!”

    夏金桂恨声道。

    同样盯着王宵的,还有两个道人。

    “师兄,冲庚师弟带着两名师侄便是为了此子北上,如今此子露面,冲庚师弟三人音讯全无,会不会被他杀害了?咱们要不要把他叫来问个清楚?”

    “就要开考了,现在掠人,会惹得白云观不快,待得放了榜,若是此子落榜,可直接带走,若是榜上有名,再想别的办法,他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城里。”

    白云观是全真教祖庭,道门素有北全真,南正一的说法,正一便是龙虎山天师道,虽然历代龙虎山掌教都被敕为天师,可白云观几乎是大周朝的皇家道观,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天师道也要忌惮三分。

    “咚!”

    “咚!”

    “咚!”

    突有鼓声檑响,所有举子均是神情一肃,国子监大门,咯吱吱打开。

    “张兄,提前祝贺你了!”

    薛蟠难得正式的拱了拱手。

    宝钗或是过意不去,笑道“祝张公子与王公子同殿提名!”

    王宵眼神微缩,留意到宝钗把张文墨排在了自己前面,怕是对张文墨有了些意思,当然,他并非妒忌,宝钗心机重,他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主要是一旦薛家和张家联姻,会非常麻烦。

    别看他现在和张文墨称兄道弟,可两个人都清楚,本次科举考过,一俟尘埃落定,两家之间的你死我活的争斗就要开始了。

    “多谢薛姑娘!”

    王宵与张文墨同声拱手,并肩向通道走去。

    南直隶文教兴盛,排的队伍最长,二人均是面带笑容,随着队伍缓慢前行。

    突的前面,因故停滞了下。

    “出了什么事?”

    有议论声传来。

    有一人卖弄般的笑着“还能是什么事儿,带了禁物呗,有白云观的道人检查,又有至圣先师镇压全场,有什么禁物能瞒得过去?”

    “是啊,此人完了,怕是会立刻革去举人功名,永不录用。”

    “可真真是活该了,连会试都敢作弊,想必这功名也是靠作弊来。”

    王宵与张文墨相视一眼,均是摇了摇头,在南直隶,考个举人功名有多难?却是有人不珍惜,动起了歪心思。

    不片刻,前面人群一阵骚动,有一个面色惨白的举子被带下去,等待他的将是罢黜功名,或还会被流放。

    不过没人同情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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