浥轻尘莞尔一笑道:“无事,我便不能过来看你?”

    素鹤怔了一下,旋即转身请佳人坐下,略整袍袖道:“并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浥轻尘轻轻飞了一眼,摆明了要故意刁难。

    “我……”话刚要出口,突然他又不说了。

    “怎么不说?”

    瞧素鹤这反应,俨然是不打算上钩。弄的浥轻尘,一下子变的无趣起来。

    就在她左右为难,眼巴巴干看的时候,某人终于有了动作。

    牵着她往傍边一坐,道:“你想听什么?”

    话语间,有恋人间独有的亲昵却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

    浥轻尘因他这份难的亲昵,甜的喜上眉梢,含羞带怯道:“想知道你同槐大哥是否重归旧好,还想知道……咳咳,你懂的。”

    素鹤看着两人紧握的手道:“男人的事,说开就好。

    他都开诚布公了,我没道理揪着不放。况且,人皇岛还多亏有他对你的照应。”

    浥轻尘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及人皇岛,只得悻悻的笑道:“是啊,虽说他在玉人这事上确实有过错,然他现在找你,想来也是愿意回头,终于知道玉人才是他此生该珍惜的人。”

    “嗯。他让我有空替他多看看玉人,少真府他进不去,别无他法,只好找到我。”

    “这么说也是。”说罢,转念她又道:“其实磨一磨他也好,省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素鹤看她那上火的样子,有些痴迷,有几分打量,似笑非笑道:“你这是说槐兄?还是在警告我?”

    “你……”浥轻尘狠狠的剜向他,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别开脸道:“明知故问,合着……我就不能,不能那啥吗?”

    她说完,微微侧眸,被握过的手霎时变的无处安放,芳心犹如擂鼓般。

    连带着,一向温婉大方的她说话越来越没底气。直到后来,几乎听不到声音。

    素鹤望着空落落的掌心,笑着把她身体板将过来,道:“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

    不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谁要你发誓了?”就那么一刹那,浥轻尘好似换了个人,嗔道:“你之为人,我岂有不知。

    说这话,你是埋汰谁?”

    闻言,素鹤看着她愣了片刻,缓了缓心神,方抬手松开她的肩头,道:“她不是溪芫。”

    倏然,屋里静的出奇。浥轻尘好半晌才转过味儿,道:“什……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说罢,更是猛地起身。因为起势太快,致使脚下不稳,人儿忽的向后倒落。

    亏的素鹤反应极快,一把将人捞到怀中,吓得浥轻尘真真是花容失色,好似芙蓉萎地。

    白煞煞一张俏脸,惹人心疼。

    “你怎样?”

    浥轻尘捂住心口,良久才重重吐出一口气,道:“我没事,就是起的太急,让你见笑了。”

    “说什么胡话?被惊到不是你吗,怎地反到安慰起我?

    我看呀,你定是被吓糊涂了,你坐会儿,我去请前辈过来替你看看。”素鹤讲完,作势离开要去隔壁请人。

    “不用,真的不用。”浥轻尘迅疾如电,一把擒住素鹤手腕,急道:“我真的没事,夜深了,别去打扰前辈。”

    顿了顿,道:“你让我自己缓缓就好,就好。”

    对上这不安又无助的眼神,铁石心肠也能化作绕指柔。

    素鹤轻拍其肩,安抚道:“她不是溪芫,对咱们而言不是好消息吗?你怎地,反倒害怕?”

    “我……”浥轻尘试着去解释,然每每触及素鹤清冽的双眸,总是不由自主挪开,恨自己不争气。

    道:“我怕真正的溪芫已经出现,而我们根本不知她在何处。更怕她再次针对你。

    你也知道,自疏星楼再到白日的人皮命案,她无一不是针对你。

    我已经失去父亲,怎能……怎能……”

    “你太紧张了,证实忘忧并非溪芫,与我们而言乃是天赐良机。纵使难以测度对方藏身何处,然有一点可以肯定不是吗?”

    “什……什么?”

    浥轻尘僵住,汗水不知道何时已经浸透内衫。一颗一颗如同圆珠,侵入肌里。

    让她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愈发苍白。

    “溪芫本人必定和忘忧有某种联系,这是铁打的事实。只要我一日还在,她若想报仇,自然就会再接近九曜楼乃至忘忧本人。

    我们,盯住忘忧一点即可。”

    有那么一瞬,浥轻尘觉得自己在素鹤眼底看到一丝亮光如流星般划过,她很想再确认仔细。

    但素鹤的反应,让她觉得刚刚仿佛是自己眼花,是错觉。

    “对了,你要不要给栖圣君去封信,也好让他老人家有所准备,也好叫众人都提防起来。”

    浥轻尘垂眸,悄悄摸向自己的脸颊,摇头道:“不用,早在三邪为祸之时,我已经叫栖伯伯带领疏星楼隐世。

    现在的疏星楼,只有我一人在外。”

    素鹤眸光微转,道:“三邪为祸?岂不是正是魔子照红妆占领小桐流域之时?”

    浥轻尘自知失言,忙拽紧素鹤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栖伯伯是打算配合四正盟,天地堂营救小桐流域的俘虏。

    是我,是我不肯。”

    说到情急时,径直扑进素鹤怀里,紧紧的抱住,泪水登时潸然而下,幽幽咽咽,道:“他们,是我仅存的亲人。

    我不想,不想他们跟父亲一样。”

    素鹤听罢,伸出的手环到一半,始终没有拥住浥轻尘,任她抱,任她哭,直至泪水打湿衣襟。

    等到怀里的人没动静,他这才垂下眼眸去查看。

    然后才知道,人家已经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遂将人抱起,再送回房间,把人安置妥当才离开。临走时,贴心的布了一道隔绝所有的结界。

    一切妥当后,云行雨倏然出现在他身后,道:“想听吗?”

    素鹤回身,一改之前的神态,正色道:“请。”

    云行雨斜眸,随即当仁不让先一步进入房间。素鹤在其进入后,仍是不动声色回眸睇了眼浥轻尘的房门。

    待云某人掸衣拂袖坐好,他才返回自己房间。

    人一入,两扇门当即自动合上。

    素鹤侧眸,见屋内已是笼罩在层层叠叠的界晕之中。相对他的而言,云行雨这首露的更是高明。

    不显山不露水,也不会惊动任何人。包括比邻而居的缺云子,邹寂人等。

    云行雨还是云行雨,不会因为看法有所改变就会转移态度。爱搭不理时还是爱搭不理,总得来说要看他云某人心情。

    冲素鹤丢了个眼色,道:“坐。”

    素鹤从其言,两人也省了人前那套虚礼,直接就事论事。

    “云兄此来,想来是有所获?”

    “你不也一样?如果没有,你需要如此做?”云行雨眼观前方,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偶尔垂个眸,也是半眼都不往他处扫。

    “云兄慧眼,但在事情弄清楚之前……还请云兄一切如旧,装作不知道。”说罢,直直看向云行雨。

    云行雨歪头道:“你应该清楚咱们几个俱不是擅于隐藏之人,在这等高手面前,咱们很容易被揭穿。

    届时,要收场怕不是易事。”

    “不慌。”

    “嗯?”

    “在她目的没有达成之前,她不会轻易选择翻脸。”

    “话虽如此,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你就不担心她狗急跳墙?”

    “她能处心积虑至此,就证明她不是莽撞之辈。冒险的事,有利益,更需代价。

    云兄觉得,这笔账她会算不明白?”

    云行雨默默颔首,心想也是。都走到这步,没道理因小而夭折。

    搁他,他也不会容许自己犯这样的错。

    过了片刻,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总不能咱们一直演下去?要知道假的终究是假的,演的再好也不是真。”

    “这事不急,先说云兄此行有何获益?”有些事欲速则不达,因为浥轻尘,他不得不格外小心谨慎。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一切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害了她。

    他始终相信当初的她,是她。然而,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她的体内何时住着另一个她。

    也是“她”急于表明自己不是只顾沉迷情爱,给疏星楼去信。而信上的内容好巧不巧阻止了栖圣君对照红妆的讨伐,致使四正盟、天地堂孤立无援,

    纵有一个墨如渊,岂是魔子对手?况且照红妆手下的花中影、雨酥儿尤为难缠。

    且魔界兵多将广,“她”这一封信几乎要了众人的命。

    四正盟、天地堂不可能束手就死,那死的只能是被抓的俘虏。

    双方鏊战几天,总是败多胜少。

    再这么下去,扈西河、萧老四他们撑不了太久。

    可以说因“她”这一时的心急,终于让素鹤、云行雨将过去的蛛丝马迹串联起来,从而才有了这场局。

    试探忘忧是真,试探“她”亦是真。

    至于此回能如此顺利,还得多亏李化千。若无他居心不良,想要祸水东引。就无法顺利逼出菰晚风十八暗卫,更无法就此困住青蚨。

    从而逼得“她”露出马脚,证实他们的猜测。

    只是顾忌到真正浥轻尘的安危,不得不先将所有都按下。

    云行雨道:“你和槐尹离开后,“她”将秋心阁小二制住打晕并藏在柜台后,怕在你们面前露出狐狸尾巴,所以“她”没有亲自前往菰家救人。

    而是发了一道讯息出去,然后自己和自己对了一段话,也就是你二人在外面听的那段。

    内容什么,就不做赘述。

    不过云某倒是挺佩服“她”之口技,当真模仿的惟妙惟肖。”

    素鹤闻言,吐出一口浊息,苦笑道:“都什么时候,云兄还有心思开这等玩笑。

    此事,缺前辈知道吗?”

    “我没和他说,但你真觉得缺老头有他表现的好糊弄?那老头啊,哼……门清儿。

    不说,那是因为担心你遭不住。”说罢,斜靠在几上。

    若非你情关难过,他又何必担心自己枉作小人?

    素鹤低头沉思,片刻后道:“我有一事,想要拜托云兄,不知可否?”

    “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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