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尸体的血腥隔着老远能够闻到,来自妖族上位气息的压制令虫兽不敢轻易动弹,本已随时节逐渐复苏的它们尽皆蛰伏,四周出奇地安静。血腥浓度增加到不需要嗅觉,只凭肉眼就能感觉到异常,而鸟叫声再未出现的时候,景凝确信玄鹰毫无疑问是被一击毙命了。正生出些许命运难料的感概,轻挪莲脚更近一步时,穿着黑色劲装,手执长弓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由于血腥的扰动,她无法提前预知到来者,两人几乎是同时见到对方。男子先开口提醒道,“前方有妖怪伤人,姑娘还是不要靠近为妙。”景凝注意到男人说话的时候单手持弓单掌执箭,平静的面孔没有任泄露何杀气,但警惕的姿势表明。他肯定和刺杀玄鹰的凶手有关系,甚至极大可能就是凶手本人。而一旦自己违抗提醒,得到的必然是不留情面的一箭。沉默不语转身离开是此地无银的表现,夹真的话语才更容易得到信任,景凝说道,“可我好像看到一只鸟从天空摔落到这边。”“没错。快点离开此地,否则对姑娘的生死,我可不负责任。”依旧是平淡语气,但只要稍微分辨就能感受到话语里威胁的口吻。“那,那我走了。”景凝转身离开,一直走到离开对方视野。接着摇身化出原型。“嘶!这凶手心理素质过硬啊,明目张胆赶人走!”“但是想赶走本蛇?不存在的!”游动没有丁点妖气的细长身躯杀回现场,只见郁郁葱葱的山林中间,庞大的苍鹰尸体将草木压塌,地面也被砸得凹陷。玄鹰双目圆瞪,胸口有可怕的贯穿伤,而那罪魁祸首正埋首其伤口处,将没胸而过斑斑血迹的长箭拔出,接着割掉头颅,将嵌在颈子上的金箍取下。凶手极其冷静且熟练地处置现场。取出金环后手上符光闪动,凶器和手臂上的血迹一扫而空,接着又伸手在空中刻画起繁复图案。只是观看起手部分,景凝便能分辨对方正施展的法术比她手上最高档的【五火真龙术】品级还要高。能一箭洞穿肉体强度堪比铜铁的玄鹰,又能徒手使出高等级符篆,这是景凝如今绝不能招惹的可怕修士。在景凝的注目中,椭圆形类似于阵法的符篆绘制完毕。随之浮光跃动,七彩华光将整片区域笼罩,等缤纷的光芒渐渐消失,躺在地上的尸体再无踪影。客机般的巨大身躯哪怕景凝用火烧也得烧个一时半会,还会留下烧不掉的骨架,而眼前神秘修士居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令其全副消除。手法很像是封禁符篆。但封印符篆作为起长期效用的法术,使用后必然在原地积留大量灵气,而为了消除或者说掩盖封印的法术残留,各类封禁用的器物也由此而生。景凝没有在四周找到任何灵气残留和封禁法器。她一时间拿不准对方用的是何种法术。处理掉尸体还不是结束。浓郁的妖煞气息一时半会难以祛除,沉默男子掏出瓷瓶,将沾满妖煞气味的液体泼洒到四周,再把金项圈扔到地上。景凝很容易就理解伪造现场的逻辑——两种相似但又不同的妖气混杂,营造出妖怪相互争斗的假象,随地乱丢的金项圈,则意在告诉发现者,玄鹰的尸首,大概是被获胜的妖怪吃了吧。做完一切都男人头也不回地徒步离开。景凝并未记忆对方面貌,因为其周身的灵力波动表明有用法术掩藏,但她完全记住其身体发散的气味,若是能够再次相遇,有把握只凭嗅觉就认出来。她打起自家算盘。若是将凶手信息与玄鹰主人交易,以那新任观主的身家必定能给予丰厚的回报,藉此观摩东岳帝印也未尝不能。但首先需要证明自己说法的真实,证明自己第一个到达过现场,且目睹过凶手。她从隐蔽处钻出,口衔地上金光闪烁的项圈。动作灵活的长蛇,窸窣着消失在丛林当中。……当日夜里,镇山观新任观主的坐骑死于城西密林的消息传遍城内,对于那威猛无匹的巨鹰如何死亡,众说纷纭。有人声称目睹巨鸟坠落,是被远程法术攻击,如此说法很快变得式微,西荒本就没有多少邪派修士,敢于向镇山观如此庞然大物挑衅的更是从不存在,同时巨鹰陨落处的两种妖气,都证明袭击者并非正统人类修士。也有说法玄鹰根本没死,而是来一手金蝉脱壳摆脱观主控制逃出生天,现场死无全尸的状况于此互为印证,但隐约有人知道巨鹰受禁妖金圈控制,只要妖族一日找不到破解项圈的手法,所谓自由只是假象。更甚嚣尘上的说法是被本妖族谋害,最近西荒城内外本就妖族袭击事件频发,加上现场妖气混杂情况,都说明此种言论的合理性。无论议论结果如何,张翅遮天蔽日的玄鹰死亡,令一向安稳的西荒城霎时间暗流涌动,人心惶惶。镇山观院后,月色如水,繁星漫天,丘真人正与重新换回制式道袍的心腹交谈。“你不是说现场留了金锢,能够证明那孽畜死亡?怎么城主府的通告里既没有声明玄鹰死亡,也没有提到分毫禁妖金圈的事。”“不可能,玄鹰必死无疑,金箍我亲手扔的!”被训斥的男性修士惊讶之余迅速做出反应,“或许是路过的无知者或者武者将金项圈拾走,毕竟无论是否明白禁妖金圈的社会意义,只是见到纯金打造的宝贝就有拥有夺走的理由!”“但愿如此。只可惜这样一来,那小家伙张家道士就可以将追查的期限往后延长,多活个两三天。”老者不忿到。“是我处置不慎,应该将金箍藏在更隐蔽的地方。”手下惭愧道。“哎,只要没暴露身份就算成功,或许这样一来,能够让张宗灵思路出现错误也不一定。”丘真人很快恢复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