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爹去给你做饭。”

    周六恭嘴角诡异的上扬,血色凶瞳瞬间恢复正常,对着周小小露出一个笑容,柔声道“爹,今晚给你炒肉。”

    “真的?”周小小一听这话,面露惊喜,抬头看见爹的手里拿着一块血淋淋,约摸有两斤重的肥肉。

    周小小咽了一下唾沫,上手摸了摸肥肉,发现摸上去好像是猪肉,当即眼露精光,兴奋道“爹你太好了。有肉吃喽!”

    这个年月,对于大多数贫苦人家而言,填饱肚子都是勉强,至于吃肉什么的,完全就是一件奢侈的事。

    周小小清楚的记得,家里上一次吃肉,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他早就已经嘴馋的不行。因而听到有肉吃,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连连催促周六恭去厨房弄饭菜。

    “瞧把你急的。”周六恭表情僵硬的笑了一笑,伸手在周小小侧脸上捏了捏,手感不错,嫩嫩的。

    “爹,你手好冷呀。”

    当周六恭的碰触到周小小的脸颊上时,周小小身体本能的打了一个冷颤,只觉自己爹的手像是冰块一般,冷的入骨。

    周六恭嘴角上扬,松开手,不过却是没有多言,拍了拍周小小的脑袋后,身体一转,向厨房走去。

    等他身子越过周小小身边之时,周小小不知怎么得突然微微一颤,感觉有一股阴冷至极的寒风从骨头缝里刮起,让他全身都为之一寒,更不知是何缘故,周小小有一种寒毛倒立的感觉,全身上下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嗯,怎么回事,爹的手怎么这么冷,而且好像,感觉有点怪怪的?”

    周小小嘀咕一句,看着那走向厨房走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潜意识让他感觉到爹今天似乎有些不正常,不过思索再三,他又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开,转而被自己爹回来和马上要有肉吃的喜悦所冲散。

    周小小你想什么呢!这是自己的爹,就算再奇怪,难道还会害他不成。

    他的潜意识里直接否定了刚才的种种念头。

    “噼啪,噼里啪啦”

    很快,灶台下火光升起,响起噼里啪啦的火星炸裂声。

    周六恭开始在厨房忙活起来。

    ……

    夜深人静,打更人老刘头托着疲惫的身子,沿着大街小巷,边走边有气无力的打着梆子。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门窗紧闭,小心贼偷!”

    很快,老刘头走到一户人家门口,见到这家人的大门竟然敞开着,感觉十分的奇怪。

    “难道”老刘头想到这个年月可不算太平年景,夜里多有飞贼强盗穿门越户。

    正想着呢,这时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极浓郁的血腥味,似乎是从大门里传出来的。

    老刘头心里咯噔一下,他打更几十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听过见过,胆子比普通人大多了。

    他收起梆子,小心的一步步向这户人家里走去。

    刚越过大门,老刘头耳边突兀的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笑闹声。

    “爹,你别亲我脖子,好痒啊。”

    “好吃吗?”

    “嗯,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爹还没吃,我给爹留一些。”

    “不用,我正吃着呢!你多吃一点。”

    听到两道熟悉的对话声便从屋子里响起,原本忐忑不安的老刘头瞬间精神大振,心里松了一口气。

    没出事就好!原来是这家人是马大哈,居然忘关门了。

    老刘头迈过门槛,目光向屋子看去,只见屋子里面灯火昏黄,光影下,倒映出一大一两道人影,贴在一起。

    “哎,你们爷俩别光顾着吃呀!大夜里的怎么都忘记关大门了。”

    打更人老刘头眯着眼,探头向着人影喊去。

    然而当他把话说完后,突然看清了屋子里面的场景。

    霎时间,他如遭雷击,身子僵住了。

    只见屋子中,周六恭和周小小一起坐在桌子旁,桌子上放着大半碗油汪汪红彤彤的烧肉。

    周小小满脸通红,夹起一块烧肉,正津津有味的吃着。

    而在他旁边,周六恭却赫然把头伸在周小小的脖颈上,也津津有味的吃着

    周六恭正啃吃着周小小的脖子,甚至一大半血肉已经被吃掉,入眼处血肉模糊,而周小小竟像是毫无知觉一样,依旧是呼哧呼哧的吃着红烧肉。

    父子俩对老刘头的话,仿佛是没有听到一样。

    这惊悚之极的一幕,看得老刘头心惊胆寒,手脚吓得不听使唤,本能的屏住了呼吸。

    然而就在这时,周六恭突然抬起头,沾满血沫的脸庞,看向老刘头。

    他嘴角微微一扬,冲老刘头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一双眸子已然完全化作了血色。

    轰然一下,老刘头只觉自己整个脑海都在一瞬间炸开,一片空白。

    ……

    “哎呀!出人命了!大家快去看看啊,西瓦巷出命案了!——”

    “什么,出人命了!”

    “遭瘟的呦?怎么又有人死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快去看看。”

    清晨,一大早,京师南城西瓦巷的宁静,直接被一阵剧烈的呼喊声打破!

    出人命了!

    西瓦巷子里,毕竟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街坊。

    现在突然出了人命,附近街头巷尾的住户们,纷纷向命案现场赶去。

    不仅仅是普通的百姓,就算富商官宦人家也都派人前去打探消息。

    西瓦巷是一条窄而悠长的偏僻巷子。

    此时在巷口,一具尸体躺在地上,脚下散落着打更用的梆子和木锤。

    打更人老刘头死了!

    就是死了,他的眼睛也睁的大大的,看起来像是死不瞑目一样,眼睛里和脸上都是带着一种巨大惊恐,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度惊恐的东西一样。

    左边脖子上一片血肉模糊,皮肉不见了一大块,像是被什么吃了一样,血管也被咬断,但是诡异的是,地上却是少有血迹,一般而言,血管被咬断,鲜血都应该是会流下满地才对,但是尸体除了被咬的脖子处,无论是身上的其他地方还是地上,都少有血迹。

    “呕——”有人作呕,看到尸体的第一时间就把头瞥了过去,有些不敢多看。

    “这不是打更的老刘头吗?”有人则是低呼出声,认出死者的身份,正是在附近打更的老刘头。

    “对啊,是老刘头!他死的忒惨了!”

    “啧啧,老刘头无儿无女的,死了也没人给他送葬!可怜呦!”

    “别说风凉话了,报官了吗?没有,就赶紧向衙门里报信!”

    “老刘头死的这么古怪!此事必有蹊跷!大元,你怎么看?”

    “我站着看!”

    ……

    清晨,天色刚蒙蒙亮,京师义庄棺堂里的守夜人们开始陆续的换班了。

    又是平安的一天!没人伤亡。

    守夜人小六子和老酒鬼满脸愁苦的走出棺堂。

    自从武爷一去不回后,义庄里就变了天,那个新来的庄主仗着官职,大肆打压大家伙儿,并不断排斥异己。

    在大斋,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义庄里的大部分人都跟义庄签署了死契。

    可谓生是义庄的人,死是义庄的鬼。

    在这种特殊情况下,除非像武爷那样强横,否则大家伙都是新庄主砧板上的一条鱼,任人家蹂躏。

    小六子和老酒鬼都是韩宣武的死忠粉,更是成了新庄主的眼中钉。

    可以说,这几天来他们俩过得太惨了。

    “武爷什么时候回来呀?在这样下去,我可撑不住了!”老酒鬼表情沉重的冲小六子抱怨道。

    “快了,快了!再坚持几天就好了!”小六子虽然心里也没底,但仍然安慰他道。

    “你说,武爷是不是不会回来了?!”老酒鬼又突兀的反问道。

    “放屁!武爷不是那样的人!”小六子闻言仿佛炸了毛的公鸡,满脸激动的驳斥道。

    两人这一争吵,声音骤然加大了许多,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于是,附近的守夜人们纷纷向两人围了上来,开始各抒己见。

    “我看就算武爷回来也没什么用了。俗话说胳膊扭不过大腿呀!”

    “对啊!这新庄主背后明显有人撑腰!人家随便动动手,武爷就得乖乖滚去修吉壤。”

    “义庄变天喽!大家伙儿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唉呀,我太倒霉了。听说名单上有我的名。”

    “嘿嘿!里面应该没有我,但一定有小六子和老酒鬼。他俩明显受武爷牵连了。”

    “我也是!武爷害人不浅啊!我就说咱们不可能斗得过人家。早知道我就不掺和了!”

    小小六子一听周围人越说越离谱,顿时急了,冲刚才那人大声喊道:

    “你放屁!早先拿分红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了。现在骂武爷不好。你还是人吗?”

    老酒鬼也道:“还有上次尸藓症的事情。若不是武爷发现的早,咱们大家伙儿早死透了。

    人呐,要懂得感恩!”

    听了老酒鬼的话,周围人俱都沉默了。

    就在氛围陷入沉寂的时候,一道众人十分熟悉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呦,大家伙儿在这开会呢?”

    听到这声音,众人狂喜,马上回头看去。

    就见韩宣武站在大门口,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武爷!”

    “武爷好!”

    “武爷,你可回来了!”

    韩宣武这一现身,顿时轰动了整个义庄。

    不一会儿,他的身边就围满了人。

    大家都用欣喜而期盼的的目光看着他。

    韩宣武看着眼前众人,习惯性的笑了笑,他知道大家心里想着什么。

    于是,他当场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宣布道:“大家伙儿放心!修吉壤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真的?”

    “太好了!”

    一众守夜人听到这话,纷纷面露喜色,大声欢呼起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高兴,有少数投靠了新庄主的人笑得很难看。

    此时,已经有人悄悄离开这里,偷偷向新主子报信去了。

    这一切,韩宣武都看在眼里,但并没有点破。

    义庄里人都是苦命人,韩宣武并不想为难他们。

    他这次只诛首恶,不问旁人。

    武爷回来了,众人心里也有了主心骨,义庄里的工作效率登时有了极大的提升。

    义庄里的迎客,送葬,收尸,埋尸等等琐屑工作也有条不紊的开展起来。

    太阳爬上墙头,义庄里香灰飞扬,哭声凄切。

    当韩宣武帮着送走一家从山西来的死者家属后,新庄主被一帮人簇拥着,走进了义庄。

    新庄主姓金,名有度。今年四十岁,曾是内务府里最下等的管事,因为贿赂了三等内务主管,才好不容易得了义庄的差事。

    内务府里都知道义庄虽然晦气但有大油水。

    金有度做了庄主,原本想大捞一笔。

    谁知他银子没捞着,却在韩宣武面前接二连三的碰壁。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金有度一时拿韩宣武没办法,只好大费心思的调走他。

    今日,他听到韩宣武终于现身了,心里大喜过望。

    于是,他急匆匆的赶到义庄里来。

    进了们,金有度一见韩宣武,心里恨得牙痒痒,直接冷下脸来,冲他喊道:“韩黑狗,你好大的胆子!身为守夜人,竟然敢擅离职守。你该当何罪!”

    韩宣武看向金友度,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接着从容淡定的说道:“我请假了!”

    “胡说八道!我是庄主,我怎么不知道。”金有度闻言气势更盛。

    “你知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请过假了。”韩宣武语速极快的说道。

    这一串仿佛绕口令的话,差点把金有度听绕进去。

    当他理顺思路后,顿时怒火中烧。

    金有度气急败坏的指着韩宣武,厉喝道:“给给我把他拿下!”

    然而这话说完后,义庄里的人都只是看着,没人敢动手。

    即使他带来的一帮人,当见到韩宣武扫过来的目光时,俱都心里一寒,惊骇的压根不敢上前一步。

    看到这一幕后,金友度表情狂厉,气的手指乱颤,暴跳如雷,冲周围人大喊道:“你们难道是想造反吗!”

    眼看他有些下不来台,这时旁边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马上要去修吉壤了,人家还怕你不成!”

    听到这话,金有度恍然大悟,顿时想到了自己的杀手锏,怒气马上消散了大半。

    “韩黑狗,本官奉命通知你。你已经被调往遵化西陵。即日启程,不得延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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