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江虽然是老好人,但也是有底线的。

    他可以看在情份和道义上,继续养着李丽和凌家乐母子,却不会再把凌家乐当儿子一样宠爱。

    更何况,一看到凌家乐壮实的身体,联想到女儿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累,他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怨怼。

    “你再不起来我就走了。”

    听到凌江的话,凌家乐嘴一瘪,立刻扯着嗓子嚎哭起来。

    从小,凌家乐只要一哭,李丽就会无条件依从他,以至于给了他错觉,认为任何事只要靠哭就能办到。

    可这次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凌江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和留恋。

    凌家乐又气又委屈,哭得更大声了,企图用这种方式留住凌江的身影。

    凌江的确是犹豫了下,可下一刻,他就看到了站在自行车旁边身形瘦弱的女儿。

    早上出门,他特意给女儿穿了件干净的花棉袄,可现在,花棉袄的衣摆上多了一道醒目的泥脚印。

    那是凌家乐蹬的。

    凌江连记走过去,弯腰用手拍打女儿身上的泥印子。

    拍干净后,凌江推上自行车,对着女儿说道:“走吧,春花,我们去你外公家。”

    凌春花看向不远处还躺在地上哭嚎的凌家乐,圆而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不解和困惑。

    “爸爸,我们不管家乐了吗?”

    “嗯,他不听话,以后都不管他了。”

    凌春花懵懵懂懂的跟在凌江身后,边走边回头。

    凌家乐躺在地上嚎了好一会,也没等到凌江来哄他,他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这才发现周围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外公!”

    喊了两声也没听到回应,估摸着家里没人,凌江将带来的东西放到子上,转身正想出门去找找,结果就看到前妻李丽扶着腰从左边的屋子走了出来。

    见她脸色不太好,凌江下意识关心道:“你生病了?”

    “前几天把腰扭了。”

    李丽打量着凌江,好半天才没好气的回了句,随即走到桌子前,翻看凌江带来的东西。

    凌江本就不是善谈的人,沉默了一会,从身上摸出20块钱递给李丽。

    “这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大米我也拿来了,一共10斤。”

    李丽接过钱,数了数,然后就揣进了兜里。

    凌江又指着桌上的东西说道:“棉衣裤是弟妹和川子托我带给爸的,另外还有二斤猪肉和一斤白砂糖,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新年了,希望你们都能顺遂康健。”

    李丽瞟了他一眼,没吱声,转头看到一旁的凌春花时,一张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凌春花穿着一身簇新的花棉袄,映着小脸蛋红扑扑的,看着就知道过得滋润。

    反观她和儿子,在乡下挨冷受冻,每天吃得清汤寡水,连点荤腥都见不着,脸色都是腊黄的。

    “死丫头,几天不见不会喊人了?”

    说着手就抬了起来,像以前那样想要教训凌春花,可凌春花却不再像以前一样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由着她打,转身就跑到凌江的身后。

    “爸爸!”

    凌江也第一时间护住女儿,对李丽也没了好脸色,“你身体不好就歇着吧,我还有事情做,就先走了,代我向爸问声好,我下回有空再带春花来看他。”

    说完,凌江拉着女儿就往外走。

    刚跨出堂屋的门,凌家乐就“蹬蹬蹬”的跑回了家。

    看到凌江和凌春花,凌家乐停顿了下,随即嘴巴一瘪就扑上去抱住凌江的腿。

    “爸爸,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看着哭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的凌家乐,凌江下意识把手伸进兜里,结果摸了个空。

    糖是云茉买给凌春花吃的,他出门前就抓了一把放兜里,刚才已经全部摸给凌家乐和那群小皮猴了。

    “家乐,下次再给你带糖来。”

    “我不,我不,我现在就要糖!”

    凌家乐不相信的把手伸进凌江的衣兜里摸,结果什么也没有,顿时又蹦又跳又哭又闹。

    “我要糖,我要糖……”

    凌江被纠缠得没办法,只得转头看向李丽,希望她能过来把凌家乐哄住。

    可李丽无动于衷的站着看戏,丝毫没有要管的意思。

    凌江只得开口,“丽,你过来劝一下孩子。”

    “两手空空的,我可劝不住。”

    凌江正为难之际,一旁的凌春花从兜里摸了两块糖出来递给凌家乐。

    “家乐,我的给你。”

    “我不要你的!爸爸,我要吃糖,我要吃糖!”

    他还惦记着凌江刚才摸了一大把糖出来,哪里看得上凌春花手里的两块。

    凌江拿过女儿手里的糖,塞到他手里,“家乐,只有这些了,下回再给你多带点,听话。”

    凌家乐抬手就将凌江塞到他手里的糖扔了,“我说了不要她的!”

    这两颗糖,还是早上出门时,他拿给女儿的。

    女儿揣在兜里都没舍得吃,巴巴的掏出来哄这个弟弟,可对方却如此不领情的将糖给甩了。

    凌江心里不免生起了几分火气,“你不要就算了,松手,我们要走了。”

    听到凌江说要走,凌家乐愣了下。

    趁着凌家乐愣神的功夫,凌江牵起女儿继续往外走。

    凌家乐很快回过神来,转身就朝父女俩撵出去。

    “爸爸,我也要回去!我要跟你们一块回去!”

    凌家乐人虽然小,但力气却不小,死死抱着凌江的腿怎么也不肯松。

    凌江顾忌着不敢太用力,怕弄伤了孩子,就这样纠缠的闹了好一会,直到李大军背着猪草回家。

    看到凌江和凌春花,李大军显得格外高兴,听到父女俩要走,连忙出声挽留。

    “这都快中午了,吃过午饭再走吧。”

    “不吃了,家里还有事忙,爸,你好好保重身体,过段时间空了我再带春花来看你。”

    见凌江去意坚决,李大军也不好再强留,上前想将外孙给拉回家。

    凌家乐一心想跟着凌江回城里去,哪肯就范,李大军一碰他,他手脚并用的又是踢又是打,还张嘴咬李大军的手,把李大军也弄得没撤,只能缩回手高声喊女儿李丽出来。

    可李丽却故意装聋作哑的不吱声,也不出来帮忙。

    最后实在没办法,凌江只得先留下来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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