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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一生,到底要活成什么样子,才不算白活了一场?

    从十五年前第一次面对父亲给的选择时,果断的拒绝修行,自一开始就结束此生的江湖?

    还是在十岁那年不要学刀剑,而是安安分分做个书生,于琴棋书画中寻半生意义?

    还是应该在十六岁那年的夜空下,放开与她十指相扣的手?或是在那凉州天河旁的竹亭下,就不该奢望那琴笛和鸣就真能如那潺潺流水般永不停歇?

    成婚那日,她披红骑白马,凤冠霞帔,缓缓朝自己行来,也许此生定格在那一刻,终是活成了最值得的模样……

    只是那夕阳的红,倒映在她双眸之间的红,映在她脸上滑落的泪珠上的红。那满天的红……满山的红……满江的红……从青石板顺着阶梯流过的红,从眼角和嘴角落下的红,顺着那山林流入淮水之中……终是成了噩梦。

    到底多少次的选择造就了今日?还是注定了今日才有了当初的抉择?何以至此?何故至此?

    站在绝巅之上的男人目光暗淡地看着眼前万丈深渊,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略带沧桑的面容上,照在他空洞无神的瞳孔之中,却无论如何也却照不进他的心里。

    身上暗红色的衣衫散发出的淡淡血腥味,一步一步的促使他来到此地,那是他家人的血,同宗族人之血,最多的还是他亲姐姐的血。

    那个用生命疼爱他的姐姐,终是在最后一刻,换回了少年的性命。而那挥之不去的温柔眼神,和那久久不曾散去的血腥味,终于还是让这位无心江湖纷争的少年,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半月前,他抱着姐姐的尸体,面无表情的走了几百里,一直到姐姐曾经最爱的那座古城,亲手将她埋葬,那里开满了姐姐最爱的桃花。

    棺椁入土的那一天,他哭了,前半生因为姐姐的爱护而都未曾有机会留下的眼泪,终于在姐姐永远离去的那一刻,一同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将那把瑶琴埋在了姐姐的墓前,似乎奢望以此能够减轻心中的内疚,因为就在那一刻,他依旧还傻傻的相信着那个自己深爱了多年的人。

    她的手上或许并没有沾染鲜血……她的内心依旧纯白无瑕……错的只是她的父亲,她的家人……他坚定的这般说服自己。

    以至于再后来去凉州寻她的途中,听闻她要嫁给北境一位军侯的儿子,这才终于不再骗自己。

    那天,他喝了许多的酒,也问了太多的为什么。可惜没人回答的他,在过往行人的心里,他若不是一个傻子就定是个疯子。

    ……

    没有就此疯掉,或许是上天对他的眷顾,自此西出阳关,沿着日落的方向一直走,行过荒漠,翻越广袤无垠的西凉,终于来到这个传闻中的“西荒平凉日尽处”,站到了“血灵渊”之前。

    古籍有载:“古有行将就木者,西行至天日尽处,得见魔徒,倾其所有,与之换得十年寿,后十年寿尽,再寻至血灵渊,无可换之物,遂纵身入渊,永不超生。”

    他满心仇恨,可现在修为尽废,一无所有,报仇?只是奢望和执念。虽然他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执念左右的人,可要是随随便便以自行了断结束这一切,总觉得对不起那些无辜死去的人。

    必须以此残躯做点什么……抱着这样的心态,他来到了这里,传闻中那神鬼不入的血灵渊前,安静的等着,等着那书中记载过的“魔徒”出现。

    枯坐等了三日后,一整飓风,飞沙走石,带起满天黄沙迷住了男人的眼,好在悬崖边有块巨石,没被吹走。待风停下后,再往下看,之前一片血红色笼罩血灵渊竟露出了真容。

    谁能想到,在这万里无垠的黄沙中,竟然别有洞天,悬崖底部是一片若隐若现的绿洲,红色雾障弥漫让他也难以看清底下的风光,只得摇了摇头,苦笑作罢。

    正当他面向悬崖发呆之时,身旁巨石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少女。

    白发赤瞳,容颜清秀却苍白不已,看起来像个虚弱的病人。一身青衣风尘不染,颇有几分超脱世俗的模样。

    “你在等谁?”

    这一声言语,才让他心惊地转过头,发现了这位突然来到的少女,四目相对,他愣住了,也不知是他玲珑心思,还是错觉。这位白发少女深邃的双眸间,竟隐隐流露着悲伤,那种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悲伤。

    “你是谁?”

    少女沉默了片刻,看着那深渊,目光空洞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见她咳嗽了两声,似乎身体不太好的样子,随即冷眼看向男子,言道:“我在问你,你却反过来问我,是不是……很没有礼数?”

    男子楞了片刻,无心也无力争执什么,摇了摇头,低声言道:“我在等魔徒,你是魔徒吗?”

    少女又停顿了片刻,才摇了摇头,言道:“我不是魔徒……”

    男子失望的回过头,继续面向血灵渊枯坐等候。

    “你想要什么……世间来寻魔徒之人皆有所求,你呢?求什么?”少女突然开口问道。

    “我想杀一些人,可我自己做不到。”

    “那么你能付出怎样的代价呢?”少女追问道。

    “我只有一些钱,和一条命。”

    “钱这种东西,无用,不过我还是好奇,你想杀谁?”少女平静的问着,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

    “凉州白王府满门。”说出这句话,男子的神情很平静,甚至感受不到丝毫的恨意。他只是不经意的看了看自己胸口被血染红的衣裳,眼里流露出些许落寞。

    白发少女目光呆滞,看了他许久,才缓缓说道:“和魔鬼做交易……代价只能大于所得,你想要覆灭白王府,你给不起那样的代价,或者说,你并不值那样的价格……”

    男子转头看向她,眼神从落寞化作了空洞,愣了片刻后说到:“我想报仇,也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若最后真的不行,就当那天我死在了淮水旁,也算一个了结。”

    白发少女愣了片刻,顿时也明白眼前此人已没了活下去的念头,毕竟那被仇恨充斥的内心,才是他现在还能活着的理由。

    不过对于她而言,这样的人自然是最有价值,于是饶有兴趣的说道:“我可以帮你,要和我交易吗?”

    “你能帮我报仇?”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白发少女冷漠的摇了摇头,言道:“报仇别想了,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

    男子木讷的看着她,继续开口问道:“怎么样的机会?”

    “我这双瞳能够看清世间一切虚妄,而你体内那非人族的血很有意思,凭着那一缕血脉,你就有资格和我交易,这便是你的机会。”少女的语气依旧虚弱,只是整个人的气势突然间变得无比的霸道和傲气。

    男子看到她身上流露出的霸道气息,不免对她的身份起疑,于是问到:“你到底是谁?居然能够看到我体内流淌的妖血。”

    “天魔涧……明渊圣君,你们人类口中的魔君,我能做到的,魔徒做不到。”

    “那……你口中的机会到底是何意?”

    少女又咳嗽了两声,目光深邃的看着他:“出卖你的灵魂,躯体,为我所用。”

    “如你所言,我如何才能报仇?”

    “我会抹去你的记忆和灵魂,让你入魔,成为魔徒……兴许终有一天,你能夙愿得偿。”少女的声音冰冷低沉,没有一丝情绪在里面。

    男子沉默着思考了许久,眼中带着绝望的问了一句:“是不是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报仇?”

    白发少女点了点头,眼神越发的阴冷。开口说道:“我不同意,就没有魔徒敢和你交易,那你就只能从这里跳下去,了却此生,那样……更莫谈什么报仇。”

    只见男子眼神越发落寞,好似认命般的言道:“也好!有希望最好,我愿意和你交易。”

    此刻白发少女冷冷的笑了起来,眼神深邃起来,随即轻轻抬手一挥,一阵强大的灵力震动,便震晕了这个男子。

    白发少女依旧安坐一旁,看着昏迷过去的男子。目光阴冷着嘲讽道:“西荒平凉日尽处,神鬼不入血灵渊,君莫问,君莫往,回首黄粱梦一场。你以为,只是说说而已吗?报仇?当你醒来……皆是大梦一场。”

    随即,少女沉默许久,似乎那句话也是说给自己听那般,不免无奈的苦笑了起来。

    一直过了许久,在她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才缓缓起了身,来到男子面前,低声呢喃道:“小子,愿你终有一日能夙愿得偿,愿你将来莫也莫要恨我。”

    说完,她抱起了昏迷后的男子,来到悬崖边,用那厌恶的神情和冰冷的目光看着那深不见底的血灵渊,沉默片刻后,才终于缓和了些许。随后便果断地飞身一跃,跳入了那万丈深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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