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自主的生活是必须的,总要埋头做好手头的事,管理好自己的日子,才能去面对旁人的世界和外面的风雨。

    无须焦虑忧思,遑论欢聚别离。

    方维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上衣兜,兜里放着一张精心折叠的纸条,上面写的是一个远在法国巴黎的地址。

    这是前些日子在接到约翰的电话后,方维在匆忙间记下的。

    地址虽是法文,可是他自信绝不会记错一个字的。

    这不单是因为他超群的记忆和文字能力,更因为这是他盼望已久的讯息。

    他想要的地址,约翰已经帮他搞到了。

    问题是,他到底要不要去呢?他感到有些困惑。

    对于方维来说,这是他所遇到的及其少有的困惑时刻。

    圣诞节转眼就到了。

    街上彩灯高挂,人们兴高采烈地把大包小包的吃喝用度采办齐备,从超市运回自己的家里。

    方维没有大肆采购,他只是买了些面包,速食面和火腿肉以备不时之需。

    即使不开火做饭,圣诞假期这几天也尽够他一个人吃了。

    趁着短暂的假期,萨吉先生一家出门度假去了。

    房子里听不到孩子们的吵闹声,也闻不到萨吉太太做饭时,从厨房里飘来的香料气味。

    整个房子里寂静无声,这让方维的心里感觉空空荡荡。

    就在前天,吉姆和沈梅打来电话,盛情邀请方维去曼城同他们一起过节,方维婉言谢绝了。

    他并不是不想和朋友们欢聚,只是在他心里还有一个想法犹豫未决。

    那就是,他到底要不要趁着圣诞假期去那个地址走一趟。

    到了晚上,他随便吃了些干粮,又冲了杯咖啡,然后坐在床边开始看书。

    小屋里阴冷难捱,这都是因为萨吉先生一家出门时无意中把暖气总阀门关闭了的缘故。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下个月萨吉先生家的电费账单上必然会减少一部分的支出。

    方维下到楼来,他看到控制暖气开关的那个小门上着锁,只好无奈的笑了笑,翻身又回到楼上他的小屋里。

    夜色渐深,潮气更浓。

    方维拿了一条毛毯披在身上,继续翻书。

    看了十几页后,他的腿上渐渐开始感觉到寒凉。于是他放下书,双手抱膝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

    小屋里的空气寒凉阴冷,令人窒息。

    他想,与其沉闷的待着,倒不如出去走走。

    于是,他翻身下床,穿好了外套,下楼,锁了门。

    夜风寒凉,空中飘着细碎的雪花。

    落雪不大,被风吹着飘飘散散的落在地上,去留无声,完全看不出刚才来过的痕迹。

    街道上没有行人,清冷似方维寓居的小屋一般。

    此刻,千家万户的人们都团聚在温暖的家中,围着壁炉饮酒取乐,不时有欢笑声从沿街的窗户里传出。

    方维把长长的围巾在脖颈上绕了一圈,身上便又觉得暖和了些,这才昂头信步往前走去。

    街角处的教堂门前,有教众挟家带口的聚集,相互寒暄祝贺,随后一齐走进教堂。

    这时,尖耸的教堂顶端有钟声敲响,低沉浑厚,就像撞到方维柔软的心里,又反弹出去,随即传向冬夜里的远方。

    远方想必就是家的方向。

    想起亲人,方维的眼睛有些湿润。

    唱诗班的歌咏声从教堂里面断断续续传出来。

    童声齐鸣,清脆悦耳,方维一动不动,就站在门外的寒风中静静地听。

    一对慈眉善目的老人相携而至,冲着方维热情的打招呼:“圣诞快乐!干嘛不进去呢?”

    方维微笑着冲两位老人挥挥手:“圣诞快乐!”

    “外面多冷呀!小伙子,快跟我们一起进去!”

    “我想在外面多待会儿!”

    “好吧!一会儿咱们在里面见!”老人说着,相扶着走上教堂门前的台阶。

    方维独自在冷风中又站了一阵,他没有走进教堂,而是继续沿着街边昏黄的路灯直直走下去。

    第二天,方维很迟才起床。

    昨夜他睡得很舒服,这应该得益于他从国内不远万里带来的那床羊毛毯,厚厚重重的盖在身上很是暖和。

    毛毯是出国时,妈妈执意要塞进行李箱的。

    他本不想带,可争执之下,最后还是以方维的让步而了结。

    这张来自家乡的臃肿的毛毯,哪料到在这个寒冷的圣诞之夜却派上了大用场。

    悠闲的吃了干粮,方维又开始读书。

    在这个假期里,时光忽然慢了下来,方维却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一个人闲下来又能做些什么呢,只有看书。

    直到下午,他才接到了这个圣诞节唯一的一个电话。

    电话是吉姆打来的,继续游说方维去和他们一起过节。方维自然还是客气的回绝了。

    在晚上上床睡觉前,他终于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那就是,明天一早,他要动身前往巴黎,他要去拜访那个地址的女主人。

    方维查了账户里的余额,积蓄虽然不多,可却足够应付这趟短途的跨国旅行了。

    他打包了一身干净的衣物,拿了护照,背着背包就出了门。

    乘地铁赶到滑铁卢车站,他买好车票,通过了安检,顺利的坐上了开往法国首都巴黎的列车。

    ‘欧洲之星’是国际快车,横穿英吉利海底隧道,连接起两个欧洲最有名的城市,伦敦和巴黎。

    虽说是两个国家的首都,可伦敦和巴黎的直线距离只有不足五百公里。

    方维的家乡到首都京城的距离也大致如此,这样的巧合令方维回想起以前做火车去京城的场景。

    显然‘欧洲之星’可要比中式绿皮火车要快了许多,五百公里只需要三个多钟头的车程。

    银色列车忽而飞驰在地面上,忽而又驶入幽暗的隧道里。

    方维的思绪也随着车内光线的变化而起伏不定。

    中午时分,方维背着包走出巴黎噶度诺车站大厅。

    人流涌动。

    车站就是这样一个有趣的场所,不论何时,都会有人出发有人到达。

    他在站外的小店里买了杯热咖啡,就着法棍金枪鱼夹心三明治,立在宽大的廊檐下大口吃了起来。

    巴黎的天气晴好,虽是冬天,阳光却比伦敦的要大气得多,也奔放的多!

    简单的充饥后,方维辨明了方向,走向前方一长溜排队等候载客的出租车。

    “Bonjour!”司机是个法国白人老头,长脸高鼻,虽然头发已经白了,可是从眉眼间却能看得出他年轻时的英姿飒爽。

    他热情的跟方维打着招呼。

    “Bonjour!”方维微笑着回应。

    方维关上车门,随即从兜里掏出那张反复检看了不知多少遍的纸条,递过去。

    “我要去这里,希望不会很远。”

    司机接过去,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地址,笑了。

    “倒不是很远,可是也不近。你为什么不坐公交车去呢?那样还经济些,不过就是需要转换好几次车!”

    方维淡然道:“初次来,路也不熟,我想节省些时间,那样还能赶上晚班的列车回去!”

    “你不是来旅游度假的?”

    “不是。此次我来就是想探望一位老朋友!”

    “明白了!咱们这就出发!”

    老头立即发动了汽车,于是那辆银色的‘雪铁龙’载着方维在宽阔的马路上飞驰起来。

    一个半小时后,出租车在巴黎城南的一排房子前停住了。

    “就是这里了!喏,你瞧,仪仗街五十三号,就在你的右手边。”

    隔着车窗,方维侧过脸去,就看见了那个醒目的阿拉伯数字53。

    门牌是金属做的,牢牢的粘连在蓝底的大门上。

    房子的墙体雪白,配上蓝色的木门,紫色的玻璃窗,看上去就像是卡通世界里的房屋那般可爱。

    “下车吧!没错的,你要找的就是这里。”司机善意地催促着。

    “对不起!我想我来早了。我的朋友此刻应该还没有回来!我能在你的车里等一会么?”

    “嗯,应邀来做客却到的早了些,这事确实有些尴尬。”

    “你能理解就好!”

    “你确信你的朋友一会儿就会回来吗?”

    “会的!半个小时后,如果她不回来,那我们就掉头回去,不用再等了。”

    “好吧!老实说,如果我现在走了,还真担心你待会儿不好打车,这边是很安静,可是却也偏僻,很少有出租车经过的。不过,等候时的车费你也得照付哦!”

    “当然。”方维说着,从怀里掏出钱夹,数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币递给司机。

    “这些你先收着,回头一次算清!”

    老头把钱接过去收好,满意的搓了搓手,回头道:“等着也是等,希望不会等的时间太长,我们听会儿音乐吧!”说着,抬手打开了车载收音机。

    收音机里放的似乎是老歌,曲调沧桑低沉,像极了出租车司机老头的年龄。

    可惜唱的全是法语,方维一句都听不懂。可是,他却闭了眼睛,头仰靠在车座上,仿佛很享受似的静静地聆听。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老头懊恼地叫道:“快看!有人出来了!你的朋友原来一直在家呐!瞧我们还傻傻的等他回来!”

    方维急忙睁开一双大眼,朝着车外望去。

    就见那扇蓝色的门果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藏青色大衣,围着厚毛围巾的白人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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