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一句老话,但老话并不一定都是真的。鸟可能为食亡,而人不一定只为了财死。

    有的人爱色,死在了石榴裙下,有的人爱权,死在了党同伐异,还有的人喜欢把人折磨死,还有的人喜欢被人折磨死。总之,人的死法有很多,人也都躲不开死,但这世上肯定没有人会想死在掌刑司手里。

    因为,一旦落在了他们手里,人也就成不了人了。

    金陵城内,聚福客栈的一间上房里,七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围在一张桌子前。他们面无表情,脸色也如凝固的铁浆般冷清。

    他们似乎一模一样,一样的装束,一样的神情,一样的冷!但他们又不一样,他们各佩着七种不同的武器,刀、枪、剑、双匕、铁扇、判官笔、梨花针。

    他们的武艺都不弱,但江湖上却鲜有人听说过他们,他们是王朝内卫,是掌刑司,是七杀手!

    “事办妥了?”

    “办妥了。”

    “几个?”

    “一个。”

    他们就那样坐着,浑身上下一动不动,连嘴唇也没有动。他们的话就像是凭空而来,又凭空而去,就像他们的人,刚刚还坐在房间里,眨眼间又全都消失了。他们去哪了,没人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也没人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他们是王朝内卫,为王朝办事。他们杀人,一定是王朝叫他们杀人,他们到这江湖大会,也一定是王朝叫他们来江湖大会。

    那这江湖大会有什么?

    有江湖,有争斗,当然也有利益。

    五大国连年征战,商人的贸易,达官贵人的托运,哪一个不需要镖局。而散落在各地的镖局,又有哪一个不是六大派、四大家的买卖。不光镖局,武馆、漕运、客栈、饭庄、赌场、妓院这一桩桩生意背后哪一个没有江湖势力的影子。

    江湖大会是什么?说白了,就是六大家、四大派约定一个场子,大家以武论道,划分后十年的地盘、买卖,赢家多赚些银子,输家少赚些银子。

    江湖是什么?是波涛诡谲,是打打杀杀,是快意恩仇,是尔虞我诈,江湖不是一成不变的,有些人的出现注定会改变这江湖。比如沐云风,比如乔镇岳,也比如燕卓,他们的出现会给这冷血的江湖带来一个新的名词——大侠!

    春开几朵花好枝,牡丹丛、始浅红,百花飞尽彩云空,燕子学东风,不怜百花冷暖,难避风尘。

    武林大会在丐帮如期举行,六大派和四大家的年轻俊杰们早已跃跃欲试,丝毫没有注意到自远天一块阴云正悄无声息地向着他们靠近。

    会场上,首先登场的是东海帮与巨鲸帮的后辈。东海、巨鲸都是渤海国境内的帮派,都本都是靠海上抢掠起家,趁着乱世称霸一方,所走的武功路数也相当粗野,都是些地躺拳、伏地刀这类的武艺。但随着近些年金顶宫道人到渤海游历,东海、巨鲸两帮也学了些道家的武艺。这东海帮的新秀刘振豪便是集拳法、刀法、道法小成的一位,而巨鲸帮登场的这位高琛身形巨大,颇有些项羽在世、力能扛鼎的气势。

    两人一登场,不等热身,都是直冲对方而去。高琛势大力沉,一套破海拳刚猛非常,一拳连着一拳,一拳带着一拳,拳风如巨鲸破浪,顷刻便将刘振豪周身笼罩。但这刘振豪也是不慌不忙,他习得金顶宫的逍遥十三诀,当即施展出“柔”字诀,以“刚不可久,柔不可守”的口诀与高琛缠斗。

    但那高琛胸中气息极稳,直打了七七四十九拳也没有停歇的迹象。那一双巨拳带风,呼哧呼哧如金鼓齐鸣也如万马奔腾。刘振豪见高琛拳势平稳,面色逐渐凝重,脚下踏着八卦位,以脚带身,以身带拳,与高琛抗衡。

    台下,众弟子看着两人缠斗,心中都不禁感叹。十几年过去,当初的小门小派在武艺上也有了长足的长进。两人一个刚猛,一个柔媚,一刚一柔间,此高彼低,此退彼进,互不相下。

    高琛的破浪拳已打了一百零八拳,头顶已有热气一缕缕向上冒着。刘振豪瞅准时机,以逍遥十三诀中的“破”字决,融合地躺拳的身法,自下而上击打高琛的周身三十六处穴位。起初高琛仗着自己一身钢筋铁骨,并不在意,但当刘振豪打完这“破”字诀之后,高琛只觉自己周身经脉有千百万只蚂蚁在爬,自己双腿也好像不听使唤,只能任由一阵微风将自己吹倒在地。

    刘振豪见高琛倒地,冲着场下各位前辈作揖,恭敬下场。场下,东海帮的掌门孙一峰捏着山羊胡,心中欢喜,此一战东海稳压巨鲸,渤海国境内大半海运、漕运已落在自己手里。

    看着志得意满的孙一峰,巨鲸帮掌门徐成业却也不气愤,他双眼带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心中已有了对策。

    江湖大会第二场,玉女宫对战白云山庄。

    玉女宫派出“吉祥如意”四堂主中的祥儿,祥儿一身素衣,她的衣服是白的,鞋子是白的,袜子、肚兜也是白的,就连她的肌肤也是白的,她就像一片雪,洁白无瑕。但就是这么雪白的一个女子,却用了一把鲜红的弯刀——红袖弯刀。

    白云山庄上场的是六剑侍中的太阿,太阿入白云山庄已有十七年,这十七年间他杀了一百三十二名江湖上成名的剑客,他杀人时面无表情,既没有悲伤也没有喜悦,他杀人单纯就只是杀人,江湖上称呼他无情太阿。

    他的脸无情,他的剑无情,他的心也无情!

    无情的太阿,偏偏遇上了令世人多情的祥儿。

    祥儿拔刀,她的刀很快、很红、很艳,她的人很美、很白、很绝,就是这么快的刀、这么美的人,刀意却那么决绝。

    刀光闪动间,祥儿已连出了五刀,这五刀如清风般轻柔亦如烈酒般醉人,鲜红的刀、雪白如藕的玉臂。如果不是刀意中显露的杀气,祥儿这五刀绝对可以用曼妙来形容。

    太阿看着这么曼妙的刀、这么动人的女子,眼眸中依旧如死灰般暗淡。祥儿的刀很快,但他的剑却总能比祥儿的更快一点。他挥着剑,剑光璀璨、剑气四溢,任祥儿的刀再轻快也只能沾到他的剑刃。

    祥儿眉头微皱,眼看连攻不下,心下一急,使出红袖刀法中的“寒山云雾”,这一招刀轻如风,刀柔如月,在风与月的交织下,刀光就如寒山的云雾般浩荡、缥缈。

    “活死人,你看招!”祥儿得意地一笑,如美酒、如花开。

    看着眼前醉人的祥儿,太阿眼中依旧没有波澜,他挥着剑,就好像那把剑长在自己手里,任由祥儿的刀光再浩荡再缥缈,他的剑气依旧能盖过祥儿的刀光。

    刀光、剑气相如碰撞,激起阵阵风鸣。

    祥儿催起内力,想要将这套红袖刀法舞得更轻、更柔、更密。但任祥儿如何催动内力,太阿总是可以应对,她的刀法密一分,太阿的剑就快一分。

    顷刻间,原本的阵阵风鸣已化作风骤雷动,霸道的剑气与刀光已不受控制的四溢。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擂台下却突然发生了骚乱,一名青城派的弟子竟然倒地身亡,他的脖颈处被剑气所伤,鲜血四溅。紧接着又一名金顶宫的弟子倒地,同样,他的脖颈处也被剑气所伤,鲜血飞溅,顷刻毙命。

    “住手!”乔镇岳拍桌而起,怒吼道。

    祥儿听得乔镇岳的怒吼,但两人内力都已催到刀剑之上,现在他们都已被对方的内力黏住,强行撤力只会引内力反噬筋脉。本来太阿的内力要在祥儿之上,只要他发力推开祥儿,两人便可分开,但太阿就是这样僵持,迟迟不催动内力。

    “住手!”乔镇岳再次吼道!

    这次,乔镇岳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便从他身后掠过,直奔擂台。这黑影极快,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奔到祥儿与太阿面前,再一眨眼的功夫,那黑影竟径直透过两人的刀光与剑气,两只手轻轻地一推,祥儿与太阿便分了开来。再一眨眼,那黑影竟已蹲在地上,查看那两名倒地弟子的伤口。

    仅仅三个眨眼,仅仅是三个眨眼。六大派、四大家的人都被这三个眨眼所惊住,如此轻功、如此内力,竟然出现在如此俊朗的少年身上。

    这少年是谁?又是何门何派?

    燕卓!清风明月楼——燕卓!

    燕卓伏在地上,看着地上两人的伤口,眼眸一冷。这伤口与之前那十人的伤口一样,一剑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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