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内,觥筹交错,丝竹声咿咿奏起,欢声笑语不绝如耳。

    那筵席上的主角皆是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只见妖菲儿恶狠狠的吃金丝肉双卷,同时凶恶的目光直射林可郁,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只是做出样子分外可爱,毫无杀伤力。

    而林可郁本人,则是一幅风轻云淡的模样,丝毫不把对手放在眼里,不时跟那个貌美的仙子抛个媚眼,摇摇晃晃的敬个艳酒。

    这一对比,谁高谁低立见分晓。

    这时,君泽把手放在唇边轻声咳嗽几下,妖菲儿秒懂,立刻收起张牙舞爪的可爱面貌,乖乖的做个安静的仙女。

    坐在首位的青丘帝君虽是身居高位,权威极高,却像个闲散仙人,感觉格外可亲。据说这帝君也是喜欢在街头扮成老年人的模样逛个集市,摆个摊什么的。

    他笑道:“妖君,这女儿家的事我们就别多管了,小儿女之间生个气闹个别扭也是理所应当的。”想必帝君他老人家也是听了昨日之事。

    君泽亦是回话,将儒雅公子做的滴水不漏。

    这时,林可郁放下酒杯,道:“父王说的是,儿臣还需与悦公主磨合些时日,了解彼此脾性才是。所以,儿臣想多留悦公主几日。”

    这情况,分明想整人!

    在座众人皆是如此想法。他们太了解这位殿下了。

    帝君和蔼的看向妖菲儿,问:“不知悦公主意下如何?”

    君泽也一同看向她,对她摇摇头。

    见此,林可郁当机便是怒了,道:“妖君这是何意?难不成本殿下还是那般阴险小人之辈?”

    “三殿下多虑了。只是本君只有这一个妹妹,心中不舍,也是理所应当。要知道,本君与吾妹只有短短数月的相处时间。”君泽道。

    见妖君已然是脸色微怒,这时帝君便出来打个圆场,道:“妖君不必忧心,有本君在,量那小子也敢做什么。”

    “父王。”林可郁似不可置信道。

    身为主人公的妖菲儿终于在此时发话,道:“听说青丘极美,青丘帝君也是潇洒人物,菲儿早已仰慕许久。菲儿愿意留下来,况且有云落陪我,皇兄放心。”

    一旁坐吃瓜群众的云落默默放下手里的李子,心道:管我毛事。后又想想,应当是顺口一说。

    这场宴席就这么哗啦啦的过去,让在座者都明白妖君是重视自己的皇妹,三殿下又是如何与悦公主不合。

    云落出来之后,心情有些不爽,她这像是被人顺便拿出来提一提的感觉极为不好。

    走到一片花丛里,低头轻嗅蔷薇的诱人香气,心情舒爽了许多,一只灵蝶停在她的发间,云落一抬头,灵蝶便拍打着翅膀飞到她的袖子里。

    云落轻笑一声,悠悠的回了自己的住所。

    不远处,树影婆娑里一神神色恍惚,眸中尽显温柔。

    君泽正陪帝君说话,忽然见帝君停下不走,便轻叫一声却没有回应,顺着帝君的目光看过去。正巧看到一白衣女子低头轻嗅蔷薇,阳光斑驳,星星点点的映着那女子神色越发温柔。远处一片花团锦绣,唯有那一点白摄人心弦。君泽撇开目光,远离那里。

    帝君愣了许久,带回过神来,便见君泽已经布好茶,却依旧忙碌的摆弄茶具。帝君是何等聪明人物,心下十分感激君泽的体贴。

    “让妖君见笑。”

    “晚辈什么也不知道。”君泽笑着将茶给帝君。

    许是今日触景生情,心中多有感慨,便忍不住对君泽说些往事,道:“那医女当真像极了妖族前朝的权臣温卿。”

    温卿,乃是君泽父君还是妖族太子之时便炙手火热的一位权臣。据说这位温卿性格冷漠,却手段强硬,做事滴水不漏。并冠有人间的“妖智”之称。他辅佐君泽父君上位后,却在三百年后忽然辞去,执剑浪迹天涯。

    但他非妖,来自仙界,这是妖族古籍记载的。

    君泽也是多多少少知道此仙,只道:“那医女怎会比得上温卿。”

    帝君摇摇头,道:“那个神态极像,本君幼时曾有幸见过一面,不是温卿的翻云覆雨,而是他的闲散烂漫,与我听闻的温卿格外不同。”

    君泽悄悄地勾唇,眼神越发幽深,道:“那还真是有缘。”

    帝君也跟着感慨一声。

    那还真是难对付的家伙。

    思及至此,白皙的手指握着茶杯的力道又紧了许多,越发显得骨节分明。

    夜晚,室内灯火通明。

    一素衣女子正手法娴熟为一男子施针,不知过了多久,女子头上已经薄汗点点,于是在水盆中沾湿两块毛巾,一块递给君泽,一块自己用。

    君泽细细擦了几下,便询问道:“这便是完了?”

    云落点点头。

    “感觉像是儿戏一般。”

    神迹的魔毒竟用人间的针法,听起来有些令人发笑。

    云落默不作语,心道,若是人间的真还真不能医治,但她在针上做了些手脚,把魔毒慢慢逼至一个角落,逐步消除。又加以外药相辅,这才有了今日这般成效。

    她道:“确实像儿戏。我在给君上开一副药方,药方上所有的药材在妖宫的竹舍就能找到。按着它喝上一年,便可痊愈。”

    君泽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抬手拿起一本游历志看了起来,仿佛不经义的道:“本君的病好了,你也该走了吧。”

    “对。”

    “何时出发?”

    “今晚。”

    “这么急?”声音有些诧异,却依旧看着书本。

    “我有个小女儿已经许久未见,迫不及待的想见见。”云落望向窗外,目光柔和,嘴角不经意之间便勾起一朵淡淡的笑。

    “本君让妖菲儿送你?”

    “不必麻烦了。待明日君上见到公主时,替我向她道歉。”

    “再见,君上。”云落行了个礼,便退下来。

    君泽依旧在全神贯注的看书,感觉全身心投入进去,仿佛没听见云落讲话。

    云落推开门,走了。

    过了许久,君泽才慢慢放下书。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大荷包,打开一看全是各族所通用的货币。君泽从中掏出几张纸币,五指一紧,淡淡的荧光灵力浮现,那几张纸币瞬间化为灰烬。他有些呆愣,不知所以,仿佛不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这时,柳白走进来,见自家君上一副迷茫失落的模样,不禁心生酸楚,便道:“君上,不过一个小小医女,不如放过吧。”想些法子,弄到手里做个皇妃也可以。但这些话隐在肚子里,他没说。

    刹那间,灵台忽然清明,温润的眸中蹦出一道尖锐的历光,杀意凶猛。君泽把荷包重新放入袖中,坚定的一字一句道:“她必须得死。”

    “都准备好了吗?”

    “隐卫已准备就绪。”

    隐卫,是君泽他父亲专门培养的罗刹修仙者,保护他安全所用,皆是神迹的佼佼者。

    “恩,动手吧。”声音有些疲倦,君泽挥挥手示意他退下,躺在床上,闻着浓郁诱鼻的安神香渐入梦乡。

    夜色正浓,微微的亮光冲淡了午夜的落寞,男子突然坐起,发丝凌乱颇有意味,那声音有点低沉,带了点尾声,余音绵长。

    “罢了,还是留着棋逢对手吧。”

    ………………

    云落背着行囊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青丘界外,走之前还不忘摘几把梅子。施法招来一朵大大的祥云,将行囊往上一丢,一屁股坐上去死尸般一躺,顺便摆了个姿势,打了个响指。

    “出发。”

    飞了三四天,不知行了几百里路,终于到了一片浓雾弥漫的大树林,阴深深的不见底。

    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子卧躺在一颗大石头上,嘴里还叼着一株狗尾巴草,似等着什么人来,又像是闲云野鹤般无所事事,岂是一个潇洒了得。

    云落到了下了云,便是见到如此场景。于是万般欣喜,道:“斐师。”

    斐师一转头,邪魅一笑。

    “我在。”

    向空中一伸手,云落激动的往前卯足了劲,“啪”的一掌飞过去。然后又紧紧握住他的手,激动道:“一日不见,思之如狂。许久不见,你又是胖了许多。”

    “靠,他娘的你给老子gun。”斐师怒吼,一把甩开云落。

    “啧啧,多日不见,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云落顺势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截。又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折扇,吊儿郎当的摇了摇,颇似斐师。

    “靠,那是老子的扇子。”斐师忍不住跳脚,伸手向前一抓。

    云落脚步不停的向后移,脚下仿佛生风,速度极快,却始终与斐师保持着一臂的距离。边故作潇洒的摇着折扇,边调戏逗弄斐师:“如此良辰美景,你我却相爱相杀。美人,你当真要如此绝情不成。令本公子都忍不住想吟诗作对一首。”

    吟诗作对,她那淫词乱曲……

    斐师吓得抖了抖,连脚步都不稳了,赶紧停下脚步,哭丧着脸,不断告饶:“我错了,大姐。你原谅我吧。”

    云落挂着蒙娜丽莎般神秘的微笑摇了摇头。

    “孩儿他娘,我错了。”中气十足一喊,响彻云霄。

    世界都忍不住安静了几秒钟,震惊于众生的幽默。

    手腕一转,用了十分力,朝着某方向一击,扇子被注入强大的灵力,周身席卷者的绿叶也如同冰冷的铁器一般,锐利无比。

    “噗”

    一股血腥味在空中渐渐弥漫,随之而来的魔气也若隐若现……

    斐师警惕的唤出长剑,手上的力道不由紧了紧,汹涌的灵力不停灌入长剑。

    他这边还未有动作,云落便以先他一步眇瞬飞至那魔身前,一把按住那魔的肩,一股灵力强劲的输入他的体内,那魔本欲抵抗,却奈何对手速度太快,不过眨眼瞬间。只能咬牙忍着对手带来的如同心脉具断的撕痛。

    “一邪对吧?他跟我说了你。”犹如来自遥远的古老乐器奏起的惑人心曲,丝丝入耳,撩人心弦。

    一邪不由一惊,不明所以,有一瞬间的松懈,那股强大的灵力便进入自己的血脉之中。于是,赶紧闭眼,同时暗自调动身上的魔气顽强的抵抗。

    云落轻笑一声,又是重重一拍,又道:“他说,近日来有些要务处置,便先行离去一步。所以在他未来之前就要多谢你的帮忙。”说罢,便收了手。前几日,一只灵蝶给她带来的消息。

    渐渐的,自己被压抑的力量开始回溯,并大有突破之前修为的瓶颈期。一邪虽是惊喜,却还是小心翼翼。道:“多谢姑娘相助。”

    “呵。”

    云落眼神发亮,笑容诡异,闲闲道:“不必客气。作为回报,刚刚发生的事便当作没听见没看见吧。谢了。”

    “好。”一邪咬牙答应。同时在心里记恨她一笔,心想着日后有机会再报。

    斐师已是收了剑,闲步走到她面前,道:“原来你们认识啊。干嘛还搞得这么紧张的气氛,玩什么剧情反转。”

    “第一次见,不认识。”

    云落将折扇还给他,同他一起负手往前走。

    “不认识?竟这么帮人家?越发好心了,什么时候也帮帮我?”

    “哈哈,等你作古再说。”

    爽朗的男声扭捏了一下,道:“恩……那个他是那个人物?你夫君,还是心上人?”

    “哼,肤浅,那是我大哥,拜过把子的。”云落唾弃了他一下。

    一邪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不远处,悄无声息的将一只灵蝶放走,跟着他们一起没入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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