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卿走的潇洒,帅气成风。结果一出西天,便迷路了。迷迷瞪瞪的在外面瞎转悠,经过水流的潺潺下行,看过蜜蜂在花朵上采蜜的姿态,向远处眺望青山远黛的虚影,看过一天的晨起与日暮的变化……就是没看明白路的方向。

    记得有位名人说过,这世上原本没有路的,人走的多了,路也就有了。但是,他奶奶的,一个个,都腾云驾雾的刺溜刺溜的浪儿,哪来的路线?!

    是以,温卿这个路痴很是忧愁,深沉的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打道回府,还是义无反顾的瞎溜达?

    好愁啊,好愁~

    可眼下还有一件更让温卿忧愁的事……她有点想杀人犯法,烧伤抢掠。

    终是在修罗地域留下的后患,杀人成瘾。嗜血这个东西还是在她体内埋下了种子。

    温卿在天上飘荡的时候,无意中,瞧见了几个人影结伴而行不知去往何处。

    淡淡的一眼飘过,温卿继续往前走。可,没飘几米,温卿便停住了。

    眼馋的多瞄几眼,便走不动了。

    完了。

    妖异的血色渐渐浮现在眼底,以血色背景打底,生灵沾染的血滴,人影相杀的嗜血狠辣场面,贪婪的眸色,模糊不成型的伤疤……一封封似浮在她的眼前。

    温卿笑了,有些莫名的诡异,不似从前的清冷雅致,倒有几分历代杀神的神态。

    她记得,这世上每个人都会犯错。即是犯了错,便要罚。这是常理啊。

    你看,多合逻辑。

    天空忽然阴暗,天地之间似乎被青黑色浸染,目光所及,一片蒙蒙质感。忽然,毫无预兆,血雨漫天而下,一线连天,温和如春雨一般,滴下去,是温柔的味道。

    但,这般变故。有个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兔宝宝好奇的伸出胖胖的软绵绵的小手去接那雨,糯糯开口:“阿娘,这雨颜色是红色的。从来没见过,好漂亮啊。”

    “你快看啊!”兔宝宝没听到回应,扯着那蓝衫兔儿仙的袖子,指着天空。可却见阿娘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小嘴吮着胖乎乎大拇指顺着前方看着。

    一女子撑着油纸伞款款而来,伞檐压的很低,遮住那女子的容颜,只能看见柔润的长发顺着两肩温柔的垂到胸前。白色柔软的长裙,一丝不染,裙摆浮动掠过之处,草木枯败,呈现颓废之姿。

    她的手不好看,一伸手,便全暴露了丑态。

    “今日天晴花好,本神与诸位很有缘分。”温卿微微一笑,握着伞柄的素手紧了紧,伞檐微微抬起,露出一张温和的面容。

    此人,容貌不惊,气度却足够风华。

    落音一落,那四人面色一沉外。虽然,他们只是寻常的小仙,却也知道危险的。

    “不知仙者忽然拦我们的路所谓何事?”一个梨树精小仙警惕的看着她,侧过身子,将兔宝宝挡个严实。

    “想同你们借件东西。”温卿微微一笑。

    “什么东西……”那兔子精面色有些迷惑。

    “你们的命。”温卿淡淡道。说着,便松了手,伞静静地浮在虚空,打在温卿头顶。

    不经意之间金色灵力划过,手中便多了一个黑色薄丝金蚕手套,优雅的一只一只带了上去。

    “快,快跑。”尖锐的女声打碎了田野的寂静,声音一片凄厉。

    “孩儿他娘,你们先走。”兔子精将篮子递给婆娘,镇定道。

    “你呢……”

    “我先挡一阵,一会儿寻你们。”

    “莫多说,快走,嫂嫂。”

    “姐姐。”

    “……”

    “为什么要跑啊?阿娘。”

    好稚嫩的童音啊。

    温卿含笑着平和看着眼前那兔子精,道:“准备好了吗?”

    “你究竟是何方妖孽?为何平白无故杀我们?”那兔子精含恨道。

    “世间所有人都不可能干净的活着。你懂吗?即是活着,便是罪恶。”温卿含笑道,语气一片温柔。

    “你,你,再胡说什么?”那兔子精傻眼了,没想到对方竟说出这番是非颠倒的话来。

    温卿哀叹,为他悲悯,道:“怎么不懂呢?这一世来,你所做的所有错事,都将是埋葬你的坟墓。”

    那兔子精傻眼了,随后便急了,他以为这位仙者要以这种方式侮辱他,气的大喊:“老子沉年这辈子,做过最狠的事,就是把我小时候欺负我的臭狐狸给打了一顿,害他伤了脑子。我承认,这是我的错。但是,罪不至死吧。”

    兔子精说着说便跪下来抱头哭了。

    那一年,臭狐狸抢走兔子精手里的萝卜,丢在了臭水沟里。

    那一年,臭狐狸伙同几个人将兔子精围在一个黑漆漆的角落,暴揍了兔子精一顿,打断了一条腿。

    那一年,臭狐狸喝着酒醉醺醺的揪着兔子的耳朵骂他。兔子受不了了,疯了似的暴打狐狸。最后不小心失手,灵力伤到了头,等醒来时,人已经傻了。

    那一年,狐狸说:“萝卜都烂了。还吃什么?”

    殊不知那是他的晚饭。然后强硬的带他吃了乌鸦肉,他吐了一晚上,没吐出来。

    那一年,狐狸说:“振作点,别窝囊。别总是对人低头。”

    兔子没理,转头对别人说他坏话。

    狐狸生气了,找人打他,不小心打断了一条腿儿。狐狸傻眼了,急得围着兔子打转。后来吃了不少苦头,总算是把这附近最好的仙医给请过来了,医好兔子的腿。

    那一年,兔子对一条颇有地位的蛇低眉陪笑,好一个小人作风。

    狐狸伤心至极,喝了酒,揪他的耳朵骂他。

    “像个神一样活着啊。沉年!”

    沉年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的笑话,疯狂着捂着肚子弯下腰,对他吼:“你瞧我这样子像他妈的神吗?比人还不如!”

    疯了,抬手,就打狐狸。

    狐狸静静地,没还手,就成了傻子。

    狐狸说:“沉年,别傻傻的,被人欺负。”

    狐狸说:“今天乌鸦头烤的可好了。给你吃。”

    狐狸说:“沉年啊,你是我的好朋友啊。”

    狐狸还说:“……”

    好一只臭狐狸!

    温卿看不下去了,摆摆手,散开了眼前兔子精的记忆片段。

    “我忽然发觉,你还是活着比较好。”温卿笑了笑,抬脚离去。

    一晃身,来到兔子精婆娘面前,歪着头好奇似的看着那一股奶香气的兔宝宝。

    婆娘吓得止不住往后退,紧紧的抱着兔宝宝,整个身子死死的护着兔宝宝。可兔宝宝却是个不知事的,见温卿好看,便要伸手求抱抱。

    “抱抱。”糯糯的,甜甜的。

    那双孩子手,肥肥的,软软的。可爱。

    温卿呆愣,瞧起来似有些无知。忽的,记忆中似乎有小孩也这么对着窗外伸出一双同这般无二的手。

    那孩子很可爱,眉啊,眼啊。都很像一个人。

    那人说:“你要做个君子,像你母亲那般,不要像我,记住了吗?”

    这是谁说的?那人是谁?那孩子又是谁?

    温卿努力的回忆,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却回忆不起来。

    “抱~”

    眼前,那孩子还在伸手索求拥抱。

    温卿似看到什么怪事一般,吓得后退几步,连忙跑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什么也不管了,那血雨,那乌云,都让他们去死好了。

    跑到一处深林处,温卿回头,见身后空无一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喘了几口大气,狼狈的靠在树上歇了歇。

    温卿望着自己那双手,虚握了握,不由苦笑。

    她,还是想杀人。

    这怎么才好。

    杀人刀浮在她的面前,温卿定定心神,握着刀在手臂上深深的刺了下去。

    紧接着,痛感翻涌而来。此刀,不仅伤及血肉,亦伤魂魄。

    温卿驱动残留在体内的寒气,渐渐地,眉眼上布满了冰霜,手脚皆是冷寒。

    这冰,不仅冻住了她的身体,还冻住了她的杀人。

    身子一斜,不受控制的栽了下去。“咚”的一声,落到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温卿闷哼一声,迷茫的望着树荫蓬勃光影斑驳的上空,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纠结了许久,没找到原因。

    闭了闭眼,罢了。就这样吧。

    她想,应该找点事情来做。恩,她还有一个诅咒没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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