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许久未见了。”

    普贤菩萨的声音淡淡的响彻在此地。

    空灵,淡漠,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惋惜。

    是真的惋惜。

    数百年前,面前的这位白衣僧人便是四大菩萨之一,号称地藏王菩萨!

    那时,文殊菩萨还不是四大菩萨之首。

    他才是!!!

    也是四大菩萨之中最为接近第六境的存在,距离成佛也只有半步之遥。

    只可惜后来入了魔道,成了异端,竟然想要颠覆整个灵山,被佛陀出手镇压,肉身元神分离,镇压在大晋之下以国运将其磨灭。

    莲花中盘坐着的白衣僧人缓缓睁开双目,目光平静,缓缓抬起头看向了普贤菩萨:

    “两百年岁月过去,普贤....你还是一丝长进都无。”

    “地藏,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吗?”

    普贤抬起头凝视着他。

    “执迷不悟的是你们,你们才是异端。”

    摩罗开口道。

    “你果然还是魔性深重,即便是即将彻底陨灭,仍然如此。”

    摩罗单手合十:

    “何为魔?何为佛?难道享受世间香火,俯瞰人间才是佛吗?难道心无所欲,就是魔吗?佛魔一念间,

    普贤,你难道还看不透吗?”

    “阿弥陀佛,地藏,你欲与贫僧论佛吗?”

    “有何不可,难道你心中的佛意还不如贫僧一个‘异端’吗?”

    “巧言舌辩小道尔,佛说众生平等,自然要俯瞰世人,世人有罪,自然要供奉香火,魔无所顾忌,

    杀人炼魂,难道你以为随心所欲才是佛吗?”

    “不,在灵山看来并非众生平等,而是佛陀之下众生平等,佛....凭什么要凌驾于众生之上?有罪与否,

    为何要佛来判定?”

    “众生愚昧,不知罪也。”

    “是佛,给众生定的罪!”

    摩罗凝声道。

    普贤抬起头,缓缓摇头:

    “你已化身为魔,此生再无成佛之机,便是身死,也会永堕无间地狱。”

    摩罗周身逸散着一股慈悲之意,轻声道:

    “人间如狱,妖魔乱世,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这是你的宏愿?”

    “是。”

    “可惜,你永远也无法再入人间。”

    普贤摇摇头,转身离开。

    与一个异端论佛,非他所愿。

    他本来的目的也只是勘察一遍此地,确认地藏没有出去就好,其现在元神虚浮,摇摇欲坠,不超十年,

    将永世沉沦。

    而元神一灭,他被镇压在灵山的肉身,也将随之而去。

    靠着入魔突破六境,罪不容恕。

    ‘轰隆隆....’

    镇魔关重新合上,莲花上盘坐着的摩罗目视着对方彻底消失在在眼前,其虚幻的元神,正在逐渐的泯灭。

    这是摩罗临走之时留下的一道分神,但也只是蒙骗对方而已,普贤查阅过后,会自然彻底消失,而在泯灭消失之前。

    他平静的看着前方,像是在面对世间众生,双手合十,轻声道:

    “贫僧,已入人间!”

    ......

    ......

    京城,青云观。

    陈渊一边应付着小道童的话,一遍则是在呼唤着摩罗,其突然没有了任何反应,让他感觉有些不太妙。

    “前辈,前辈?”

    “贫僧在....”

    终于,在失联一刻钟后,摩罗重新又有了反应。

    “您怎么突然没有了反应?”

    陈渊立即问道。

    摩罗沉吟了一瞬,道:

    “普贤去镇魔洞了。”

    “什么!”

    陈渊悚然一惊,连忙道:

    “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前辈离开的事情?我们要不要这就离开?”

    听着有些危险,他的心里立刻就生出了提桶跑路的心思。

    对于这种危险的事情,自然是能避则避。

    “无需如此,普贤没有看破贫僧留下的手段。”

    “那便好....”

    陈渊刚刚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只要没有事儿就好。

    “此地如是不出意外,应与太虚宫有关联。”

    摩罗话音一转,答复起了陈渊之前的问题。

    “太虚宫?”

    这个名字陈渊自然不陌生,毕竟是赫赫有名的十大仙门之一,只不过,在他的认知中,这太虚宫与昆仑山早已经避世多年了。

    没想到居然在京城!

    还真是大隐隐于朝。

    恐怕没有几人知道,这平平无奇只有几个小道童的青云观,竟然就与太虚宫有关系。

    他倒是没有对摩罗的话产生什么怀疑,或者认为他是不是感觉错了。

    到了他这等境界,基本上就属于断言了。

    “那这位老观主前辈要不要见一见?”

    “不必,对方既然不愿与吾等有过多的牵连,何必强求?”摩罗道。

    “前辈说的对。”

    管他什么太虚宫碧游宫,既然人家不愿意跟你有牵连,何必又要舔着脸上去结交?

    平复了一下心中情绪,陈渊向着小道童告别。

    让小道童有些着急,连忙道:

    “陈施主,您在等一等,观主马上就回来了。”

    陈渊神秘的笑了笑道:

    “陈某不走老观主永远不会回来,陈某一走,老观主才会回来。”

    “什么?”

    小道童一脸的迷糊。

    “没什么?告辞了,日后有缘再见。”

    陈渊摸了摸小道童的头顶,转身离开。

    果然,在陈渊离开之后一刻钟左右的世间,一袭青色道袍的老观主才施施然的从外面回来,见到他,

    小道童连忙上前:

    “观主,观主。”

    “怎么了?”

    老观主明知故问的和蔼问道。

    “刚才你猜猜谁来了?”

    “是谁,竟然让你这么高兴。”

    “是之前打败了东瀛武者的陈青使,哦不,陈伯爷啊。”

    “是他啊,那还真是没有缘分,上次不就错过了吗?”老观主摸了摸小道童的头。

    “就是陈施主说的话有点让我摸不清。”

    “什么话?”

    “他说只要他不走,您就永远不会回来,他一走,您立马就回来,现在一看,还真是这样,陈施主算的还真准。”

    小道童复述了一遍之前陈渊的话。

    老观主手上的动作一僵,愣了一下:

    “他真是这么说的?”

    “差不多就是这样。”

    老观主目光一眯,眉头微蹙,看向了陈渊离去的方向,低声道:

    “这年轻人....”

    他很惊讶,非常惊讶。

    因为按照陈渊的修为来看,几乎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存在,但偏偏就察觉到了,而今日还特意来此,

    莫非是想要见他?

    要见吗?

    老观主一脸的凝重之色。

    .....

    .....

    离开了青云观,陈渊便没有再有多少耽搁的心思,直接转身回了伯爵府,平复着今日的得到的一些信息。

    顾天穹这边自不必多说,给他画的大饼现在还吃不到。

    唯一有些让他注意的就是普贤和尚专程去了一趟后宫和那青云观的事情。

    后一个事情也不太重要,既然不愿意牵连,那自然最好。

    让陈渊感觉凝重的是景泰或许也将目光注意到了之前后宫的动静上面,可当时造成那场震动,也的确没有办法。

    这是不可控的。

    而若是景泰专门盘查当日出入后宫的人的话,便能够轻易发现他的存在,进而继续盘查后宫嫔妃,如此的话,

    那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毕竟,能拥有自由出入后宫的禁令,也只有皇后和几个贵妃而已。

    若是杨贵妃顶不住将他供出来,然后再被景泰察觉到当日他无故离开祭祖大殿,恐怕就会推断出他的怪异。

    在后院盘亘了很久,陈渊终于坐不住了。

    原本还想着等到伤势彻底痊愈之后再离开京城,可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却不行了,就算景泰只有很小的可能查到他的身上也不行。

    他不会去拿自己的性命赌。

    尤其是去赌,那是能带来巨大的利益。

    而这种将希望放在别人的愚蠢上面是万万要不得的!

    摩罗重伤之躯,几乎无力再战。

    而他现在也是伤势未愈,真要是景泰来个围攻,摩罗前辈绝对撑不住。

    必须走!!!

    想到就做。

    陈渊立即吩咐府中的下人给章彦通送上一些礼物,言明要去拜访他。

    想要离开,离不开章彦通的帮助。

    现在景泰恐怕还没有想到这一点,那就更不能自乱阵脚。

    很快,派出去的下人便来了信儿,说章府的大管家已经知道,让陈渊晚上去.....

    一直在后院独自待了许久,等到天色渐暗,才孤身从伯爵府离开,再出现时,赫然已经到了章府门前。

    经过一番通禀,陈渊在章府的一名下人的带领下,直接见到了章彦通。

    他此刻正在书房等候陈渊,见到他进来,将手上的东西放下,笑道:

    “来了?”

    “小侄见过伯父。”

    陈渊拱手道。

    “坐。”

    章彦通一挥手,一杯灵茶落入了其身前。

    “大都督见你都说了些什么?”

    他颇有些好奇的问。

    陈渊沉吟了片刻,基本将当时的场景一五一十的讲述了出来。

    “看来大都督很看重你啊,只要各州金使出了空缺,估计就会由你顶上去了,要趁着这段时日将实力再提升一些。

    如此,才好应对纷杂的局势。”

    他提点道。

    “这也是小侄前来拜见伯父的缘由?”

    陈渊就坡下驴,连忙附和道。

    “嗯?说说....”

    章彦通眉头一挑,轻声开口道。

    “小侄近日来总感觉心绪不宁,修行之时无法入定,思来想去应当是遇上了瓶颈,想着外出游历一段时日。

    或许还能另得机缘,将修为再提一提。”

    陈渊轻声道。

    听到这些话,章彦通淡淡一笑:

    “莫非还要用这些话来搪塞伯父?”

    瓶颈倒是有可能。

    可若是说陈渊随便外出游历一番就能突破,那基本上不可能,真要是那么容易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武者困在实丹境界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所以,他也只是觉得陈渊有难言之隐无法说而已。

    “伯父,我....”

    陈渊刚想说出下一个理由,但章彦通没等他说完抬起了手,笑道:

    “算了,既然你不愿意多说,那伯父也就不多问了,既然你想要外出游历一段时日,伯父自然会帮你一把,

    嗯....两个月时间为限。”

    章彦通沉吟片刻,伸出两根手指。

    这个时间算是较为宽裕了,毕竟陈渊算是身居要职,离开的太久会惹人非议,况且,也有可能会有人弹劾盯上他的位子。

    再者,只是游历的话,两个月的时间,也足以陈渊畅游半个中原了。

    “多谢伯父相助!”

    陈渊躬身抱拳。

    果然,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儿。

    若非如此的话,想要直接离岗两个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现在的职位,我会找人替你一段时日,若是时机到了,外放金使的机会也会为你争取。”

    “多谢伯父厚爱,小侄铭记在心。”

    章彦通满意的笑了笑,道:

    “你与玄儿乃是至交好友,在朝中....”

    “咚咚咚...”

    他正说的话,书房外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章彦通目光一动,在陈渊的身上注视了片刻,轻笑道:

    “进来。”

    ‘吱呀...’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章玄的漂亮二姐,其一身青色长裙,淡雅有致,柳眉弯弯瓜子脸,樱桃小口玉唇开。

    目光在书房环视了一遍,轻笑道:

    “妾身还道是谁让父亲专门在书房等候,原来是陈青使。”

    “二姐。”

    陈渊微微颔首。

    “找为父何事?”章彦通手指敲击着桌面。

    “天色不早了,自然是来叫父亲用膳。”章二姐轻笑道。

    “随便唤一个下人来就是,怎么还让你亲自来了?”章彦通目光有些审视,随后转到了陈渊的身上。

    “女儿正好有空。”

    章彦通轻抚长须,缓缓摇头:

    “女大不中留啊。”

    “父亲您胡说什么呢?陈青使还在这儿呢。”

    章二姐嗔怪的看了一眼章彦通。

    “罢了罢了。”章彦通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

    “陈渊,一起用膳。”

    “这,小侄就不....”

    陈渊张了张嘴。

    他真没想当章玄姐夫啊!

    “伯父唤你也不行吗?”

    “恭敬不如从命。”

    陈渊连忙道。

    ......

    ......

    有了章彦通帮忙,陈渊的假期只用了两日的时间便通过了,巡天司又命了一位实丹宗师暂代陈渊的位子。

    甚至其代任之时,还是陈渊带他去的。

    如今东皇城司被陈渊压的死死的,他说一不二,有他在,那位代任的宗师很轻易便掌控了局势。

    一切皆安。

    此事落定,陈渊就可以筹备离京事宜了。

    第一件事就是找陶青元在府中饮酒,告诉他这两个月时间要安稳一些,最好不要出什么岔子,真要是有的话,可以用他的名义去找章彦通。

    陶青元会意,连连点头。

    虽然他认识那位章神使更早,可他地位和潜力根本不被看重,能接着陈渊的面子再牵扯上一些也算是不错了。

    当然,他已经不想去成为什么章系的人了。

    他现在是陈系!

    说完此事,陈渊又隐晦的说起了当日皇城离开一事,让他不能对任何人透露,此乃是皇帝的旨意。

    陶青元一听跟圣上有关,也知道其中利害,表示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章神使。

    陈渊满意的点了点头,跟他痛饮了一场。

    提点好陶青元之后,陈渊便又给大皇子司马乾和二皇子司马佑送去了书信,表示自己要离开两个月的时间。

    等到回来再聚。

    他们自从陈渊在须弥幻境上大展神威之后,就一直想要结交陈渊,现在也算是交下了朋友,时常会派人送一些礼物。

    就算是拒收,可第二日还是会送。

    久而久之,陈渊也就由他们了。

    两位皇子表示要送行,但被陈渊婉拒,悄无声息的离开对他而言便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而正在陈渊寻摸着离开的时候,后宫那边果然也有了动静,杨贵妃派人离宫,告诉陈渊最近一些时日不太平。

    宫里似乎出了什么事儿,必须要将禁令还给她。

    等到日后风头过去再给他。

    搞得两人仿佛真有什么不正常关系一样....

    陈渊思索了一番,还是将禁令给了宫女,或许杨贵妃已经猜到了一些可能,所以才会急着收回禁令。

    或许也只是担忧而已。

    总之,他们目前在一条线上,陈渊若是出了岔子,杨贵妃只会更惨。

    双方只当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最好。

    而陈渊不知道的是,那宫女拿回后宫禁令改装换衣正准备回宫的时候,被早就盯着的四皇子一举俘获。

    经过严刑拷打,终于问出了这宫女出宫的目的。

    然后就呆愣在了原地。

    他猜测的果然没有错,陈渊果然与母妃已经有了苟且,甚至母妃还将后宫自由出行的禁令给了他!

    什么意思?

    现在都不背人了?!

    长出了一口气,司马恪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想通了,甚至还替陈渊和杨贵妃除掉了后患,将那宫女悄无声息的杀死。

    这个秘密再不会为外人所知。

    而他现在只希望陈渊能够善待其母妃,不要跟皇姐掺和太多,不然....他真的有些接受不了这种禁忌。

    而若只是与母妃有关的话,他或许还能因此而借上陈渊的力量。

    说不定还能将失去的全部拿回来。

    只是如此的话,他岂不是成了卖母求荣的小人?

    嗯,

    这种关系,他应该称呼陈渊为什么?

    处理完宫女之后,司马恪亲自入宫,将禁令在杨贵妃惊愕的目光下还给了她。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贵妃忍不住问道。

    司马恪负着手,淡淡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母妃,这种事情还是要小心一些,若是被人察觉到,不论是你还是陈渊都将因此而获罪。”

    杨贵妃也误会了,以为是对方猜到了她跟陈渊之间的交易,绝对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候传出去,旋即道:

    “吾儿放心,母妃会小心的,不会让人怀疑我们身上的。”

    司马恪听着母妃的坦白,衣袖之下的手紧握,点了点头:

    “不要出意外。”

    他可不想多个异父同母的弟弟或者妹妹。

    那就真的完了!

    “放心,母妃好歹也在后宫待了几十年,什么风浪没有见识过,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看着母妃一脸的自信和坦然,司马恪忽然感觉有些陌生。

    为什么母妃没有一丝愧疚之意。

    这还是他所熟知的母妃吗?

    难道是...陈贼的调教?

    忽然间,司马恪心中没来由的一痛。

    痛,太痛了!

    “吾儿,你怎么了?”杨贵妃不解的问道。

    “没什么,儿臣只是想到了父皇之前考校的一道题不会做,”他抓住了一旁的柱子,抬起头,喃喃道:

    “不会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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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皇城篇即将暂时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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