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士兵赶到,察觉情况不对。一波唤醒被打晕者,一波赶往勇王营帐。

    而经历忘忧被掳之后,周乙被召回,留部分人员暗中盯梢。

    看到交上来的长矛,接过并让人退下,对勇王道:“殿下,此事您怎么看?”

    勇王从案上抬起头,这几日父王昏迷不醒,大大小小的事儿全压倒他的案头,此时此刻才明白天主之位没世人想的轻松。

    其中心酸苦楚,实不足为外人道。

    要在诸多势力中求一个平衡,哪一样都是消耗心血,啖尽骨髓。

    提笔蘸墨,在边沿轻刮,道:“能查到什么吗?”

    周乙摇头:“不能。”

    “连原主的气息也没有留下?”

    “没有。”

    勇王顿笔,叹息道:“查一下遇害士兵可有家人,如有即好生安顿。”

    “就不管了吗?”周乙握住长矛,似有千斤重。

    “你我皆在营中,对方如过无人之境。不是本身修为高深,即是背后有高人。你随本宫至今,可有遇到这般不留痕迹?

    便是曾经小周庄,亦多少尚有迹可循,不是吗?”

    “属下明白。”

    “如今父王昏迷,魔后被掳,文宰失踪,大军又兵至城下,在父王没苏醒之前,咱们只能求稳,再作其他打算。”说罢,心里苦涩无比。

    目下乱如麻的局势,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转念想到自家那个不省心的老四,道:“他还是窝在小大宫不出?”

    父王出事不管,欲海天乱成一锅粥也不管,王城都快旁人打到头顶上,他还是不管。

    周乙抬眸,小心道:“是。”

    听到这话,勇王顿时啥处理公务的心思都没了,放下笔直揉眉心。

    道:“调查的事儿,你交别人去做。本宫出去一趟,你替本宫坐镇,万一邪人攻势不可抵挡,就按原计划办。”

    “属下明白。”周乙作礼,送走勇王。

    另一头,百里乐人自离营地便匆匆赶回百里家,刚到门口就被邱北长请去白蘋怒涛,问事情办的如何?

    他虽然平时吊儿郎当惯了,但该办的事情还是有章法,便将此回所见所闻都详细告知,除了他跟踪舍里沙,被士兵发现,又被神秘人所救一事。

    这事,他有自己的想法。

    一应事情交待清楚,他这才将邱北长上下打量彻底,揶揄道:“怎不见你那个跟班,是不是出去喝花酒啦?”

    邱北长拱手不失礼貌笑道:“少主惯会打趣,天司众人俱是安分守己之辈,若有此等行径,司主怕是早将我等格杀。”

    百里乐人朝他爹丢了个眼神,摆明不信道:“是这样吗,爹?”

    百里流年看他那样就来气,呵斥道:“滚,看你都像什么,也不知道换身衣服再来,没轻没重。”

    “得嘞,我就知道这事吃力不讨好,您就看不上我呗。走了,不碍您老人家贵眼。”百里乐人摘下斗笠,嘲讽的丢进邱北长怀里,然后大摇大摆离开。

    “你看看他,都成什么样?”百里流年气的不行,死小子,不知道自己是担心他着凉吗?

    就不晓得说句软话,服个软?非跟自己拗,非跟自己对着来?

    邱北长见怪不怪,眼观鼻鼻观心,拿着斗笠道:“少主那是嘴硬心软,您看您交待的事儿,他不是都办的很好吗?

    至少,咱们换别人去,未必能从箕鴀身上套出什么有用消息。”

    “哼,他也就那点本事。”百里流年耳朵一热,有些不自然斥到,想了想又对其道:“舍里沙事情办的如何?”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就不能不早做打算。磾水灵不义,就别怪他阳奉阴违。

    “司主放心,办不好,舍里沙自会提头来见。”

    “那就好。”百里流年颔首,示意其坐到一旁细说,道:“你有什么看法?”

    少真无一果然没死,藏身歧路山。那弦不樾昏迷,是意外还是他们君臣合计都不好说。

    或者说,面对即来之祸他们是否另有后招?如果是,那现在菰晚风种种,弦不樾是不知道,还是他授意?

    又或者,弦不樾想借此机会肃清朝堂,趁此使他们两虎相争,他好从中取利?

    但不论是哪种,显然都有可能。

    邱北长先是谢过,然后才小心入座,道:“属下愚钝,不敢妄自揣测。”

    “让你说便说,如今你我皆在一条船上,不生则死,还有什么不能讲的?”百里流年很烦他们这种官话推诿,想找个人说话都难。

    帘恨倒是个极佳人选,奈何那厮就是块铁疙瘩。通常只听不说,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

    他听的不得劲,自己说的费劲。

    而邱北长忠则忠矣,但一身在监察天司的臭毛病烦人的紧。

    邱北长也明白,拢着手小声道:“依属下只见,咱们先不忙。

    箕鴀能弄到此等毒物,说明这小子背后有些造化。眼下局势不明,让他去搅和搅和未见得是坏事。”

    “怎讲?”

    “您想啊,少真无一中毒,他不死必然不会坐视箕鴀独享其成,自然有人想染指那个位置,恐怕首先就过不了这关。”

    “道理都懂,你就没想过万一这是他们君臣商议出的苦肉计,故意示弱,好借此让咱们和菰晚风相斗?

    到那时,咱们要面对就不是里面的舍弃,还要为他人作嫁衣。”

    邱北长咂咂嘴皮子,默了默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示敌以弱也不是弦不樾的专有,咱们必要的时刻,同样可以。

    菰晚风想冒头,那就帮他一把。”

    百里流年翘起二郎腿,侧首道:“你个老小子,坏水也不少。”

    “司主过奖。”邱北长闻言,嘿嘿一笑,看上去憨厚不已。

    知道他什么人,百里流年也不点破,转而道:“菰家那边,有没有动静?”

    一听这话,邱北长立马收了装傻的笑容,俯身趴在几上正色道:“有,还不小。”

    “哦?”

    “菰晚风手底下有个六人小组,外号“夜莺”,曾经的槐尹,现在的丁繆都是这小组里面,专门替其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百里流年颔首:“嗯,这我知道,不是什么秘密。”

    “可剩下四人从不对外示以真面目,因为槐尹的缘故,菰晚风觉得丁繆此人不可再用。

    这回让他们出来办事,明为办事,实际就是考验丁繆此人是否忠心。不料,没多久他们发现了曾经的二小姐_碎玉人。

    于是几人生出擒住碎玉人便可拿住少真无一的想法,也正好可以试一试丁繆。

    事实上,丁繆关键时刻确实倒向他和槐尹的情义,四人念在共事一场,让他自行领死。

    不曾想,最后回来的是丁繆,余下四人无一生还。

    更有意思的是,丁繆还帮害死昔日兄弟的人解围。”

    “哦?能一次解决掉“夜莺”四人,想来身手不会太差。既能杀,还能让被杀者救?倒是个人物,可知道是什么人做的?”百里流年思绪翻转,琢磨着此事有几分可用。

    邱北长怔了怔,有些不自然的缩回椅内,道:“这事儿,也是活见鬼。”

    “怎么讲?”为仙谈鬼,那不是惹人笑话嘛?像他们,有什么妖物鬼怪,魍魉精魅是没有见过?

    “杀他们的是浥轻尘。”

    “是她?”百里流年登时想到素鹤回城,莫非和他有关系?

    沉吟片刻,道:“菰晚风一心想利用百里素鹤达成私欲,或许浥轻尘查到什么,要杀他的人亦未尝不可。

    有问题吗?”

    邱北长默默伸出食指轻摇,睇眼门外,回眸道:“问题是三味带走碎玉人,她消失了。

    而后,负责跟踪的人发现歧路山有巨大灵力动荡,其中一者可以判定是少真无一,一者为阴柔。

    然后者,后来消亡。”

    “照你这话,那浥轻尘岂不是……”百里流年抬手,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正是。”邱北长点头默认。

    百里流年顿时神思有几分飘忽,照理浥轻尘修为不该如此不济,但交手的若是少真无一,那她陨落自然无奇。

    只是,会不会太简单了?

    道:“她后来又出现了不成?”

    不然,怎么见鬼?

    “非但出现,还阻止了箕鴀对少真无一爹娘墓地不敬之举。

    更是在歧路山,小露一手。

    想来看到异像的,不在少数。”

    百里流年眉头微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又很难置信,嗤笑道:“你就没看出门道?化身这种伎俩,瞒得了别人还瞒得过你?”

    要是,多年修行岂不白搭?

    邱北长很不想承认,但事情还真就这么离奇。

    旁人分不清就算了,他们没道理分不清。然现实是,这回还偏偏就掉沟里了。

    “人有相似,然气息不同。纵然化身,亦有迹可循。”说罢,长长地吁了口气,道:“但天司的人,毫无办法。”

    话音落地,百里流年直接走神,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道:“你的意思是消失是真,后来出现的也是真?”

    邱北长没好意思应承,只能觍着脸点头。

    没办法,丢人。

    “这样啊……”百里流年放下二郎腿,将身坐直,十指交叉,大拇哥猛的抵住。

    脑海中瞬间盘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有一个答案。

    通常讲,仙者如此只有两个可能。那就对方修为高过自己,或者说功法殊异。

    但显然浥轻尘不是,修为可圈可点,只在小一辈儿,落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

    至于功法,就更不提。

    浥岱山活着且不曾如此,何况他女儿。

    如果是魔族或邪人,这倒是说的过去。除了体质差异外,不乏奇人。然浥轻尘仙者无疑,不可能是此二者。

    这一看,还真是活见鬼。

    邱北长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对此深以为然。

    想了想,道出自己的担忧:“司主,百里素鹤本身就是个麻烦体,如今若是再添浥轻尘这个变数,恐其如虎添翼,咱们……是否要提前处理?”

    百里流年沉吟不语,良久才吐出几个字:“暂且不必。”

    “为何?”邱北长不解,此时不下手为强,难道要等对方坐大?

    “有人比我们急。”

    “司主是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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