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觉得她自己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例如长生的过去,以及他知道些什么。有时候,人在一起,话题也就那两三个,圈子都固定了。彼此的心意各露个冰角,容人窥探一二,即可。可她觉得在长生,他似乎对自己颇为了解。

    但是仔细想想他们接触的时日也算不得多。

    这令她颇为遗憾。

    两人都静静地,彼此想着自己的心事,偶尔对视一眼,竟忍不住想笑。

    “若是每日都能这般看着你多好。”长生轻轻的低喃一声,几乎微不可闻。

    手腕搁在腿上,似乎感到有什么东西咕隆隆的滑下来,落在她的手边。原是个精美的印章,云落不解的看着这个东西,颇为疑惑。她知道这是君后的印章,但是怎会在她这里?

    “它本就是你的,如今算是物归原主。”长生望着那个印章,若有所思,道。

    此言真切,云落喜欢,便利落的收下了。

    “我们的婚礼下个月举行,如今在筹备,时间仓促了些。但总归不会太差。”长生慢慢道,眸光落到她的脸上,仔细的瞧着她的表情,似执着的僧佛要堪透佛理一般。

    但是,云落就是云落,跟旁人不一样。

    “你为什么不瞒着我,给我一个惊喜呢?”云落灵魂般的拷问。

    “我……”

    “为什么没有准备玫瑰,气氛,誓言呢?”云落又紧跟着追问。

    “这……”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匆匆的成亲呢?”云落又问。

    至始至终,她的表情只有惊讶二字。

    长生抬起眸子,瞧了她一眼,然后慢慢的放下茶杯,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她。

    呃……似乎说错话了。但是此事并非她的错啊。

    云落也觉得委屈,有那么一点点想哄哄他,但有那么一坨委屈想坐着不动。于是,便学着他,默默地转过身来,不动。

    过了一会儿,一道黑影压了过来,温柔的力道在她头顶上浮动,长生俯下身来,摸摸她的头,道:“我错了。”

    “哪错了?”云落抬头,眸色忧伤,似月亮被人敲碎成了忧伤的星光一般,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子一般软塌塌的问他。

    哪错了?这句话并不好答。怎么答都是错的。

    长生干脆一把抱住她,哄劝道:“给你两颗糖,不伤心了。”

    说着,还真掏出两颗糖放在她的掌心。

    云落哭笑不得,道:“把我当成小孩了是么?”

    长生想了下,又掏出一颗,道:“三颗总行了吧。”

    如今身价狂跌,三颗糖便将她给拿下了。云落感慨的摇摇头,自嘲一笑,随后握着他的手。道:“走吧,回去吧。”

    “好。”长生笑着我这她的手,一路上步行,走回了冰宫。

    有时候,步行也不是多麻烦的事,不过多走两步路的事而已。

    …………

    东皇城如今热闹非凡,因着冰宫魔君的婚仪。

    谁都没想到这仅仅只是过去大半个月的时间,君上便要同那女子成婚了。想想怎么都觉得荒唐不已,同时又觉得格外美好。

    才子佳人,倾城浪漫,总是受人喜欢的。

    云落本来是打算加入这次婚礼布置之中的,但是却被长生阻止了。长生恐是觉得求婚一事对不住她,便事事亲躬,每日忙到午夜才回,回了床上,躺在她身边,闭眼就睡。

    事务繁忙,又加上婚仪一事,自然苦人。

    据说魔界的试炼要开始了,此事也将人忙活的累人不轻。

    云落体谅他,在他入睡时,会给他捏捏肩,揉揉脖子,推推肩。

    这般过了两三日,长生便犹犹豫豫,磨磨唧唧的,委婉的请她停手,放了他一回,他想好好安生一夜。

    云落沉默良久,最后默默地躺入被窝里,早睡了一回。谁知,耳边又听到长生一句嘟囔,“还不能让人说句实话了。”

    至此之后,云落再不做按摩了,长生也抱着云被搬去了书房。

    长生走后,小时忙抱着自己的被子衣物,急急忙忙的冲进了偏殿,提前在床上占了个位。

    后来长生知道了,找了多条理由让小时搬出去,小时就是不搬,死赖在云落身旁不走。云落也乐得配合小时,一把哭腔一把泪花的坐在床头陪着小时一唱一和,将凄凄惨惨戚戚抒发的淋漓尽致。

    长生笑了,轻飘飘的道了句:“挺好的。”便拂袖离去了。

    小时最终是胜了。

    不过,虽是这般,但姜还是老的辣。自打这件事之后,云落的事情似乎多了起来,忙里忙外的,开始接管魔界的事务了。她毕竟是有经验的人,处理事务的手段高妙,魔卫对她也是服气。

    云落有时也遇见过云相游,那只是在校场的时候,见他跟着魔兵练功。

    那少年的眉眼像足了长生,说话语气也颇为相似。处在人群之中,是最好看的那一个。东皇城的小主人,魔界的少主,最聪颖,最机智。

    那是她的孩子。他是最好,在这世界上。

    云相游似乎感觉到有人看她了,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望去,远处空空,无半个人影。

    云相游似乎有些失望,转过身,继续练他的拳法。

    尽管这些时日,他耳边一直充斥着关于他父亲与云落的婚礼的事情,但是他并不以为意。自己的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过,他父亲估计觉得他近日来太闲了,便给他找些事情做做,去白雪翠荷选几件款式,送请帖之类的杂事。

    云相游抵死不愿,结果抄了半书柜的佛经,愣是铁打般一动不动抄了足足七日。他也轴,抄完之后,忍着身体的不适,便直接来校场练拳了。

    云落立于屋檐之上,静静的温柔的看着那孩子练拳。她多少知道一些相游的事,以及他前几日被罚之事。

    他怨她,恨她,她知道的。

    不过,她是大人,她是母亲,她会包容他,保护他的,这是她的职责。

    轻轻吹一口气,一只艳丽的花蝴蝶从云落手中飞了出来,航线划过,闪下一片金光,落到了一些人的头顶。

    没过多久,那些人纷纷打哈切,但是有一人倒下了。

    云相游。

    送他一场睡意,助他好眠。好好休息一场。

    少主一倒下,其他魔卫吓了一跳,纷纷围过去,其中有人忙飞出去,去禀告君上了。又一魔卫将云相游抱起,正送去医仙那里。一群人围着,跟着一同过去。

    宋应是魔卫首领,恰逢今日宋应来此检查,见此这群人乱作一团,心头一怒,呵斥道:“都在做什甚,还不快去练功。”

    “宋应大人,少主忽然倒下去了。”其中有一人道。

    心头跳了一下,宋应脸色一紧,忙大步跑了过去。

    人群给他让了道。

    宋应把把脉,确认了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少主是太过劳累了,先送去殿内休息吧。明日再让他将今日未练的武功补回来。”

    云落从屋檐跑到了离那些人近的树上坐着,本想听的更清楚些,却没想到听到此言,脸色一变,阴郁了几分。从树上翻身下来,抱着肩,慢步走了过来,道:“少主都晕了,还练什么练,今日的便过去吧。”

    众人见云落走来,忙俯身作礼,齐齐道:“君后。”

    但有一人未行礼。宋应。

    “凡事需得按规定来,云姑娘。”宋应面无表情,淡淡道。

    这冰宫之内,现在唯有这个宋应不喊她君后,一来,对她不满,二来,这是冰宫的规定,未行典礼,不是君后。

    反正不喜欢她的人多的是,云落也懒的上心。

    “我知道,但是你需注意一些,这是长生的孩子。”云落指着魔卫怀里的云相游,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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