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她在故意打岔,却奈何她不得。

    但仍是不死心,这样的人物若是不尽快找出来,迟早要成祸患。眼下事情到了紧要关头,容不得再出岔子。

    所以,抛开种种,还是打算再找找。

    只是,对方委实滑.溜,并不好捕捉。

    思虑再三,不得不先回转抚灵阁。

    毕竟,得不到想要的,那就先紧着手里有的。纵不知对方底细,可陈留去留,做何打算,那皆在掌握可控之中。

    这些,是可控的。

    至于素鹤,藏的再深?

    早晚,还得浮出来。

    与此同时,陈留借道九曜便查无此人。

    倒是没过多久,有人看到一个不谙世事的童子,腰间竹篓装了个破布娃娃,满大街小巷的找人。

    问他找谁,不说。

    一味的睁着天真地眸子,与人比手画脚,支支吾吾,讲不出个所以然。

    有不耐烦的直接驱赶,王城变天不变天他们没心思管,都是过一天算一天,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想那么多做甚?所以他们只想今天有酒喝有肉吃,至于别人的死活与他们何干?

    殊不知,这也让他们不知不觉在阎罗殿上记了号。

    有的,则比较有耐心。

    见他生的懵懂又兼秀气,一颗心不自觉就软了下来。虽然看不懂他比划的什么,可犯不着为难一个孩童。

    因而,即便答非所问,对他仍是礼遇有加。

    然,他在街道上打听一圈过后便沮丧的离开了。

    之后,没消失在人群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回过味儿。

    招呼三三两两的看客凑至一起,一边看着人群一边小声嘀嘀咕咕,神神秘秘的把手***袖口,道:「唉?你们觉不觉得这孩子身上的味道有点像一个人?」

    「谁?」

    「就是……」

    「什么?」

    「让我想想。」男人说罢,忽的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就差把自己嘴巴搓秃噜皮,半是激动半是卖关子的朝看客们挤眉弄眼,道:「啧啧啧,我已经知晓他是谁了?

    让我看看,你们不知道吧?」

    闻言,看热闹的老少爷们哪个忍得了他,笑骂他是个厚脸皮。

    更有几个颇有姿色的女仙瞧不上他这做派,嗔怪的瞥了几眼就打算结账走人。

    巧不巧,她们要走的方向又被他们挡了。便红着脸,煞气腾腾,从中拨开直穿而过。

    这些个人也是仙油子地痞子,平日就好听听大事小事,然后揩几个姑娘婆子的油水。

    见对方是个辣的,于是那点邪火一下就上来了。七分调戏,夹了三分真,嘴上不干不净,手上也开始不规不矩。

    围观的人,也只是嘻嘻哈哈。

    片刻的安稳,让他们忘了疾疫不曾远离。

    大家不过是借着菰家的光,如今得了灵药暂时可以出来喘息。

    只道城中安危,如今已经由菰家派出的卫兵接管巡视。

    却没人在乎,那些感染者是怎么在他们身边消失。是真的消失了,还是酝酿更大的阴谋。

    无所谓此时天晴或晓夜,无所谓人生白与黑。

    这些,都无人关心。

    每个人都沉浸在重新回到安稳日子的喜悦,没有人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不就是调笑了几句,不就是摸了几把。

    有什么大不了?

    又不少肉,也不会死。

    但没有人注意到几个女仙渐渐被逼入死巷,几个女仙也只是普通的女仙,没有多大的本事,多少的能为,放在遍地仙者多如狗的欲海天,她们也什么都不是。

    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个,不过是一普通人。

    人在绝望中都会盼着奇迹降临,期待有人救自己与水火危难。

    然,现实往往是冰冷的。

    尤其是男女这件事上面,差不多的情况下,女性有先天的优势也有先天的劣势。

    所以,世上有奇迹。

    可,不是什么都有奇迹。

    就比如这回,几个女仙就那么光天化日被糟蹋了。几个人堵着巷口,几个人办事,如此轮换。

    事后,一群人意犹未尽的提裤子走人。

    临了了,不忘分享各自心得。

    几个女仙怎么也想不通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不是已经太平了吗?不是一切回到原来的脚步吗?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世道比之前更加难熬,更加容不下她们这些苦命人?

    她们不过是经历了是是非非,终于看透,想觅得一清净之地修行而已。为什么她们都要走了,还要遭受……这不堪的一切?

    几个人就那么麻木看着,视线一点点的挪移。破碎的视线,亦如破碎的她们。却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念头。

    破损带血的柔荑,缓缓聚起不多的真元。

    然后凄怆的咧嘴一笑,泪珠儿吧嗒落下。

    齐道:「保重。」

    说罢,就要自盖天灵。

    可偏偏这时候怪事发生了,她们动弹不得。

    方才求生无望,如今求死不能。

    不禁纷纷愕然的抬起双眸,什么礼义廉耻什么羞愤都比不来这一刻的震撼。

    而几人之中年长的最先回过神,却也更加羞愤欲死,悲从中来,一腔怒火恨火无从发泄。

    只恶狠狠的瞪着对方,最后恨苍天不公。为何要这样待她们,她们究竟做出了什么,哪里得罪了对方?

    颤声道:「你一直在?」

    是也不是?

    既然在,为何要眼看着这群畜牲糟蹋我们姐妹而不管?为何你有能力制止,而不制止?

    能为在我等之上,为何不救?

    为什么……

    倏的,眼泪不争气的落下。

    这是气的,也是恨的。

    恨对方无情,怪自己无能。

    但灾畲不会惯着她们,垂眸抬手,抚摸着破布娃娃。

    久久的,才仰起小脸。

    道:「他们,没有杀意。」

    闻言,女仙怔神。

    直待一丝寒凉刺入肌骨,方勉强找回心神。

    进而,低低发笑。

    泪水,好比决了堤。

    怎么也止不住,这算什么?

    因为他们没杀意,就不救。

    因为没杀意,就眼睁睁看她们姐妹被……被……辱?

    她们还怪不得,怨不得。

    因为,他还小。

    他只是个孩子,不懂其中厉害。

    不知,后果。

    可是,凭什么要她们来承受?

    只因为路过,只因为弱吗?

    只因为,人群里多看了一眼?

    她想不通,更不甘。

    凭什么?

    然,接下来的话令她更加错愕。

    明明这张脸,看起来那么不知人间疾苦。

    怎生说的话,何其歹毒?

    不由问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姐妹怎会有这场无妄之灾?

    不是你,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

    你不思忏悔便罢,怎的还要亲手执刀?

    可灾畲很是诚恳的点了点脑袋,知道,当然知道。

    亮晶的眸子,盛满笑意。

    道:「知道。」

    说着,话锋突转。

    又道:「你们想死,我救了。」

    所以,不是我见死不救,是你们不想活。

    你们,不能怪我。

    我,这是在帮你们。

    因此,不欠你们什么。

    不必,忏悔。

    况且,现在要杀你们的也不是我。

    是,他。

    寻着他的视线,女仙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匆忙招呼姐妹穿好衣物,赶紧逃。

    她也顾不得伤痛与羞耻,手忙脚乱抓起散落的衣裙,胡乱的往身上套,进而催动法器出招。

    那是枚花篮,看着小巧精致。

    姹紫嫣红,别了各色花朵。

    之前姐妹几个寡不敌众,无用武之地。

    现在,就不一样了。

    斗不斗得过暂且摁下,胸中这股恶气却是宁死也要一出。

    不是他,哪有今天这泼天祸事。

    不是他,怎会有如此风波。

    她一招递进,姐妹几个随后。

    虽不是名家之流,自也有其锋芒。

    换作一般,当也小露矛头。

    奈何,她们遇上的是灾畲。

    与其说是灾畲,不如说是已经变了心性的鄂华。

    一个只识杀戮的,破布娃娃。

    不等姐妹几个再三衔招相进,破布娃娃忽的窜出竹篓,一霎时黑风四起,惶惶不见天日。

    众女仙识得厉害,欲寄强招。

    逃不得生天,拼死也不能便宜对方。

    岂料,颈侧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浑身真元来不及运化,便已经荡然无存。

    再等她回眸时,眼看着姐妹几个一个个被抽干,再被一爪子撕碎。

    她不知那是怎样的怪物,只知理智回笼时,那一爪子已然落下。

    她这一生,就这样落了幕。

    灾畲平静的看着地上干皮碎骨,四散凋零。

    对着黑风中升腾不定的破布娃娃招手,笑嘻嘻露出两颗虎牙。

    道:「开心吗?」

    破布娃娃嘎吱嘎吱抬起快要掉落的脑袋,慢慢的点头。

    于是,他笑了。

    道:「那我们走吧,晚了就追不上大人。」

    破布娃娃听懂了他的话,嗖的一下飞回竹篓,黑风随之消散,天地复归无恙。

    然他们刚要走,之前那班仙油子地痞子不知道何时到了身后。

    男人呵呵笑道:「小童儿,跟哥几个走吧?」

    「一定要去吗?」灾畲眨巴眨巴眸子,不解的问到。

    「你说呢?」

    「不去会怎样?」

    「那就要问你想不想知道验师的下落?」

    闻言,他满目欣喜。

    「你们知道?」

    「知道,当然知道。」说罢,瞥了瞥左右兄弟几眼,笑眯眯道:「放眼欲海天只有我们想知道的,就没有我们不知道……」

    「我跟你们去。」

    一听这话,男人挑了眉头。

    盯着他好一番打量,道:「你别不是跟哥几个耍

    花招吧?」..net

    刚才请你不去,现在就答应了?

    「我要见大人。」

    霎时,男人眉头蹙起。

    斜向几个兄弟,你们怎么看?

    一人见状,上前耳语。

    语毕,即退。

    男人听罢,也不多言。

    示意众人让出一条路,然后假模假式的作礼。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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