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帘洞前。

    “师兄,看!流星!还是流星雨!”

    小雪惊喜地指着天际,道道星点拖着长长的拖尾在天际划过。

    破月衔高岳,流星拂晓空。

    这尾尾流星就像是天人之笔,以这广袤无垠的星空为纸,在天上肆意挥毫。便如时光一般,稍纵即逝。

    从古至今,文人墨客不知道在这其中书下了多少浪漫、多少豪迈。

    “是啊,流星!真好看!”

    陈悟念透过水帘,看着那道道划过的流星,笑着说道。

    这流星雨,倒还真是难见。

    不过前世这流星雨是因为流星体在平行的跪倒上运行时以极高的速度投射进入地球大气层的流束。

    那在这个时代,是因为什么呢?

    难不成还真有什么扫把星?

    陈悟念想着,突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大对。

    太过于安静了。

    自己不说话,怎么雪儿也不说话了?

    这妮子干什么呢?

    这安静地不大正常啊。

    陈悟念正疑惑着,扭头望去。却见葛念雪双手合十,闭着眼低着头,嘴里似乎还在念念有词。

    “你干嘛呢?念经超度送这些流星走?祝他们好好改造,重新做星?”陈悟念疑惑道。

    不过这架势,倒是有些眼熟啊。

    难不成这年头也流行冲着流星许愿?

    “师兄,你闭嘴!”葛念雪白了陈悟念一眼,而后又双手合十,一脸认真地看着天上流星:“我听说,对这流星许愿可灵了。师兄,你有没有什么愿望?一起来许愿啊!”

    陈悟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还真有!”

    “什么呀?”

    “世界和平!”陈悟念沉吟道。

    葛念雪直接回敬了一个白眼。

    许愿许愿,这愿望好歹也要现实一点好吗?

    世界和平?

    你怎么不干脆许个愿,说明天就天下无敌。这个说不准,实现的难度还能低一些。

    “小雪,你喜欢你猴子哥哥,想要他平安的心情我能够理解。”陈悟念摸着下巴,拉长着语调,慢悠悠地说道。

    身为一个看了诸多言情小说的两世处男,陈悟念对葛念雪那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兄妹之情,应该是有的。

    不过在父母双亡,家中蒙难之际。被孙悟空救下,两人相依为命、朝夕相处。

    在这种条件下,许是也生出了些许的男女之情。

    当然,这是猜测。

    主要还是陈悟念掌握了关键性证据。

    昨天晚上这妮儿睡熟了,一遍遍嚷着。

    “猴子哥哥,吻我……”

    啧啧啧,那模样陈悟念都不好意思学。

    大晚上的,也不知道这做得是个什么梦。

    所以说,不要睡觉不要睡觉。

    谁也不知道自己梦里究竟会说点什么胡话。

    这妮儿,今夜应该也会胡思乱想,睡不着了吧。

    这话一出,直接戳穿了葛念雪那颗悸动的少女之心。

    一下子脸就变得通红,但是却没有说半个不字。搓着手指头,脚尖直往地上钻,羞怯的低着脑袋。

    【我喜欢猴子哥哥?】

    【我真的喜欢他吗?】

    【应该……是喜欢的吧……】

    【要不然昨夜……】

    想着,葛念雪的脸又红了几分。

    陈悟念瞥了那小脸通红的葛念雪一眼,又说道:“不过啊,小雪,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啊?”小雪看向了陈悟念,双眼中满是迷茫。

    陈悟念沉吟道:“你说说,这流星若是当真想实现你的愿望……他为啥跑得这么快?嗖地一下就没了影。这就说明,这个说法不现实。”

    若是真诚心实现人的愿望,那就不应该稍纵即逝,而是慢慢吞吞等着让人把愿望说完。

    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师兄,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嘛!”葛念雪狠狠戳了陈悟念一眼,那合十的手慢慢放了下来,又说道:“师兄,你说这流星。猴子哥哥在天上看着,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那景象……啧啧啧。”陈悟念啧了几声:“我们看着好看,但在上头看着,这一颗颗流星跟一颗颗火球估计也没什么差别。”

    天界天河。

    那一道道火球落下,坠进天河当中。即使沉在这弱水中,那火球仍未熄灭,慢慢沉入水中,直到沉入河底才慢慢灭掉。

    而这样的情形,八戒好像早已习惯。

    盘坐在那小小角落中,任凭火焰顺着屋顶的漏洞落下,砸在身边。

    有几道飘散出的火星落在了八戒身上,烧灼地皮肤吱吱作响,冒着青烟。

    但孙悟空看去,那八戒连颤都没颤上一分。

    烈火着身,不动分毫。

    这是得受过多少苦难?

    而且他那动作,孙悟空看着也觉得有几分奇怪。

    不是单纯的盘坐,而是身子微微前倾着,用那高大的身躯将地上的一小块儿整个护住。

    那地上,究竟有什么?

    值得让他这么保护?

    约莫一盏茶后,这场火雨总算是慢慢停歇。

    灵气因为经过烈火烧灼的缘故,显得极为狂暴、燥气十足。

    孙悟空感觉从头到脚都一阵阵燥热,从里到外都刺痛的厉害。

    在这样的环境下,无论是凡人还是仙人都极为不适

    细看去,空中甚至飘溢着丝丝红色气息。整片天地都因此变得通红一片。

    不过,虽说是难受了点,但也总算是过去了!

    日子还长,以后慢慢熟悉。

    孙悟空长长叹了一声,正想去那天河边转转,消消燥气。

    “莫急,还没完!”

    八戒仍然盘坐在原地,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淡淡说道。

    还没完?

    孙悟空还未反应过来,便又见拳头大的水珠从天上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不是什么弱水、玄冰。

    就是寻常的水。

    水好啊,一场及时雨,正好消消这燥气!

    孙悟空长长舒了口气。

    不过当看到那水还未落地,便腾腾冒着水蒸气。还在半空中,那水珠就足足缩小了一大半。待落到地上,已经只剩下了毛毛细雨。再等上须臾,便完全蒸发不见。

    孙悟空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这分明就是天庭对这天蓬元帅的惩罚,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渡了过去?

    问题是,你惩罚他啊!

    带上我干什么?

    没多大一会儿,孙悟空的脸就变成了红色。

    热得。

    也是燥得闷得。

    若这不只是魂体,而是肉身在的话。恐怕已经满身是汗了。

    这光落火球不可怕,光下雨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落完火球后下雨。

    这哪是下雨?

    这分明是下开水!

    若是说天河里有鱼虾,等下完了这场雨后,应该也熟得差不多了。

    从前,孙悟空听师兄说过一种享受的法子。

    好像叫桑拿。

    据说就是在什么封闭的房间内,用水蒸气不断地蒸自己。

    当初,他还笑言问……这不就是蒸锅吗?有什么享受的?

    如果这也算享受?那些鱼虾蟹肉不是天天享受?

    享受得身子都熟了。

    吃着蒸熟的鸡,沾上酱汁,那才是享受。

    虽然没经历过,不过孙悟空觉得这所谓的蒸桑拿,应该就跟眼下差不多。

    那鸡如果是活着下锅,感觉应该也就是这样吧。

    不过当初师兄好像说了,这蒸桑拿还有好处。什么软化经脉血管,避免经脉血管堵塞。

    那对魂体有什么好处?

    师兄没说!

    孙悟空光感觉热了!长长喘了一口气,伸手擦了擦额头上莫须有的汗水。

    腾腾的水蒸气,天河周遭一片雾白。

    朦朦胧胧。

    极目望去,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能见到白色,令人窒息的白色。

    人间,金鸡报晓。

    天渐亮。

    雾窗寒对遥天暮,暮天遥对寒窗雾。

    同样是一片白茫茫。

    “应该都起了,也该去寻那猴王胎衣了。”陈悟念走出水帘洞,感受着丝丝雾气轻抚脸颊,身形一闪便朝山下那片木屋掠去。

    此时,花果山中群猴刚起,那片木屋中略显嘈杂。隐隐还能听见小猴不愿起床的梦呓呻吟之声。而起了的猴子,一个个端着木杯,用一头砸扁的柳树枝刷牙。洗漱、生火做饭、扫除家中尘埃。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模样。

    在吃过后,便该做早课了。

    “猴王胎衣?”崩端着一碗稀粥,溜边喝着,闻言抬眼往陈悟念看去。

    见陈悟念似是不要钱一般地往粥里夹着咸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一口气吸得,一口热粥直接糊在了嗓子眼,呛得他又是一阵咳嗽。

    “崩。不至于听见这事儿就呛成这模样吧!”陈悟念说着,又从桌上的盘子里取过一枚咸蛋,熟练的敲碎大头,用筷子挑出蛋黄。蛋白和蛋壳直接丢弃在了一边。

    咸鸭蛋的精华,就是这蛋黄。

    不对,在现在这个年头,应该叫咸杬子。

    蛋黄咸香流油,返沙细腻。

    蛋白,口感粗糙,还齁得慌,吃这干啥。

    这看得崩又是心疼地呲牙咧嘴,连忙把那陈悟念吃剩的蛋取过来,剥了壳就丢进了自己的碗中。

    这败家前辈,只知道糟蹋好东西,太浪费了。

    家里一共就这么几颗,他还舍不得吃呢!

    听闻陈悟念这话,他又不好意思明说,只得旁敲侧击道:“前辈,加这么多,你就不觉得齁得慌?”

    “没事,我口重!”陈悟念舀了一勺粥,放进了嘴里。

    虽说已经辟谷,但是这吃东西又怎是只为了填饱肚子?

    要是什么都不吃,这人生在世,纵使活得再长,也少了很多乐趣。

    不过这一尝,陈悟念的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是不是我舌头出问题了?我怎么感觉这咸蛋有点臭?”

    崩一边用勺子捣着那蛋白,一边说道:“前辈,没出问题。你不觉得这咸杬子,一定要放臭了才好吃吗?口重的,吃这个才香啊!”

    说着,崩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陈悟念嘴唇抽了抽,看着那油汪汪的白粥,顿觉食欲全无。

    他是口重。

    不是重口。

    陈悟念放下碗又道:“那猴王胎衣,你到底见过没有?”

    “没见过!”崩摇了摇头:“当初大王出世之时,那颗巨石直接被崩碎了,散得满山都是,又过了这么多年,上哪找去?”

    陈悟念皱眉道:“难道就没有半点线索了吗?”

    崩也细细思索了一番,犹豫着说道:“这线索,倒是有!”

    “嗯?什么线索?”陈悟念忙问道。

    “那颗巨石,非同小可。虽说是石头,但是天生九窍,吸日月之精华。碎裂之时,也是顺着那些窍洞碎裂开的。”崩皱着眉头,微微抬着眼。略带回忆地思索着。

    “你是不知道啊,当初大王刚出世之时。便天生异象,根本不同于任何一只猴子。就像是玉雕成的一般,晶莹剔透。在吃了一颗桃后,才慢慢长出了毛发。当时的大王啊……”

    “停停停!”陈悟念连忙作拦。

    这年老的动物就这点不好。

    太爱回忆怀旧。

    稍微有点话茬,就能扯出一大堆对当年的回忆感慨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要找到上头有洞的石头来。十有就是那猴王胎衣。”陈悟念问道。

    若是有了这个条件,那找起来可就简单多了。

    最起码也不至于是一头雾水。

    “不是十有,是百分之百!”崩笑言道,微微有些自豪地说道:“我们这花果山,乃十州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山上的石头都极为坚硬,从前我们还用那些石头当刀来使,剁骨头都碎不了。除了前辈你说那劳什子的猴王胎衣,其他的石头上,根本寻不到半点孔隙。”

    “好,那就好办了!崩,还得劳烦你,召集群猴,在这花果山上下好生搜查。将那猴王胎衣尽数寻到!”陈悟念起身道。

    按他所想,这猴王胎衣的数量不会太少。

    毕竟,这座花果山上,可是出过两个美猴王。

    “前辈,劳烦谈不上。但不知前辈,寻这猴王胎衣作甚?”崩放下碗勺,冲陈悟念问道。

    此事无法明说,总不好说他们已经死了,需要这猴王胎衣护体吧。

    不过这措辞,陈悟念也一早便想好了。

    “悟空,也就是你们大王。习了一种秘法,追本溯源,便需要其出生之时的石衣。”

    “若是如此,那我这便去吩咐。”崩说道。

    “不急,你先用过晨食。我先走了。”陈悟念说着,往门外走去。

    崩咂了咂嘴,看看那碗陈悟念吃剩的粥,默默端了过来。

    “嗯,还别说。这料足,就是好吃。”

    说着,崩又是长长一叹,一手揉了揉胸口。

    “就是太奢侈了,有点心疼啊。”

    ……

    “主子,你这么同他们说。到时候又该如何让他们将那猴王胎衣佩上?一定要贴身佩戴才有用。”小嘴开口问道。

    “这个倒是好说,就说是悟空给他们备下的。可护他们平安安宁。再加上一句,这是悟空费了大力气的,更是以心血浇注,神魂附着。若是摘下,这一番心血白费了不说。恐怕还会使其神魂震荡,说不准还有境界跌退,甚至身死道消的可能。”

    “若是这么说了,还有人摘呢?”小嘴又问。

    “我都说了。若是摘下,会对悟空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还有人摘下,那其心里到底打得什么心思,就说不准了。这种人……不对,这种猴,死了也就死了吧。”

    陈悟念只觉这一切都尽在掌握中。

    这一日,整个花果山中的猴子都忙碌了起来。

    目的只有一个:猴王胎衣。

    “师兄,小六找你!”葛念雪寻了半圈,总算是在花果山巅寻到了陈悟念。

    不过小雪看着这陈悟念前辈,心里却是有些奇怪。

    不是因为其他的,着实是陈悟念如今的状况太过反常了。

    虽是盘坐在地,一副修炼的模样。

    没有灵魂出窍的症状,但身上却是气息全无。

    正诧异着,葛念雪突然听着陈悟念体内的灵气汹涌流动了起来,下一秒,陈悟念便猛地睁开了眼。

    “师兄,你这练得又是什么功法?要不是你身上还有些许是生机在,我还以为你已经寿终正寝,不幸牺牲在了修仙窥大道的伟大道路上。”葛念雪看着陈悟念的双眼,认真地说道。

    “龟息功。”

    陈悟念刚从那烙印中的世界抽身出来,还仍旧沉浸在一些感悟当中,抬了抬眼,淡然道。

    “嗯?师兄您练这个干吗?”

    “没事,这个不重要!”陈悟念摆了摆手,皱着眉头问道:“你这一套一套的,都是跟谁学的?”

    葛念雪一听,含笑看向了陈悟念,淡淡吐出了三个字:“你说呢?”

    “好了好了!”陈悟念叹了口气,看着这伶牙利嘴的丫头,心里倒是有些想念当初那张嘴阿弥陀佛,闭嘴善哉善哉的雪儿了。

    多可爱啊!

    “小六找我有什么事?那猴王胎衣找到了?”

    “找是找到了。”葛念雪说着,朝着陈悟念摊开手,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五百块?”

    葛念雪摇了摇头。

    “那五千块?”陈悟念惊了,这猴多就是力量大,效率还真挺高。

    “哪有这么多?就五块!”葛念雪说着,双手拇指食指圈在了一起:“最大的也就这么大。不过这猴王胎衣真的就奇了,不管碎成什么样,上头都有九个极为明显的孔窍。”

    “才这么点?”陈悟念皱了皱眉头:“不对,你说不管碎成什么样是什么意思。那最小的,碎成什么样了?”

    “这么点。”葛念雪伸出手,掐了小半截小拇指:“不比芝麻大多少。”

    “嘶,有点难办啊!”陈悟念倒吸了口气,又问道:“就找到了这么点儿还找我干嘛?”

    “我也没说就是因为此事。山下来了几个妖魔,长得可吓人了。指名道姓要见猴子哥哥,小六他们想让我问问您,要不要让他们上山?”

    妖魔?

    那六大圣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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