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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蛰一时语塞,拉着小姑去廊下避雨。

    她是想走来着,可进了孟景瑞的院子,看见这些种苗,她又舍不得走了。

    地里的庄稼是全完了,若这些种苗再留不下,别说今年,明年后年也全完了。

    伸手帮小姑抹去脸上的泥水。

    “小姑,先不说我了,其他人怎么样?都安全上山了吗?没有落下谁吧。”

    小姑见了惊蛰安心了许多,拉下她帮着擦拭泥水的手。

    “都在,一个也不少,连封地上的那些人,都跟着一道去了。

    我与阿二带人上了山,瞧你们不在,怕你们被困在山下遇危险,这才回来找你们的。

    这会想上山也上不去了,外头水都积到大腿根了。

    山上的雨更大,根叔说这雨若再这么落下去,山上的泥沙都会被冲下来的。

    还是得想个办法快点离开这才行。”

    惊蛰拉着小姑进屋换衣裳。

    “小姑,先换了衣衫,吃点东西,等雨停了再说吧。”

    惊蛰去大门前看了看情况,果然外面水流湍急,想走都走不了了。

    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祈求这宅子给点力,多撑个一时半刻的吧。

    孟景瑞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还安慰惊蛰不会出大问题。

    庄叔说江源作为这条河的源头,本来地势就高出一截。

    现在是因为雨下的太急了,才会积了水。

    等雨势缓下来,水很快就会退的,即便是发大水,江源也不会受灾,都冲到下游去了。

    惊蛰听见这话,心都开始滴血了。

    狗屁的江源不会受灾,以前他们不垦荒,不种田,淹了就淹了。

    只要是人没事,水退了日子照样过。

    可她辛苦了大半年,田地,庄稼,如今全都泡在水里,这还不叫受灾吗。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当机立断,让家里人提前上了山。

    暂时不必为他们的安全担忧,还好之前准备了物资,不至于饿肚子。

    天色越来越暗,雨势渐渐缓了下来,可依旧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果然如庄叔所言,只要雨势变小,江源的水位就会退下去。

    可这雨始终没停,断断续续的下了三天。

    第四天的早晨,雨虽停了,天色依旧阴沉沉的。

    惊蛰卷了裤腿,趟着淤积的泥沙去地里查看情况。

    哪里还能瞧的见庄稼,连开垦出的田地都已经辨不出样子了。

    大半年的心血全没了,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看着淤积的泥沙,和满地的枯枝烂叶,灾后的重建也是个叫人头痛的问题。

    还要防着洪涝过后,会有疫病流行。

    又等了两天,终于放晴。

    惊蛰与孟景瑞商量,叫辛大夫配了几副预防疫病的草药,大家都喝一些。

    又让小姑和阿二送一些上山。

    将壮劳力带回来,开始灾后重建,清理淤积的泥沙。

    老人和孩子就在山里在住段时间,在山里尽可能的多搜集一些能吃的东西。

    不然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大雨过后,接连几日的暴晒,让清理淤泥的进度越发艰难。

    惊蛰收到了阿杏的来信,碧水那边也下了大雨,不过情况好些。

    再怎么说,碧水靠海,陆地上河流丰富,积水的情况基本没有发生。

    带去的果酱,陶器也全部换成了粮食。

    只是回江源的河道,水位上涨了许多,还得再等几日才能雇到船只回来。

    阿杏还不知道江源已经被水淹了事,信里虽有些担忧,但也绝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

    说的最多的还是生意上的事情。

    阿玲烧的陶器,十分抢手,许多商家都下了订单。

    阿杏的意思,是让阿玲提前准备,等她回来,就不必浪费太多时间了。

    可如今窑都冲没了,怎么提前准备啊。

    之前为挖取黏土方便,便将窑建在河道附近了,如今什么都没了。

    可能阿杏的订单,是惊蛰他们唯一的转机了。

    地里的庄稼没指望了,少不得要重新起座窑,专心烧陶了。

    今年的生计,怕是只能靠这个来维持了。

    晚上睡觉前,惊蛰将阿杏的信给阿玲看了。

    “下半年可要辛苦你了,咱们往后可都要靠你的手艺吃饭了。”

    阿玲躺在床上半眯着眼,语气淡然的道。

    “怕什么,比这还难的日子,咱们也不是没经历过。

    我知道你心疼庄稼,可天灾,你能有什么办法。

    你等着吧,这还只是天灾,可比这个可怕千万倍。”

    惊蛰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会不是得先顾眼前吗。

    我跟你商量烧陶的事呢,你跟我扯什么天灾。”

    阿玲翻了个身,背对惊蛰,有些含糊的道。

    “这还用得着商量吗,明日选个地方起窑,干就完事了。

    这几日真的累,明日还要早起,快点睡吧。”

    惊蛰本想与阿玲聊聊,谁知她说完话,就起了鼾声。

    这几日大家都累坏了,便吹了灯,上床睡觉。

    阿杏回来的时候,江源生活区域和道路上的淤泥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比大水刚退的时候好了太多,可阿杏看到这幅惨状,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原以为日子有了起色,这么一闹,比以前还不如了。

    惊蛰出言安慰,“大家都没事,就是最幸运的,咱不是还有碧水的买卖吗。

    挺过今年,庄稼明年再种就是了。”

    阿杏反应过来,收了泪,庄稼全毁了,最难过的该是惊蛰吧。

    这些话本该是她说来安慰惊蛰的,现在倒好,却叫惊蛰来安慰她了。

    阿杏带回的粮食,叫大伙都松了口气,至少不必担心会断粮了。

    经过这次天灾,封地上的原住民老实了许多。

    从山上下来之后,家家都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了。

    很少见他们出来晃悠,如同转了性子般,偶尔在路上遇见,他们还会主动打招呼。

    根叔下山送山珍时与惊蛰提过几句。

    下暴雨那日,上山时根叔带上了他们,在山里时,也对他们颇多关照。

    当时大家都遭了灾,在天灾面前,那些鸡毛蒜皮的私人恩怨显的不值一提。

    再说他们也是拖家带口,有老有小的,实在做不到扔下不顾那个地步。

    惊蛰到没说什么,人性本善,但愿他们别是记仇不记恩的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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