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上有东西过来了。”这一次不用提醒,甲板上的慊从长林顺义主动喊道:同时手中抓起一个沉重的火油罐,奋力振臂一跃飞投出上百步之远;轰然脆裂在一侧河岸的苇荡中,腾起一蓬大火。

    随后,以这一蓬升腾的火焰和黑烟为指引,聚集在甲板上的弓弩、火铳和炮位,也重新调整了姿态和队形;向着岸上再度持续放射开来;刹那间喷薄而出的弹矢,像在密密苇丛中浇下一大片滚水。

    顿时就在其中爆发出一阵紧接一阵,宛如蛇信一般的激烈嘶嘶声。随着被铅幕和箭雨打得碎屑乱飞的草荡,成片成片的出现缺口;顿时就露出了一只只四肢并用、连滚带爬,宛如蜥形人般的存在。

    虽然很快就被残差不齐的打倒在草荡中;但是仍有为数不少的冲到岸边,又如滚水开锅一般的跳入水中。利用火器和弓弩装填的短暂间隙,奋力划动着手脚,宛如箭一般的向着各条船只猛窜过来。

    转眼之间,就在一片惊呼和怒骂声中,陆续有零零星星的蜥形人,用力抓挠着船壳而争相恐后向上攀爬着。然后又在即将抵达阑干的刹那,就被迎头斩下的刀斧,或是缝隙中戳刺的枪矛捅翻栽落。

    但是更多的蜥形人已经游曳到了,船上转盘大炮和宽口大铳所不及的死角下,而攀如蚁附的涌上船边来;重新装填的火铳和弓弩抵近射击,也不能让它们稍有畏惧和退却,转眼就扑咬厮杀成一团。

    这时候,就可以看出来不同序列的士兵差别。其中反应最大的无疑是本地荆湖水兵;他们几乎心有余悸的纷纷慌了手脚,还有人惊慌失措在甲板上乱窜起来;然后被维持秩序的军校迅速打倒在地。

    而那些曾经参与前番战斗的幸存将士,更是浑身颤抖起来;脸色煞白或是面无人的叫喊着:“就是它们!”“妖魔和巨兽又来了。”只有少数人鼓起余勇而操持武器,冲到船边上支援起其他人来。

    其次是那些右领军卫的甲兵,他们虽然没有见过多少这种仗阵;但还是训练有素的持牌捉枪、据弩挺刀,争先恐后的抵靠在船舷上;迅速组成了一个最简单的迎击防线;努力掩护身后的放射队列。

    虽然在他们奋力斩杀和戳刺下,将船边杀的血肉横飞、丢坠如雨,当也时不时被船帮上爬上来的蜥形人扑倒,或是顺势撞翻在地上,翻滚扭打撕咬成一团;但很快就有人毫无间歇的飞身补上缺口。

    最为沉静的无疑是江畋带来的外行将士。长期面对异类经验丰富的他们,几乎有条不紊的依次装填和放射不停。只有漏网之鱼冲到面前,这才挥动火铳自带尖刃,或是倒转后把合力将其砸倒、抽翻。

    但表现最为活跃和显眼的,则是分派各船上的内行队员;他们全身披挂两三重甲胄,举重若轻的挥舞着陌刀、长珂斧、棘头枪、浑钢鞭等重兵;摧枯拉朽般将突入甲板的异类,捣碎砸烂、扫飞出去。

    虽然具体人数并不多,但就宛如战斗中的主心骨和同定海神针一般,迅速稳住了所在船上的局面;也让那些水军士卒重新得以平静下来。挡住那些试图钻进水线上的各处缝隙,涌入下层舱室的异类。

    但是面杜伊两岸涌出蜥形人的战斗还没持续多久,前方排成品字迎击阵型的三艘小型斗舰,就开始激烈摇晃起来;显然是遭到了来自水下那些大型猪婆龙的撞击和掀动;顿时有船边奋战的士兵掉落。

    几乎是转眼就消失在翻滚激荡的水花中,只剩一抹血色稍闪即逝。紧接着位于后方的其他船只,也相继遭到来自水下的撞击和破坏;随着船底被的啃咬、抓挠的噪声响彻一时,大多数人脸色都变了。

    要知道,在这种相对开阔的水域范围内,一旦船只沉没之后就以为形势逆转,而只有任凭这些水生异类和巨兽,肆虐鱼肉的下场了。因此近距离靠拢在一起的各船上,几乎同时传来请求靠岸的旗语。

    这时候,一直不为所动的江畋,也从座位上慢慢站了起来;却是看向了远处苇荡深处;在彼方潜伏的甲人视野中,至少有上百只的鬼人,以及十多只不同形态的异兽,正践踏过大片苇草飞速赶过来。

    这个意外的发现,也多少打乱了江畋预想的步骤;他还打算再等待和坚持一段时间,好让这些异类来磨练一番,这只临时组合部队的协同配合。但既然新的意外因素出现了,那也没必要再拘泥不变。

    随着江畋的意念一动,刹那间从他身边闪出数道银白晶莹的光环,又迅速的扩散和张大开来。如同风驰电掣一般的相继绕船数周,而那些正在奋力攀爬扑咬的蜥形人,也动作一顿就凭空断裂成数截。

    刹那间血雨残肢纷飞掉落之下,就像是在船边,划过了好几圈螺旋形的血色死线。也将前方受到围攻最为激烈的三艘小型斗舰,以及其他正在奋力抵抗不已的船只,给暂时解脱出来片刻的喘息间歇。

    紧接着重新飞蹿之下的银白流光,又贴着水面发出激烈的声嚣;接二连三斩裂出好几道数尺高的激浪如线;又在低沉的哀鸣惨叫声中,瞬间穿透割裂了水中好几只,正在轮番撞击和掀船的灰黑鳞脊。

    顿时就将水面染成了大片翻滚的殷红色。但这些皮粗肉厚、鳞甲坚实的猪婆龙,却并未因此马上死去,反而吃痛狂怒之下彻底失控,不顾一切撕咬起周围的一切活物,包括船上掉落的蜥形人和同类。

    与此同时,正在操纵一双飞刃的江畋,却是冷不防念了一句;“找到你了!”。而在岸上搜寻的甲人视野中,也看到一处被隐藏在凄凄野草和腐朽发黑木棚中,造型狰狞的骸骨立柱,将其一脚踹散。

    而那些成群簇拥在船边的蜥形人,也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或又是失去暗中的控制和指引。居然在交错厮杀当中开始背对着刀枪,不管不顾的争相反身跳回水中,如同潮水一般的呈现退走之势。

    然而当下它们想要从容退走,就没有这么容易了。“执行第五号预设方案!”随着江畋一声令下,身边的旗牌官再度吹响了不同节奏的哨笛声;同时又变成吊斗上的讯兵,激烈摇动的小旗旗语交换。

    随后为了避免误伤混战中的友军,而始终一直未曾动用的火器;也被迅速投入了战斗。只见随着些尸横累累的船边,开始相继脱离接触,与异类拉开间距的同时;突然一排装满火药的爆弹掷如雨点。

    带着剪短后的速燃引线,相当密集的砸在那些,眼看要逃上河岸的蜥形人中;几乎是在它们头顶和脚下,争相炸裂开来。顿时一片轰鸣烟火滚滚的将其炸血肉横飞,肢体摧折;满身血淋淋滚倒一地。

    而尚在水中试图下潜的蜥形人和其他猪婆龙群,则是遭到了另一种火器的打击。那是用铸造成型的大号薄铁壳和防水封蜡,所特制的延迟沉底雷;拉火投水的几个呼吸之后,轰然崩起一大片的水花。

    还有在船底明显的震感和冲击中,如涌泉一般翻卷上来的浓重血色与残破的尸体;除了在水下被炸烂、震死的蜥形人;还有若干翻着灰白肚皮的大号猪婆龙;虽然看似整体完好但各处窍穴都在冒血。

    转眼之间,这些水生异类和巨兽的攻势,就已然被彻底瓦解无形了。随即,士气大振的士兵们冲到船边,争相对着水中打靶一般的激烈放射,或又是放下乘着小船的士兵,端持钩枪和长矛进行补刀。

    因此,在一个多时辰的整队和检查之后,这支满载士兵的船队;又得以在飘满尸骸里的水面继续前行;主要是因为事先吸取了教训,对易受攻击和破坏的水线以下,用薄铁板进行船底加固的缘故;

    因此,最后只有一艘受损较多的运输船,被下令就地搁浅留在岸边,而将船上原有兵员、人手和物资、装备,分散到其他船上去。另一方面,这次运来的火器数量有限,还需要用在关键时刻才是。

    然而,江畋却突然挑了挑眉头;因为在甲人的视野当中,那些赶过来支援的鬼人和异兽,居然就这么又退了回去。这样可不行,他还想找出这些疑似拜兽教的促进在,与云梦贼的潜在渊源和联系。

    随即江畋意念操纵着甲人,继续保持着易于快速行动的虚化的状态,悄然无声的追赶上,落在最后的一小群鬼人。又选中了其间一个奔走在其他同类视角之外的倒霉蛋;瞬间闪现遏制其后颈。

    就在它惊乱挣扎的瞬间,江畋将其头颅如麻花一般的扭过了三圈……然后,就此开启了一段持续的潜行、追踪与杀戮之旅。直到对方惊觉起来,已有二十多只的鬼人,横死在一路行来的草甸芦荡中。

    但是面对既不要呼吸,也毫无活体的特征和气味,径直往河水里一沉就与水草淤泥一体的甲人;无论是体型硕大而感官灵敏的异兽,还是敏捷灵活并且而保留相当智商的鬼人,都只能徒然一无所获。

    随即在领头的鬼人号令下,它们突然就原地四散开来,而分作了至少十多个小群,各自朝着不同方向离开;然而在甲人的视野中,却又有好几群鬼人跑远了之后,又绕了一个大圈去而复还停在附近。

    显然,这就是针对追踪者的一个陷阱和埋伏。因此,江畋分出遥控的意念,同样是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候着。与此同时,他的本体带领着一群内行队员,偃旗息鼓上岸并且一路追寻踪迹来到了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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