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姓李的和焦海鹏,酣斗之际,长明道躲在神龛之后,早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了,他是剑术行家,碰到用剑的,首先关注的,自然是对方的本事了。

    姓李的,剑法精妙,的是个高手,想必身后有名师指点。

    焦海鹏,年轻气盛,下手太浮躁了,起初还好,时间一久,绝不是姓李的对手。

    姓李的剑法虽好,又美中不足,总像是有些底子薄,功夫练不到家。

    剑招走得太飘了,太生硬,太死板了。

    许多招式,明着是那么用的,可稍加变动,未尝不可,说不定还有奇效。

    姓李的,脑筋太直,不知融会,屡次出手,欠缺考虑,太着急,太慌张。

    机会还是站在姓李的这边的,有好几次能够把焦海鹏置于死地,偏偏因为前招和后招,衔接不到位,露出了好大的空挡,亏得焦海鹏是个灵活的人,屡屡化险为夷。

    别看,长明道好整以暇,其实时时担心着焦海鹏,不到万不得已,他还要缩着。

    因为他看出来了,姓李的,绝不是一般的蟊贼,或是江湖剑客,至少是高人的徒弟。

    至于,姓李的,用的什么剑法,长明道尚不能确定。

    忽听四海一剑“顾向前”三个字,长明道便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猜测是对的!

    姓李的是“顾向前”的徒弟!

    有这等厉害的身手,那就说得通了!

    焦海鹏何尝不知道“顾向前”!

    放眼整个中原武林,这个名字,尽人皆知。

    提起这三个字,真叫贼人胆怯,豪杰敬仰,同道赞扬。

    焦海鹏一个目瞪口呆,愣了片刻,连忙向对方挥手,说道:“姓李的,慢着,慢着。你当真是顾老前辈的徒弟么?”

    姓李的握剑还要进攻,听到焦海鹏问话,便哼道:“不才,我的师傅,正是四海一剑——顾仙翁。”

    焦海鹏眼睛灰溜溜地一转,不禁有些狐疑,问道:“阁下大名是?”

    “李开!”

    焦海鹏双手一张,呵呵笑道:“我说,李开,朋友!顾前辈乃是武林名宿,无人不知的。你既然是他的弟子,这等残害儿童,泯灭人性之事,你是大大的不该做吧?如此不会玷污他老人家在江湖上的名誉么?可想清楚了。”

    李开把剑一立,张袂跳下房梁,稳稳落地,轻功很是不错,向上一招手,说道:“朋友,既然知道了我的出处,咱们就下来说吧。”

    焦海鹏心有所虑,刚才那一股拼命地士气,忽然泄了一半似的,心想:“姓李的既然是顾向前的徒弟,那么,这件事情是经过顾向前的准许了吗?不对,不对,他老人家,行事正派,高风亮节,乃江湖上的德行标榜,绝不会跟奸王同流合污,为人利用。他的徒弟,定然也是一些古道热肠,侠义之人。而这小子,从里到外,流着坏水,八成是诳我。”

    为了求证李开是不是顾向前的徒弟,焦海鹏只得跟随下来,立在李开一丈远的地方,比较靠近神龛,又想:“道长已经知道这家伙的来历了,总该有个表示了吧?”

    李开拱手笑问:“朋友,敢问大名?”

    焦海鹏不假思索,答道:“左泥业”

    李开怒意刚消,听到这个名字,不禁又要发火,说道:“好小子,我有意和你结交,你却羞辱与我,真当四海一剑的徒弟,个个都是好欺负的么?”

    焦海鹏忙摆手臂,说道:“朋友,不要发火,不要动怒,且听我解释。这的的确确是我的名字,绝对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我姓左,左边的‘左’;泥土的‘泥’;事业的‘业’。朋友,你是顾前辈的高徒,我深深地敬佩他老人家,难道还能瞒着你不说么?名字合起来可不就叫‘左泥业’吗?”

    看不出李开信与不信,表情不禁有些强颜欢笑,说道:“原来如此,朋友这个名字,还真别致呢。”

    焦海鹏暗暗好笑,说道:“爹妈取得名字,总有深意,总不是我能揣测的,没少闹出不痛快就是了。那么,朋友,我倒要问一问你,老前辈的身子骨,可还好么,最近在哪仙游?”

    李开道:“师父他老人家,天南海北,游山观水,去了哪里,我也不得而知,身子倒还硬朗,你牵挂了。”

    焦海鹏又道:“有时间,可要给我引见一下。你不知道,我对他老人家可是仰慕的紧呢。”

    李开听着焦海鹏把话题扯远了,便道:“左朋友,咱们敞开了天窗说话。我知道长明道人,也在庙内。是该让他现身了吧?躲躲藏藏,总不是个事吧?”

    此言一出,只听左手边有人呵呵一笑。

    长明道果然从神龛之后转出。

    他怀着抱着婴儿,拂尘掖在腰带上,右手扣着白虹剑,气宇轩昂。一双眸子,咄咄闪光,眼神之中,确是存在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戾气,与他一身道人形象,不大融洽。

    李开最先瞥见了婴儿,神色中流露出一丝喜悦,眉眼带笑,拱手拜见,说道:“长明道人,久仰久仰,今日得见,果然仙风卓卓,威武不凡。”

    长明道人加以回礼,客气道:“既是顾前辈的爱徒,贫道岂无不相见之礼?”

    李开含笑道:“道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道长的武艺和品格,我是敬佩的。但是我已查明,你手中的婴儿,与道长无关,是我长途跋涉所求的,还是交由我带回去吧!”

    长明道笑说:“算起来,我较你师父,还小了一辈。咱们之间,当属同辈。大家皆是江湖同道,剑士一流,本应为江湖主持公道,弘扬正义,锄强扶弱。我却有一个疑问难解,还望朋友,助我解惑。”

    李开努嘴道:“道长但说无妨。”

    长明道:“顾前辈,乃是当世名流,一代奇人,五湖四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纵横江湖数十载,皆以‘侠义’二字为先,相信他的弟子,定然也具有一样高贵的品德。何以到了朋友这里,却执意要与一个婴儿过不去呢?”

    李开笑道:“看来道长与这位左朋友,有一样的困顿。那么,我便告诉你。师父的事,是师父的事,我的事,是我的事,没有想干的。之所以,我一定要达成此事。是有人托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带回去。我既然答应了对方,就不能空手而回,作出那言而无信的事,还望道长高抬贵手,圆了此事,在下不胜感谢。”

    长明道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明白了。因为你是顾前辈的徒弟,我才得以与你友好相见。可你是要这个孩子,带给奸王童忠吧?恕我完不能答应。你想要孩子,只得从我手上抢夺过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李开看长明道言辞凿凿,孤注一掷,暗想:“老道儿堪比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靠着‘顾向前’这三个字,是吓唬不住他了。”

    他便一颠手中宝剑,发横道:“一向听闻天山派远居边疆,不喜与中原走动,旗下门人,各个剑法不凡,有仙人之妙,道长更是得了天山派剑法的精要,为当世剑术杰出大家。鄙人不才,正想领教一二,还望道长不辞辛苦,不厌其烦,赐教了···”

    “了”字刚说出口,李开当即亮剑,一招“长蛇出洞”往长明道面前递到。

    长明道早已看出此人剑术虽好,但不得顾向前的精要,实力远不及自己,自然不怕他。

    只是碍于“顾向前”三个字,不能杀伤他的弟子。

    有句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

    长明道若是伤了李开的性命,无异于和武林名宿竖起了敌意,有些太狂傲自大,不把顾向前放在眼里了。

    面对这位昔日叱咤武林的风云人物,长明道本领再强,也决不能与其比肩,无论德行还是剑法,皆是万万不能及的。

    传闻中,顾向前,共有两种兵器。

    一柄宝剑,无坚不摧,剑法超群,登峰造极,杀遍四方,堪称天下第一。

    一杆长枪,盘挑中原,横扫天下,万军之中,可取敌人首级,也是当首的。

    就连长明道人的师父,天山老祖,也曾在天山之顶向众弟子讲座,盘点天下群雄的时候,说起过

    “当今武林,人才济济,遍地豪侠,可要说天下第一,非顾向前一枪一剑莫属。”

    天山老祖对他的评价极高,言辞之中,无不透露出敬佩。

    试想,天山老祖,何等人物,武功深不可测,尚且对顾向前崇拜之至。

    顾向前的武功,又该多么令人望尘莫及?

    至于顾向前这个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大腹便便,或是行将枯槁,长明道是不曾见过的。

    更从未听说,他横扫江湖,留下什么徒弟。

    早在十年前,顾向前还在江湖上走动,音讯不时传到天山。

    莫不是说他在什么地方,灭了山头匪帮,或是杀了几个恶人,救助了多少孤儿寡母。

    但是,最近这些年,顾向前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查无音讯了。

    传言说,顾向前是遭到了人暗算,死在了荒野地了。

    还有人说,顾向前是躲在深山里修炼神功去了。

    总之,想要一睹这位前辈高人的芳容,是多少人,可遇不可求的事。

    长明道,便是其中之一。

    他下了天山,便想去寻顾向前,游山玩水,领略江湖百态,既不刻意,也不苛求。

    看见李开长剑作“长蛇”,一道白光泛起,刺杀而来。

    长明道“引水自流”,脚下往后一带,扭身避开,左手搂着襁褓,保护婴儿,当属是关键。

    李开一剑刺空,与长明道拉近了,立即变招,其剑掠空,向下劈砍,带有三分飘忽,似乎招中有招,有一种变数不清的态势。

    长明道处理从容,往左疾走,意欲避开这一剑,暂不与李开交手。

    他自然想兵不血刃,靠着身法周旋,摆弄武功,让李开可以知难而退,此为最佳。

    但李开似乎并不知道长明道深意,一剑劈来,作“劈山式”,中途果然起了变化。

    剑身走到一半,变成了横击,剑锋锐利,寒光闪闪。

    眼看往长明道面门扫来,不足半寸。

    长明道忌于他是顾向前的弟子,不敢大意。

    立起白虹剑,作“门柱式”。

    当的一声,双剑一交,硬碰硬,绝不掺虚,滋啦碰出火星。

    李开猛然觉得手腕酸疼,但见长明道面不改色,暗忖“小老道果然有些真本事。”

    此刻,要知道白虹剑尚未出鞘呢!

    这一剑乃是砍在了剑鞘上,对方内气强弱,全暴露了长明道心中。

    白虹剑是世神兵,当年天山老祖从中原寻来的,带到了天山之上,为天山掌门御用宝剑,后来传到了长明道手中。

    施展起来,气如长虹掠空,锋利无比,可以削铁当泥,坚如磐石,所配的剑鞘,为纯钢淬火,几经雕琢,也很不凡。

    李开抽剑入怀,大步上提,大喝一声,立即攻来,剑走直线,三连刺,乃是寻常剑招中的“三叠剑”。

    长明道看不出李开的“三叠剑”有何精妙之处,便用白虹剑,向左三磕,暗运巧劲,一次比一次用力。

    李开受了前面两剑,感觉到长明道真有本事,一剑比一剑更吃力,自身胳膊酸痛,长剑险些脱手。

    眼看第三剑又碰到了,这一次,力道势必排山倒海,手中长剑不保,若是掉了剑,岂不是丢人么?

    于是,忙得把剑一立,待到白虹剑打空,左手击出一掌,对着婴儿而去。

    长明道看此人,心肠险恶,连个婴儿也不放过,便怒从心中起,运气将剑鞘弹去,亮出白虹剑。

    忽然一道白光出现,李开预感不妙!

    长明道把婴儿紧紧抱在怀中,用小巧的脚步,扭开这一掌,剑锋向李开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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