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声起,四方林动。

    扑啦啦···

    惊起一群飞鸟。

    在那一刻。

    丛林中一片死寂。

    大石头上三个人惊得一凛。

    二人紧张,一人欣喜。

    焦海鹏忙的从身边抄起刀,握在手,蹬蹬几步,来到石头高处,四处瞭望,并道:“嘿,孩子没等到,却把老虎等来了,王兄,你是行家里手,看见了老虎在哪了吗?”

    长明道反应并不强烈,却也把手按在白虹剑上。

    岂料王彪好整以暇的站起来,扑哧一声,笑道:“焦兄,道长,你们二位不必惊慌,我看来的不是别的老虎,而是咱们老朋友在打招呼哩。”

    他缓缓起身,伸手一指左边。

    一棵修柯葛云,霜皮溜雨的大柏下,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它虎头昂首,两只立柱似的前蹄扎进松软的泥土,半个花白的身躯探出树外。

    它用长满了倒钩刺的分舌舔舐鼻子,一双眼睛炯炯发光。

    同时嘴里发出低吼之声。

    真像个王者!

    果然是“老朋友!”

    那只从白虎岭上一直追随三人锲而不舍地白虎!

    焦海鹏放下刀,长吁一口气,笑道:“还真别说,我这辈子,就记住了这么一只白虎。来得还真是它。王兄,你看它,多日不见,是不是胖了少许?”

    王彪道:“朋友,小心说话,母老虎发起威来,你将见识到什么是雷霆之怒了。”

    焦海鹏哼了一声,便闭了嘴。

    长明道提着剑,走下大石,注视着白虎,目光如炬,但没有走近。

    白虎则一动不动。

    双方对峙了很长时间。

    林中的气氛很玄妙。

    风吹着树叶,树叶沙沙的。

    光从树缝中落下来,在双方半场留下了一道金色的分割线。

    王彪按着长明道的宝剑,小声道:“道长。不可动怒,我看白虎此来,没有伤人之意。”

    长明道满腹狐疑,反问:“王兄,你是这方面的行家,白虎是什么意思,你可通晓?”

    王彪便想:“是的!白虎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什么目的?看她模样似乎没有敌意,可惜,我是豹子,她是老虎,两者不是一个群体,语言不通,哎。”他嘀咕道:“道长请稍作等待,容我去卖个脸面,看看白虎还吃我人情否!”

    长明道一震手中之剑,说道:“一切小心,它若有任何敌意,你且退下。贫道今日便将其斩杀这里,也可免去日后麻烦。”

    王彪笑道:“道长你多虑了,无论如何,也不要动手,它能从白虎岭跟我到此,这种缘分,人生能有几次。我看白虎定是有事前来,否则怎会白天出现在这里。容我先去招呼一番,你压住阵脚。”言讫,王彪小心地向白虎走去。

    脚踩枯枝。

    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白虎见王彪走来,先愣了一下。

    亦向前迈步,四肢矫健,霸气侧漏。

    令人感觉到一种大敌当前的压迫感。

    王彪停在约一丈开外,面带微笑,挥手说道:“你好啊,我的朋友!我知道你不怀敌意,特来赶来相见。可惜你并不是人,有口难言。那可真难办了!你为何而来,我又如何懂得呢?”他抓了一下头,又接着说:“莫非你是前来帮助我们寻找南泽城丢失的孩子吗?倘然被我说中,请你表示一下,点点头,我就能明白。”

    焦海鹏看王彪和老虎说话,互相想到一个四字的成语,叫做“对牛弹琴”,王彪而是“对虎说话”

    不禁感到好笑。

    岂料,那白虎仿佛听懂了王彪的意思。

    点了一下头!

    焦海鹏舌桥不下,感到不可思议,暗道:“哦,我知道了,难怪他叫猎豹子,原来他们兽与兽之间的话,居然能够互通,真是我才疏学浅了。”

    王彪回头望着焦海鹏和长明道,一脸得意。

    他接着又说:“很好,白虎兄···。不!切确得说,应该叫你白虎妹。你是一个女人,我差点忘了,哈哈哈···,我很抱歉。你真乃是一只灵兽,真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不跟你拐弯抹角。你知道南泽城的孩子们都在哪里吗,如果知道,请你再点一下头。”

    于是白虎又点了一下头。

    三人大喜。

    长明道很吃惊,暗想:“天地之间,果然能够孕育出各种各样的生灵,大自然的力量,真是奥妙无穷。”

    焦海鹏高兴得叫道:“这下好了。南泽城的孩子们有救了。师父你说等咱们干成了这件大事,南泽城的人应该怎样感谢咱们,请咱们喝酒,还是给咱们银子?”

    说到这里,长明道闷闷不乐,心有所想。

    他们此番为了躲避奸王的追杀,才来到的南泽城,找寻隐居道人黄青浦,理应收敛行迹,低调行事,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引起奸王手下的注意。

    焦海鹏说完话,才反应过来师父不高兴的缘由。

    于是闭嘴不谈。

    王彪又对白虎说:“我的朋友,你真可谓是雪中送炭,帮了大忙。你知道南泽城的孩子在哪,快带我们过去!”

    这一次,白虎只是瞥了一眼,并未点头。

    王彪诧异道:“怎么,你不愿带我们去吗?”

    白虎点头,并打了一个呵欠。

    焦海鹏壮着胆子,走上前来。

    白虎见状,对他呲牙,低吼了几声。

    焦海鹏面色一变,躲在王彪的身后,小声问道:“怎么回事,这白虎似乎不愿意带我们去找孩子?王兄,你们是同类,快想个办法,说服白虎才是。真所谓时间就是生命,孩子们在贼人的手上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样的伤害,可怜他们的父母还在家中等着子女归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

    王彪亦非常同情那些丢失孩子的父母在煎熬中度过每一天,每一个夜晚,父亲连连叹气,母亲以泪洗面。

    他双手伸平,下压。

    此举是为了稳定白虎的情绪。

    自从焦海鹏不请自来,白虎有些反常,不是龇牙,便是咧嘴,两颗獠牙,竟是那般锋利光亮。

    似乎他不喜欢的人就是焦海鹏。

    王彪示意焦海鹏原地不动,几乎用祈求的口吻,说道:“我的好友。一个幼小的孩子离开了他们的父母,被关在这座大山之中,多可怜啊!父母没有了孩子,多伤心啊!我知道你曾也是个母亲,应该能够了解这份痛。你是一只灵兽,不同于山林中的猛兽,你身上的母爱,曾经让我动容。我知道你还责怪我们偷走了小儿,但是,你要明白,那不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已经死了···”

    ‘死’这个字刚说出口,那白虎大吼一声,前躯低下,作出“猛虎扑食”的态势。

    王彪心头一凛,忙地解释道:“白虎,你冷静一下!咱们是朋友,难道你忘了么?你的孩子被害了,我无能为力,十分愧疚,虎死不能复生,你如何发怒都是徒劳的,作为一个母亲···”

    焦海鹏这时被白虎一吓,重新抄刀,拉着王彪衣服,提防白虎出其不意的进攻。

    长明道亦从后方走来,做好了杀虎的准备。

    王彪却说:“二位且慢!我明白了。白虎此番前来,不是不想救人。她是怪我们,跟我们呕着气呢。只要我们跟她歉,她一定可以原谅我们的。”

    焦海鹏哈哈大笑,说道:“王兄,你真把它当一个人了吗?让我跟一只老虎道歉,它能听得懂吗?”

    说完,便听白虎又咆哮几声,紧接着浑身的毛发跟着竖立起来,怒视着焦海鹏,眼睛里满是杀意。

    焦海鹏吓了一跳,手攥刀紧,人往后走。

    王彪小声道:“快别说了,焦兄。你不懂白虎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们可以试一下,如果被我说中,双方化干戈为玉帛,猗欤休哉?”

    这时长明道走上前来,剑归于鞘,深深一揖,显得极有风度,说道:“白虎,我等闯入你的洞穴,带走小儿,实乃不得已而为之。那小儿孤苦伶仃,乃是人类的孩子,柳将军之子,你认错人了,全系一场误会,人虎殊途,你无法赋予它成长。如果可能,你若对孩子无害,我等可以容你们见上一面,你觉得可好?”

    此言一出,那白虎仿佛在佛前受了感化,不再呲牙,也不再咧嘴了。

    眼中出现了一抹平静,好似一泓幽蓝的池水。

    焦海鹏露出笑脸,说道:“师父,你老人家真厉害,不仅能把坏人打得落花流水,居然把白虎也制得服服帖帖。”

    岂料,那白虎听到这些阿谀的话,又重新发作,向焦海鹏低吼一声。

    焦海鹏一愣神。

    王彪急忙上前,堵住焦海鹏的嘴,打过噤声,说道:“看来咱们三个人中,最不讨白虎喜欢的,就是焦兄你了。劳烦你忍耐片刻,不要开口。白虎即是要见小儿,我看咱们只好让她如愿。”

    焦海鹏嘴角动了一下,一看白虎冷峻的双眸,欲言又止。

    长明道则说:“那不太现实,我们进山已有些时候,此刻回去,来回便要耽搁不少时间,而且城中全是百姓,白虎如何跟我们回到城中,岂不是吓坏了他们?莫不如等我们跟随白虎,救下了所有孩子,抓到罪魁祸首之后,在于晚间将长歌抱出来,与白虎相见。王兄意下如何?”

    白虎这时显得很焦躁,前蹄在地上刨了几下。

    王彪想了想,说道:“道长言之有理,退一步来讲,只看白虎的意思了。”

    长明道面带和善点点头,没有说话。

    王彪转头向白虎说道:“朋友,如果你信得过我和道长,我们说到做到,准让你和孩子见面,不过,来去南泽城太远,城中丢失的孩子又在咫尺之间,多浪费一刻工夫,孩子们便多一份危险,所以我们最好还是能够先救出孩子。”

    白虎不答,原地走了几圈,像极了人思考的模样。

    过了片刻。

    虎头一点,便向身后走去。

    王彪喜道:“道长,焦兄。白虎同意了咱们的意思,先去救孩子,我们跟着她走。”

    长明道心中未尝不对这样具有灵性的白虎起了惺惺相惜之念。

    人与虎之间,达成了默契!

    焦海鹏亦说:“这老虎有时候比人还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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